大魏皇宮朝陽殿
“屏兒,打聽到了嗎?”坐在妝臺前的清麗佳人對著菱花鏡問身后剛從殿外回來的貼身宮女。
才剛步入朝陽殿的屏兒聽到主子的問話只是略微遲疑了一下,便答道:“聽夏公公身邊的小嚴子說皇上今晚打算去瓊花館?!?p> “知道了?!鼻妍惣讶寺犃艘仓皇巧陨哉苏?,然后示意正在幫她卸妝另一個宮女繼續(xù)。
眼見主子只是隨意說了這么一句,剛負責(zé)出去打聽皇上行蹤的屏兒倒是有些急了:“娘娘,皇上夜宿瓊玉館在這個月已是第十天了,難道你就不擔(dān)心嗎?”
“屏兒,現(xiàn)在又是瓊花館的梨花開得正茂的時候了?!鼻妍惣讶藳]有回答屏兒的問題,只是另外冒出了這么一句感慨。
“娘娘?”屏兒也有些不懂。
已經(jīng)為清麗佳人卸下所有頭飾的另一個宮女先將桌上那些才剛卸下的各種頭飾一一收好,再侍侯著清麗佳人躺到內(nèi)殿中那張華麗的大床上躺好,然后便拉著還想要問些什么的屏兒離開了內(nèi)殿:“好了,別再打擾皇后娘娘休息了?!?p> 皇后娘娘?是的,朝陽殿內(nèi)的這位清麗佳人正是大魏皇朝的后宮之主、大魏文帝的皇后南明珠。
當身旁最信任的兩個宮女離開內(nèi)殿,獨自一個人躺大床上的南明珠溶摸了摸身旁冰冷的空位,又再次睜開了眼睛怔怔的看著明黃色帳頂,幽幽的嘆了一口氣。
先前屏兒心中的疑問她是可以回答的?;噬嫌纸舆B十夜夜宿瓊花館她其實是擔(dān)心的。只是她擔(dān)心的并不是瓊玉花內(nèi)的那位華貴人,而是皇上透過她所看到的那個人。僅管她從來都沒有見到過那個人,可通過據(jù)說與她有著七、八分相似的華貴人,她也想像得到皇上心中的那個她是何等的佳人。而只要一想到那個一直占據(jù)著他中那個重要位置的人,她的心就越發(fā)的苦澀。
想當年十六歲的她由先皇欽點嫁給了當時已是太子的皇上,在頭上的喜帕被揭開的那一刻,她就深深的愛上了那個剛成為了她夫君的男人。也就是在那一刻,她告訴自己,自己一定會成為他最好的妻子,決定了一定要成為他心中的最愛的那個人。
當十多年過去后,他成為了皇上,自己也由當年的太子妃成為了如今的皇后。她卻不得不承認,哪怕就再過去十多年,自己也許能成為他最好的妻子,卻永遠也不可能成為他心的最愛。
他待自己很好,至少以一個帝王的身份來說能做到他待自己這般的親切已經(jīng)是極好的了。只是她總覺得他待自己的親切微笑代表的其實是一種疏離,她好像永遠也接觸不到他的內(nèi)心。最初當她將這種感覺告訴太后、他的母親后,太后卻告訴她,這是因為他不止只是她的丈夫,他首先是這大魏朝的帝王。有著帝王之心的他,兒女情長永遠是最不需要的東西。
可就在她漸漸的相信太后的那翻話,認為他的心中只有帝王之愛而沒有男女之情的時候卻又出現(xiàn)了意外。正是這個意外讓她明白了他雖是君王,也著一顆帝王之心,卻也依然還是一個平凡的男人,一個心有所愛的男人。
在成為他的妻子之初,她就知道他最喜歡的花不是雍容華貴的花中之王牡丹,不是人稱花中君子的優(yōu)蘭,也不是人人都贊有傲骨的寒梅,而是平凡無奇得毫無特色可言的梨花。
在他登基為帝從東宮搬入大內(nèi)之后,對內(nèi)幃下的第一道旨意就是建造了如今的瓊花館。瓊花館雖然面積并不大,可里面卻是植滿了梨花。那時的瓊花館內(nèi)還沒有如今榮寵的華貴人,可每到梨花盛開的季節(jié),他總會在閑瑕之余在那片雪白的梨花林里呆在上段時間。
如果說當初的她還不是很清楚梨花于他的意義之所在,那么三年前當朝最年輕的一品大員、時任右都御史的尚楚歌在圣壽之日送入宮中的美人就讓她再明白不過了。
當日的那位美人,就是如今在后宮之中榮寵不衰的華貴人。她現(xiàn)在還記得當華貴人將那張精致的面龐展示在他眼前時,成為了他妻子多年的她還是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那種失態(tài)的神情。
也是從那次后,她費盡了心機,終于明白了那個能讓他在臣下之前失去帝王之態(tài)的人并不是那個嬌媚的華貴人,而是一個與華貴人有著神似臉容的女人。她也第一次知道了那個女人的名字——葉如花。
也知道了他不是不會真心的愛一個女人,而是因為那個女人早已不在這個世上。也許在她離開這個世界的那一刻,同時也將他那顆愛人之心給帶走了。
自那以后,有一段不時間里她總是無法自制的收集著有關(guān)那個葉如花的一切。
她知道了葉如花原來是敏妃的遠房堂姐,是名門中的名門蕪州葉氏一族嫡系出身的嫡出小姐。知道了那位姿容出色的葉小姐不但容貌出眾,更是有著一手另人稱絕的醫(yī)術(shù)。而她的醫(yī)術(shù)更是承襲于傳說中的“神師”無風(fēng)道長一脈,這也就難怪皇上最喜愛的花是梨花了。聽說皇上與她的初見,就是在會元山上的那片梨花林里。
也聽到了這位葉小姐在世之時的裙下之臣除了皇上以外,其中還不乏當今朝堂之上的許多肱骨之臣。定國公世子林祺玉,尚淑妃的胞兄、鴻臚寺卿尚楚賀,六科給事中傅杰明,甚至是右都御史尚楚歌他本人。
甚至還有一些隱諱的傳言說如果不是那位葉小姐早逝,當初的太子妃之位怎么著也輪不到她來坐。
當她越是對這位葉小姐生平知道得越多的同時,她也越是暗自慶幸。慶幸這位葉家小姐雖是天縱之姿,卻也難逃世間所謂之紅顏薄命的天意。如若不然……
難怪前些年在皇上對那些世家門閥大肆清洗的時候,作為舊有門閥中中堅勢力的葉家卻總是有驚無險,每每都能在關(guān)鍵之時度過難關(guān)。葉氏如今的勢力比起當初略有不及,可卻依然能在朝堂之上屹立不倒,其中固然有葉氏在那場叛亂之中一直堅定的站在了皇上這一邊的因素,可是她也實在很難說服自己,這一切都與那位早已不在人世的葉小姐全然無關(guān)。
甚至有時她也會想到,如果當初那位葉小姐沒有死,并且成為他的太子妃、甚至是他的皇后的話,那自己如今又會怎樣?只是每每當她想到這里時,總會心中惶惶的再也深想不下去……
每當這個梨花盛開的季節(jié),她都會不斷的在心中告訴自己,那個人已經(jīng)不在了。自己才是他的妻子、他的皇后,自己才是那個一直站在他身邊陪著他走過的女人。
她看著窗外已升至中天的明月,她閉上了眼睛,心中細數(shù)著梨花落去的日子,沉沉的睡去。也只有在夢里,那個他的眼中才會滿滿的全都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