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將軍府。
亦菱走進前廳,只有荊紫蕓在那里。
見亦菱走進來,荊紫蕓笑道:“我們七妹現(xiàn)在是將軍嘍?!?p> “二姐都知道了?”亦菱一臉驚訝。
“喏。”荊紫蕓往前廳的一邊努了努嘴,“那都是皇上賞你的。還有這個,是封你為將軍的圣旨,宮里的人送來的時候你還沒回來?!鼻G紫蕓又遞給亦菱一卷黃帛。
亦菱接過圣旨,又往前廳的一邊一看,只見那里堆著許多大大小小的箱子,里面大約都是金銀珠寶,字畫古玩之類的。怎么不賞我?guī)讉€美女呢?是看我年齡太小,還是看出來我是女子了?亦菱撇了撇嘴。
“大哥他們呢?”亦菱又問。
“哦,他們?nèi)コ墙嫉能姞I了?!鼻G紫蕓道。
“去城郊的軍營做什么?”
“應(yīng)該是和這次的五國盟會有關(guān),各國要員來懷遠(yuǎn),需要加派人手保護,多加防范,這可是大事?!鼻G紫蕓道,又問,“七妹餓了么,二姐叫廚房傳晚飯吧。”
“好?!币嗔庑Φ?。
五國盟會么?記得上次在醉月樓聽到睿王皇甫禛對容卿說是在五月初十開,不遠(yuǎn)了啊。
和二姐荊紫蕓一起用過晚飯,亦菱回到閑庭苑。
閑來無事,看到桌上放著一本書,是昨天從沈彥真那里隨便借來的。
亦菱拿起書,書名是《寒毒》。不禁心中一驚,自己怎么一隨手就拿回了這本書?
江湖上有“五毒”,讓人談之變色,濯玉宮的“卻塵”、沉香閣的“化骨”、弄影殿的“迷心”、拂衣樓的“招魂”,但是這四者都沒有第五種恐怖,那就是寒毒,卻塵、化骨、迷心、招魂尚有解藥,寒毒卻無解,一旦染毒,便是不治之癥,只能等死。最痛苦的是這寒毒與“五毒”中的其余四種不同,并非一旦中毒后頃刻即亡,而是留存在體內(nèi),一次一次地發(fā)作,每次發(fā)作時中毒者全身冰冷,極寒難耐,中毒者受盡折磨,多年后才能死去,十分痛苦。相傳女帝冷如雪的師父,劍仙雪公子就是因寒毒而死。
亦菱看了看手中的這本《寒毒》,著書人竟是拂衣樓前任樓主無名。書并不厚,亦菱隨便翻了翻,書的大致內(nèi)容無非就是一些歷史上關(guān)于寒毒的相應(yīng)資料的匯總,以及寒毒癥狀的記載——亦菱注意到這一項寫得十分詳細(xì),足足有十幾頁紙。
看來無名對寒毒十分感興趣,也難怪,這是五毒之中唯一一種尚無解藥的毒,作為以醫(yī)毒之術(shù)聞名于世的拂衣樓的樓主,對這未解之毒有興趣很正常。
亦菱隨手翻了翻,便把書擱在了一邊。
亦菱想起一個時辰前在沁心齋遇到洛沉碧時的情形,不禁嘆了口氣,那時候黑衣人突然出現(xiàn),自己一著急,就使出了濯玉劍法的招數(shù),還是第八層的“落雨梨花”,怕是已經(jīng)暴露自己就是濯玉弟子的身份了。
亦菱走到床邊,從床鋪最里面拿出一個包裹,那是她離開濯玉宮時隨身攜帶的包裹,打開包裹,亦菱又從里面拿出一個層層布包好的長條狀的東西,亦菱小心地把布一層一層地剝開,露出一柄劍,跳躍的燭光下,那柄劍竟發(fā)出青玉一般的光澤,竟是江湖上失傳多年的濯玉劍,是女帝冷如雪當(dāng)年的佩劍。
亦菱緩緩地伸手,纖纖玉指撫上那如玉似璧的劍身,不禁回憶起她在濯玉宮的七年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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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前……
大皇兄趙子允和杜皇后發(fā)動政變,奪去了皇位,毒死了父皇,母妃姚宛月也飲鴆自盡,安王府被燒,二皇兄趙子安有幸逃了出來——這些都是自己后來才得知的。自己則是在二皇兄的掩護下先一步逃了出來,但是卻誤入白骨林,最后被大姑姑白芷和七姑姑林晚晴救走,帶回了濯玉宮。
濯玉宮是一百多年前夏國開國女帝冷如雪創(chuàng)建的,冷如雪所使用的劍即為濯玉劍,因為此劍的劍身泛著如玉石寶璧一般的光澤,好似從清冽的泉水中浣洗過的美玉一樣,故名“濯玉”,女帝如雪亦用濯玉為宮名。濯玉宮創(chuàng)建之初,冷宮主將民間各地十五歲以下孤女百余人收為弟子,幾年后,又從這百余人中選出七位最優(yōu)秀的,親子授予七人更高層的劍法,這七人即為“靈霄七圣女”,下一任宮主即從這七人中選出。從此往后,濯玉宮每二十年便從民間帶回一些孤女,訓(xùn)練幾年后再從中挑出七位,選為圣女,到大姑姑白芷,七姑姑林晚晴時已是第五代,母妃姚宛月是第五代靈霄圣女中的二圣女,這個也是亦菱進入濯玉宮之后才知道的。
在濯玉宮中,亦菱非常勤奮,練功、讀書皆十分刻苦,雖然她入宮較晚,但是很快便從百余名濯玉六代弟子中脫穎而出,在選拔七位圣女之際,亦菱毫無懸念地入選,成為第六代靈霄圣女中的七圣女,和其他六位姐姐一起接受更高程度的訓(xùn)練。從那以后,亦菱與大姐荊紫芹、二姐荊紫蕓、三姐荊紫芊、四姐鳳玥、五姐孟倩云、六姐湯瑩一同練功、讀書,每天生活在一起,情同親姐妹。七人中,亦菱年紀(jì)最小,但是由于她天資聰穎,又十分努力,很快便成為七人中最優(yōu)秀的。九歲時,她便已將濯玉劍法練至第七層。大姑姑白芷和七姑姑林晚晴都只是濯玉劍第七層,不能再繼續(xù)教她,于是她便自己把濯玉心法的后六層背得滾瓜爛熟。九歲那年,她在濯玉宮藏書閣的頂層發(fā)現(xiàn)了密室,從那以后她便經(jīng)常去那里,不曾想十歲時有一日她在密室中被大姑姑白芷抓了個現(xiàn)行。大姑姑白芷罰她去靈霄山側(cè)峰的一個山洞中思過,她不肯老實地呆在山洞中,便偷偷地跑到山下玩兒,結(jié)果在側(cè)峰下的山谷中發(fā)現(xiàn)了一個小木屋,木屋前竟有一位老婦人在練劍,根據(jù)那劍法一招一式輕盈靈動的特點,亦菱認(rèn)出那正是更高層的濯玉劍法,而老婦人手中的劍則是江湖上失傳多年的濯玉劍,這老婦人正是多年前隱于山林中無人知其在何處的第五代濯玉宮宮主藍汀染!
亦菱不禁又驚又喜,想也沒想便沖上前去,撲通一聲便跪在地上,“師父!”
藍汀染停下來,望著亦菱,“孩子,你這是做什么?”
亦菱磕了個頭道:“請師父收弟子為徒!”
藍汀染見亦菱身上穿著濯玉宮弟子的衣服,便道:“你是濯玉宮新一代的弟子?”
亦菱點點頭,“弟子正是。”
藍汀染從地上揀起一根樹枝,遞給亦菱,“你先起來吧,把你這些年學(xué)的劍法舞給我看看。”
亦菱笑了,“好?!苯舆^樹枝,亦菱站起身,右手揮“劍”,手法極快,似流星閃電,體態(tài)輕盈,身形靈巧,若行云流水,將濯玉劍法前七層一氣呵成地舞了一遍。
藍汀染驚奇地問:“孩子,你今年多大了?來濯玉宮多久了?可是靈霄圣女?教你劍法的又是誰?”
亦菱答道:“弟子今年十歲,來濯玉宮三年了,是第六代靈霄圣女中七圣女,弟子的劍法是大姑姑白芷和七姑姑林晚晴教的?!?p> 藍汀染聽了更加驚奇,連連嘆道:“想不到你年紀(jì)如此小又只是學(xué)習(xí)了三年,就能將濯玉劍法領(lǐng)悟得如此透徹,比當(dāng)年的芷兒和晚晴要強多了。”說到這里,藍汀染不禁笑了笑,“孩子,你的兩位師父當(dāng)年可都是我的弟子呢?!?p> 接著,藍汀染又問了亦菱幾個問題,亦菱皆是口齒伶俐,對答如流。
藍汀染一臉驚喜,笑道:“孩子,你方才叫我‘師父’,是想和我學(xué)些什么呢?”
亦菱道:“弟子想和您學(xué)習(xí)七層以上的濯玉劍法?!?p> 藍汀染又是一笑,“芷兒和晚晴也不過只學(xué)到第七層,她們都沒有再教給你什么吧,對于七層以上的濯玉劍法你又知道些什么呢?”
亦菱也是一笑,自信地說道:“弟子知道這濯玉劍法一共十三層,第三層到第四層是一個難以突破的關(guān)卡,而第七層到第八層又是一個難以突破的關(guān)卡,一般的宮人都只能練至第三層,而一般的靈霄圣女也只能練至第七層?!苯又嗔庥职彦裥姆ǖ诎藢又恋谑龑咏y(tǒng)統(tǒng)背了一遍。
藍汀染滿臉驚訝,接著開懷大笑,“好,那我就認(rèn)了你這個弟子!”
亦菱大喜,連忙跪下磕頭,“弟子亦菱拜見師父!”
誰知,藍汀染一聽到亦菱的名字不禁一怔,問道:“孩子,你剛才說你叫什么?”
亦菱不禁也一愣,心中暗道,難不成她知道些什么?遲疑了一下,方才道:“弟子名叫亦菱?!?p> 藍汀染一臉驚異,“孩子,你真的叫亦菱?那、那你姓什么?”
見藍汀染緊盯著她的臉,亦菱不禁一陣心虛,思忖了片刻,決定實話實說,“其實……其實弟子并不叫亦菱,弟子本來姓趙,名憐月,翳國武帝趙臻是弟子的父皇,月妃姚宛月,也就是師父您的弟子之一,是弟子的母妃,三年前,翳國發(fā)生政變,弟子逃了出來,被大姑姑和七姑姑所救,帶回濯玉宮,方才成為濯玉弟子?!?p> 藍汀染一聽不禁露出失望的神色,喃喃道:“原來是宛月的女兒啊。”忽然她又想起了什么,問亦菱:“那你為何要改名為亦菱呢?”
亦菱道:“因為弟子經(jīng)歷了那樣的變故,又是逃命在外,原來的名字已不方便再用,弟子從小戴著的玉佩上鐫著‘亦菱’二字,故改名為亦菱?!?p> “可以把那塊玉佩給我看看么?”藍汀染問。
亦菱從頸上取下那塊玉佩,遞給藍汀染,藍汀染接過玉佩的手竟有些微微顫抖,她雙手捧著那塊玉佩,出神地看著那上面的凰,手指在上面輕輕地?fù)崦缓缶沟粝聹I來。
“師父?”亦菱不禁喚了一聲。
藍汀染抬起眼,臉上掛著淚,卻依舊笑了,“這還是你皇祖父當(dāng)年給我的定情信物呢,這只凰是你皇祖父親手刻的,以前還沒有‘亦菱’二字,是后來給你的時候又加上的,你看這字體,也是你皇祖父親手刻的?!?p> 亦菱傻了?;首娓??她從來沒見過皇祖父,她出生的時候,皇祖父已經(jīng)百年,父皇也早已登基,為帝幾年了。
見亦菱完全沒聽明白,藍汀染又道:“孩子,我是你皇祖母啊!”
???皇祖母?她皇祖母不是也百年了么?她記得好像比皇祖父去得還早些。亦菱完全傻了。
藍汀染又哭又笑,把亦菱抱在懷里,對與自己的親孫女兒重逢這件事表示十分激動。亦菱則是全身僵直地站在那里,任由藍汀染抱著,全身汗毛豎立,一臉驚悚,這究竟是什么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