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嚴重???”迢迢享受著植物給予她的種種便利,出于平等交換心理,覺得自然自己應當承擔起力所能及的責任。但乍接手這么龐大的除蟲工作很些躊躇。再加上有點密集物恐懼癥,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怎么下手。
“女神大人,您當年憐憫我不能動,派蠶蛾來護衛(wèi)我的領地,但是這么多年后它們在我身上繁衍生息,我實在是不堪重負??!”
當年豐饒女神發(fā)現(xiàn)這棵奇特的東方植物花大力氣將它帶回暮雨森林作樣本,怕它沒有自保的本領,特地放出兩對伴生的月蠶蛾作它的護衛(wèi),蠶蛾自身不吃不喝,白天它們棲息在樹下泥土里,晚上不但忙活著驅趕誤闖的昆蟲動物,還往地上噴不宜其它植物生長的激素,讓白天想搶地盤的植物退避三舍,是晝夜兼顧的忠誠好衛(wèi)士,桑海的好公仆。
唯一不足的是蠶蛾們的壽命不長,只有區(qū)區(qū)六十年但是它們可以在桑樹上產(chǎn)卵孵小月蠶,桑葉作為小蠶的最佳食物,讓小蠶無憂無慮地長大至結繭成蛾,趕在它們父輩死掉前接上護衛(wèi)的班。睿智的女神想得很美好,幾只月蠶蛾就算下崽也吃不了多少,只要定期將它們的繭撿走,控制它們的數(shù)量,就雙全齊美。
沒想到女神的失蹤帶來連鎖反應,沒有人再來撿蠶繭,蠶蛾們又不會計劃生育,年深日久,桑海被啃得命懸一線。今天遠遠感應到女神烙印的氣息拼了老命求救,終于迎來了救星。
這個救星有點崴,豐饒女神的各種威能半點不會,只會最原始的手工作業(yè)。,而且還不是熟練工。只見她圍著桑海轉了一圈又一圈,最后一跺腳,手腳并用開始往樹上爬,所幸桑海的樹干粗短,枝杈繁多,還真給她爬上去了。
一爬過主干,迢迢立刻被包圍在密密麻麻的蠶繭汪洋之中。所有看到的摸到的全是手掌般大的硬繭,粗看是紅、橙、黃、綠、青、藍、紫七種顏色。仔細端詳每種顏色又分出不同的色差:就是最單調(diào)的白分成雪白、米白、銀白、珍珠白等不同的色澤,更莫論在基礎色上衍生出的銀紅,淺碧、鵝黃、銀灰、玫瑰紫等瑰麗顏色,甚至還有漸變色,迢迢手邊的一個繭由上到下從最淺的綠漸變?yōu)樽钜鄣狞S。
迢迢不是沒見過世面,但面對這么多這么豐富細膩的顏色她還是震撼了,一時沒hold住,心里狂發(fā)感慨:七彩啊,真的是七彩啊!太巧奪天工了!
七彩桑海快樂的回答:“是啊,我最大的本領就是讓月蠶吐出七彩紛呈的天絲。以前我主人用我身上的月蠶天絲讓織女大人織成絲緞送給瑤姬,聽說瑤姬將絲緞做了身禮服去赴海王的壽宴,宴會上海王三公主想用海底鮫人一年內(nèi)織的所有冰綃交換剩余的絲緞,瑤姬都沒舍得呢。”
雖然不會動,桑海也是東方異界很寶貝的植物。雖然不知道為什么這么久豐饒女神沒來看他,但是提起昔日舊事,自豪之情依舊溢于言表。
哇!迢迢也很驚訝,驚訝于一株植物也能隨口說出大神們的八卦,而且是倍感親切的本土神,作為一個常年盤踞在八卦論壇的生物,她趕緊稱職的問:“織女?瑤姬?海王?你以前的主人是誰?嫘祖還是西王母?”
“都不是!主人就是主人,她把我和一葉蠶卵交給豐饒女神換取三次繁育子嗣的機會。”七彩桑海努力的回憶。
“織女是不是你主人的女兒?并有個叫牛郎的沒車沒房又無能的前夫每年都等著鵲橋相會?”迢迢不死心,她很想回到華夏大地。
“織女是主人府上的女仆,她們每天都織出很多云霞霧靄?!鄙::苣托牡慕忉?。迢迢心一點一點的又回到原位,它顯然不是從迢迢故鄉(xiāng)來的,不認識迢迢故鄉(xiāng)的神。
“瑤姬呢?海王呢?三公主呢?她漂不漂亮?”調(diào)整心態(tài)后的迢迢把這幾位作為純八卦打聽。
“瑤姬是來拜訪主人的客人,她很喜歡我,向主人討了好幾次,主人也沒同意。最后一次瑤姬好像拿來個什么寶貝,也只向我主人換到我的一根樹枝。海王就是沉浮之主,我主人叫它海王。海王三公主是有名的美人,只是傳說脾氣不好,喜歡弄翻船只把里面的物品拿去裝飾她的?;▓@?!?p> “三公主是不是拖著一根魚尾巴?”迢迢聽到海底花園就想起安徒生的小美人魚。
桑海很為難:“這我不知道啊?!?p> 迢迢腦海里聽著八卦,手卻不停,一會樹底下就堆了一堆五顏六色的蠶繭。聽過故事她悟出原來這些的繭都是寶貝自然不肯浪費,心中盤算著要怎樣全部帶回去。說不定哪天她福至心靈,會繅絲織綢了也不一定。再不濟,用這些蠶絲做身絲綿襖,絮床絲綿被也是寒季之居家寶啊。
摘著摘著迢迢開始犯愁了,這么多蠶繭一次搬不完,下次想來未必能找得到路??刺柋娣轿粚τ谒齺碚f約等于高深的天文物理范疇,怎么都學不會。迢迢轉著自己的念頭,心疼的看著地上越壘越多的蠶繭直嘆氣。
那邊廂桑海羞答答的開口了:“女神殿下,最近的一批成蠶也于前天織繭了,蠶繭留在樹上只要還沒有羽化就不會造成危害……只是我急需救治,您看……”
爬在樹枝上搙蠶繭,看著挺簡單,其實是個力氣活,蠶繭硬殼外層光暈似的細絲看著弱不禁風,實際上粘的又韌又牢,一層層撕擄起來很是費勁。迢迢正累得腰酸腿疼胳膊直打顫,聞言立刻停了下來。
“怎么救?你直說!”迢迢跳下地用手抵住樹干,拉開架勢作弓箭步動作舒活腰腿,一邊留神聽桑海傳音。
“請賜予我復蘇神力,讓我重新枝繁葉茂!”桑海覺得生機漸漸枯竭,殷切懇求。
迢迢傻眼了:“復蘇神力?該怎么做呢?我不會?。 ?p> 桑海悲傷不已,本就干枯粗糙的樹干象是忽然蒙了一層灰,樹上僅剩的幾片葉子又打著旋飄落了兩張。
迢迢站在樹下左思右想束手無策,不經(jīng)意間瞄到三眼趴在一旁赤果果鄙視的小眼神,遂把心一橫,將自己的頭貼在樹干上:“我試試??!”
思想集中在額間,與外物連通,迢迢讓自己的意識化為一滴水珠沿著粗糙的樹皮進入到樹干內(nèi)部再深入到根系,然后順著根系向上,一路越過被重重蠶繭包裹的樹枝,直達樹梢。
灰敗、腐朽,生機凝滯,死亡的氣息從內(nèi)至外彌漫在大樹體內(nèi),這棵植物需要滋養(yǎng)的感覺縈繞在她的意識中,可是怎么滋養(yǎng)呢?迢迢感知到桑海越發(fā)焦灼的渴求。好吧,我滋養(yǎng)你,讓你重獲生機,只要我能夠!迢迢默默許諾。
這個許諾象是一句咒語打開了天地之門,充滿生命靈氣的碧青色光華從迢迢額頭處溢出,與它連接在一起的樹干被這股光華照耀立刻仿佛吸收了大地精華般潤澤舒展開來。只可惜這股光華后續(xù)力不強,只輕輕的一閃就消失了,樹干上被光華滋潤的地方生機勃發(fā),余波如同漣漪般蕩漾開來,隨著這股余波的到達,樹干上那層灰敗之色猶如冰雪遇到炎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
只可惜光華太少,余波滅得太快,而樹身又太龐大,桑海的感覺就像是行將就木的病人被匆匆灌了口參湯,命是堪堪吊住了可惜仍然氣若游絲。
迢迢卻感覺自己精神力都用盡,腦袋里空洞得幾乎能發(fā)出回聲,歇了好一陣才有點回轉的跡象。仿佛被抽干水的井開始有絲絲清泉涌出,柔和地一寸寸漲上來,直至恢復原樣。她這次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精神力的枯竭和回復,精神力于她不再是一個飄渺虛無的名詞,一種時靈時不靈的體驗,而是成為一種能實實在在略一閉眼就能感知到的物質(zhì)。
等歇夠了,迢迢鼓起勇氣再試了一次,這回因為有了些模糊的領悟,她額上所發(fā)出的碧青光華略為持久一些,光華的余波讓整個樹干擺脫了沉沉死氣。由于光華較上一次為持久,她的精神力被抽得更干,一絲一毫都沒剩下,整個腦袋都干得有點發(fā)木。很久很久以后方才有絲絲水汽彌漫上來潤澤干涸的精神力之井。
迢迢明白自己今天是再也不能夠運用第三回這種神奇的能力讓桑?;謴蜕鷻C。好在連喝兩口“參湯”,桑海生命暫且無憂,又能多拖個十天半月,但這期間如果葉子長不出來,不能制造養(yǎng)分,它照樣死路一條。
自身能力不足導致空有頭銜(女神烙印氣息),沒有與之相匹配的能力,只能索取而無法給予,迢迢很是慚愧。她望了望一樹七彩絢爛的蠶繭,非常誠懇地向桑海許諾:“我一定會治好你,讓你重新枝繁葉茂!”神力不夠體力湊,她就不信了,這棵寶貝桑樹會眼睜睜死在她面前。如果真的沒盡力救治,她以后晚上都會睡不著覺的,不是良心發(fā)現(xiàn)是因為舍不得那一樹美妙的月蠶天絲。
迢迢決定天天都來給桑海灌輸生命力兼撿蠶繭。她要讓桑海抽枝發(fā)芽,綠樹成蔭。于是她很確定的把自己新領悟到的能力命名為繁茂,意為讓樹木枝繁葉茂。
這時她隱約明白那棵在打斗中失敗的植物向她渴求什么,人家在向她渴求生命,她卻懵懵懂懂的把它連根拔起,一念至此,迢迢不由的連道幾聲罪過罪過,接著又本著無知者無罪的理念輕松的原諒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