墻上由幾根盤虬臥龍般的主莖繞成支架,無數(shù)條粗壯的蛇形藤蔓在里面蜿蜒成墻體,每條藤蔓的前端都裂開了口,里面長出牙齒一樣鋒銳的幽藍色的刺,而且它還不住地一開一合,在墻上轉(zhuǎn)進轉(zhuǎn)出,仿佛隨機準備撕咬入侵到它領(lǐng)地的生物,真是要多恐怖有多恐怖。(如不能體會請自行想象由一窩竹葉青蛇纏繞成的屏障正立在你的面前,具體形體數(shù)量大小請參考狂蟒之災(zāi)級別)。
當小溪,不,在這個地方,那條小溪就深度而言足可以稱作山澗了,流到這堵綠墻前就消失不見了。
很久很久以后,迢迢回憶起那一天,仍然記得她是被夜幕快要降臨的恐懼鞭撻才浮在足可沒頂?shù)乃衅疵鼡荛_如同萬蛇狂舞的藤蘿,想看看是不是從這里出去就會回歸人類文明,可惜她猜錯了。
但是也不是沒有收獲,迢迢發(fā)現(xiàn)在水中植物對她的好感度會增強,她的簡單指令也會植物所接受執(zhí)行。
例如,全身入水后,植物對她意志的感知反而強了不少,就好像身上原先有著一層讓她與外界隔離的屏障,被水浸泡后屏障的隔離作用減小了,最直觀的說法是,猶如一盞燈上蒙著塊紗布,看不見燈的形貌也透不出多少光,但這塊紗布被水浸泡后燈的大概顏色形狀就顯現(xiàn)出來了,光的透射也更明晰。而迢迢就如同一盞裹了紗布的人形燈,在水中紗布的屏蔽力量變?nèi)趿恕K援斔治丈咝翁俾闹袇群拔乙欢ㄒ^去的時候,整堵綠墻神奇地裂開了一小個口。并有一根枝條卷著因恐懼而力竭的她溫柔地送到了墻的那一頭。
在墻的那一頭不是文明世界;在墻的那一頭只是一個幽閉的小山谷。
山谷三面是陡峭的懸崖,唯一可以進出的那面被瘋長的蛇形藤蔓密封堵塞,不仔細研究根本不知道里面還有這樣一個桃源。
溪流從谷口蜿蜒至山谷最深處,形成一個半畝地大的碧潭;另一道窄窄的瀑布從正對谷口的那面懸崖頂上飛流直下,匯入其下的深潭。也就是說這個半畝寒潭匯聚了兩股泉水,卻除了瀑布墜落的那一小片,其它地方平滑如鏡。不見其流淌也不見其漫溢。周邊也沒有水位上落的痕跡,仿佛它千百年一來就是這樣,不多不少,無波無瀾。
水都流到哪里去了呢,這個問題只在迢迢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她現(xiàn)在急于找到一個可以過夜的地方,不知到這個幽閉的山谷方到了晚上會不會出現(xiàn)比森林里更可怕的怪物,在所有小說傳記里,越是兇惡的動物越是喜歡找一個水草豐美的桃源之地作巢穴。
從硬件設(shè)施來看這里很合符標準,潭邊綠草如茵,滿滿地長著那種看似柔嫩無害的的針氈草,一直延伸到峭壁腳下,除此之外別無它物,安靜美麗整潔得讓人吃驚。環(huán)繞山谷的峭壁呈異樣的銀灰色,看上去有金屬的質(zhì)感,陡直的角度硬朗得如同刀砍斧削,迢迢揚起頭,發(fā)現(xiàn)太陽下墜的方向是在山崖的正后方,如果這里的太陽也是東升西落的話,這個山谷就是正面正南。
背包動了一下,應(yīng)該是睡足了覺的三眼醒了。迢迢理解作為土生土長的暮雨森林物種,白天睡覺應(yīng)是一種正常狀態(tài),她也將三眼作為一個土著活物樣本來觀察,目前所觀察到的就是此鵝很呆,暴飲暴食,沒什么脾氣并且一般不叫喚,還有就是植物也不攻擊它,很難說自己是不是也是因為粘了它的光所以才會被植物接納。(沒自信的妹紙啊你搞反了。是因為雷電因三眼的闖入方能通過結(jié)界劈中女神雕像,在把三眼差點烤熟的同時也給三眼注入了豐饒女神的氣息讓它成為女神的使者,而植物是絕不會攻擊豐饒女神和她的使者的。噓!這是秘密提前劇透哈。)
懵然無知的迢迢將三眼放在草地上,看著它蹣跚形至水潭邊,看這樣子象是要下水,也不去管它,心里只盤算著今天要如何過夜。迢迢沿著著峭壁轉(zhuǎn)了一圈,別說洞窟,就連拳頭大的洞眼都沒有一個,她既疲憊又失望依著山壁坐下,只覺得渾身發(fā)軟,餓得心慌。偏在這時豆大的雨點從天上落下,一天一次的暮雨又開始了,這預(yù)示著夜晚將至。迢迢連個避雨的地方都沒有只得盡量將身子蜷緊成一團,任雨滴打落在頭發(fā)和背脊上,她把頭伏在臂彎,不知不覺臉上溫熱地濕了一片,一個人赤手空拳地落到這等地方不是不凄涼。
雨越下越大,打在背脊上有些刺癢,迢迢想起小時候,親人的去世,孤苦無依自己也一步步挺過來而且活得很好,那些艱難困苦歡樂幸福才不過兩天就久遠得如同是別人的人生。以為我就這樣完了?她拿出背包里的蛇皮頂在頭上,惡狠狠地想:我才不是這樣的孬種!我會找到吃的,我會活下去!
其實她根本不用頂著蛇皮,雨水剛落在她身上就如雨打荷葉般滑落至一旁,那頭如絲緞般光滑的頭發(fā)在雨中也沒有被浸濕,連接不斷的雨珠從上面象珍珠般滾下,只有零星幾顆水珠墜在鬢間閃爍,偶一搖頭,它們也紛紛墜落。
迢迢沒空去關(guān)注這些,她關(guān)心的是持續(xù)的暴雨會引發(fā)溪水暴漲,暴漲的溪水會通過綠墻流到水潭,水潭容納不下就會漲水,漲水就會淹沒這個地勢低洼的山谷,自己可能會被淹死。
但是奇怪的是暴雨嘩啦啦地下著,從綠墻中淌出的溪水流量卻沒有激增,整個谷里被暴雨沖刷的多余水份也沒有漫過草坪,,那道瀑布沒有明顯的變大,潭水還是那么不增不減。不過往昔平滑如鏡的潭面在暴雨中泛起了無數(shù)小小地波浪。三眼早已上岸,無毛的翅膀大大地張開,將頭伸得老長,盯著水潭一動不動。
迢迢心里一動,也注目水潭想看出點異樣來,無數(shù)個念頭象群烏鴉般從腦中撲騰而過:為什么從綠墻過來的水流沒有增大?難道這些綠色蛇蔓還吸水抗洪不成?山谷里往潭里流的水也不少啊,這潭水不增不減肯定是有別的泄洪渠道,不知道從水潭底是不是用暗河通向森林外。懸崖上是不是沒有下雨要不然怎么沒見那道瀑布變大呢?要死能沖下幾條魚來就好了,好餓好餓啊,一路上光趕路就忘了摘幾個可以吃的果子了,但是什么樣的果子才是可以吃的呢?弄不明白啊,早知道拼死一試了,毒死總比餓死強啊,不過這里的果子不單可能毒死人,還可能溶了人,那水草不就排的是強腐蝕液體么,為了個果子毀容了可就真的是坑爹了,好餓好餓好餓,趕路的時候為什么沒這么餓,話說兩天我都沒吃東西也沒被餓死,這體質(zhì)還是很強悍的啊,好餓……
正在胡思亂想間,水潭的水面一陣輕晃,伴隨著嘩啦啦的淌水聲,一個生物從潭底破浪而出。??!湖怪?太陽還沒落山,應(yīng)該是植物,但是植物不可能現(xiàn)在才出來啊,曬月光么?迢迢也許是餓得神志不清,沒有本能地想到逃跑,反而站在原地胡思亂想。
以驚悚片湖怪般姿態(tài)出現(xiàn)的生物是一只水桶粗的蛇藤,它出水后高高揚起那蛇首般的枝端,雷達似的在空中轉(zhuǎn)了一圈,然后才將蛇頭對準了迢迢,迢迢呆立著靜看這類蛇生物屈身俯下頭伸到自己面前。
一人一藤無言相互瞪視良久,終于蛇藤失去了耐心,它張開口吐出一顆東西掉在迢迢腳邊。然后它倏地矮下身滑入潭水當中,就象它出現(xiàn)時那么迅捷。水潭再度恢復(fù)平靜,這一過程著實是不可思議,迢迢好半天才想起要撿起地上的那顆東西來細看。
這是一顆種子,大概有鴿子蛋那么大,粗糙地包裹著干巴巴的外皮,略為橢圓形,形狀就像一顆干癟失水的青豆。迢迢手握豆子,不禁想起那個著名的童話故事,杰克和豆莖,貧窮的杰克種下三顆豌豆,豌豆隔夜長出巨大豆莖,杰克爬著豆莖來到巨人家做客,偷走了下金蛋的鵝和會唱歌的豎琴,并殺死了尋蹤而來的巨人,從此和媽媽一起過上了幸福的富人生活。不知道這顆豆子是不是也那么神奇,畢竟它的來歷也是很獨特的,會動會思考的蛇藤總比童話中那個衣衫襤褸的奸商老頭更有魔幻色彩吧?要是也能長出一根能回歸人類社會的豆莖就好了。迢迢站在傾盆大雨中捏著種子浮想聯(lián)翩。
有了希望,迢迢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肚子的饑餓也降低到可以忍耐了,轉(zhuǎn)著圈的想找朝陽的一片裸露的肥沃土壤種下這顆希望之豆。
密密麻麻的針氈草如地毯般覆蓋了山谷里的每一寸土地,在這種兇猛的植物堆里想要種下一棵別的的植物,先不去擔憂新物種會不會在泥土下被針氈草的根系所絞殺,也暫不去管出苗后它有沒有可能被附近的草葉所斬首,就是怎么挖開一小片針氈草而不會被千針萬扎也是個難題。畢竟兔子急了還咬人吶,你要暴力拆遷將它連根拔起,別看人家是草根平常挺恭順這時候可能照樣會跟你拼命。
猶豫再三,迢迢還是在一個估計能直接日曬到的地方蹲下來,用手在地上畫了個直徑一米的圈,在心里默念,這個圈里的植物都需要遷移,然后蹲在旁邊一邊觀察反應(yīng),一邊覺得自己應(yīng)該吃腦殘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