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去了一次大姨家,接著兩個星期莫曉都沒有機會出門。因為家里只有莫曉一人,家人是不放心莫曉自己出去的,還好莫曉對于逛街出去玩什么的也沒興趣,自己一個人正好,清靜。
沈云茹在附近不是很遠的一家餐館工作。雖然餐館不是高檔次的餐廳,也不是很大,但因為廚師手藝很好,做的菜很地道夠味,每到吃飯點生意就很好,總是忙的腳不點地。
沈云曼只是負責結(jié)賬,點菜,下單,上菜都有專門的服務(wù)員做,并不是很累。站的累了,柜臺里也有凳子可以坐著休息一下。只是忙起來也經(jīng)常是一點空閑的時間都沒有。沈云曼今年三十六,年紀已經(jīng)不小了,常年的奔波和為生活所苦讓她看起來很瘦弱憔悴。因為平常也總是忘東忘西,工作的時候便更加謹慎,每一筆收入都記得清清楚楚,就怕賬面出錯。
餐廳的工作照著三餐忙,也沒有節(jié)假日一說,只能和老板娘請假,請老板娘替一天班。因為莫曉生病,沈云茹請假的時間長了,老板娘已經(jīng)有了意見,于是最近,莫曉除了晚上睡覺能夠見媽媽一面,平常卻是見不著的。
寒莫初也很忙,每天也是早出晚歸,兄妹倆雖然見面時間不長,但關(guān)系卻好了很多,一方面是莫曉不是那個拒人千里之外的莫曉,而莫初也不再嫌棄妹妹累贅陰沉,兩人一個愿意主動,一個樂意親近,關(guān)系自然改善很快。
今天天氣很好,雖然溫度有點低,不到十度的樣子。陽光很燦爛,照在地上白花花的反光很閃眼。
莫曉搬了椅子坐在陽臺上,玻璃窗打開,微微瞇著眼曬著日光浴,已經(jīng)近十公分的頭發(fā)柔軟的帖服著,黝黑的發(fā)亮,在陽光下閃爍跳躍著橙黃的光點,周圍游離的元素分子一點點融入身體,渾身舒暢,莫曉忍不住喟嘆一聲,有點昏昏欲睡了。
“寒莫曉!”
莫曉的精神都集中在了元素吸收上,腦海里放空,也沒想到會有人來找自己,因為在她的記憶里,是沒有朋友這一說的,看她住院時候沒有任何人來看她,就連同學也沒有來過就知道為人怎么樣了。
所以那一聲,莫曉并沒有反應(yīng)過來,只是微微蹙了下眉頭,眼睛還是閉著,沒有睜開。
“寒莫曉!”聲音更高了,喊完接著怦怦兩聲巨響,是砸鐵門的聲音。
莫曉這才反應(yīng)過來,是叫自己呢?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從陽臺窗口探出頭。
樓下那里站著一個男孩子,和莫曉一般大小的年紀,背著一個深藍色書包,沉甸甸的感覺。寸長的短發(fā)根根豎立,很精神,似乎察覺了有人看他,抬起頭來對上莫曉的視線,皮膚不是很白,也不黑,臉頰有些干燥起皮,紅紅的兩坨,向抹了腮紅一樣,眼睛很圓,不滿的瞪了莫曉一眼:“我喊你沒聽見?。?!”
莫曉努力搜索記憶,無果……歪歪腦袋:“你是誰?”
許韶光覺得今天自己很倒霉。
因為爸爸出差,媽媽加班。昨天放學他就直接到了奶奶家。晚上看射雕英雄傳入迷,沒人管所以睡得晚了,于是今早上學遲到了。遲到?jīng)]什么,因為早上第一節(jié)早讀課,打了響鈴一般還要過一會兒老師才會來,在那之前進了教室不被老師抓到是沒有問題的。
可惜,很不巧,他忘記了第一節(jié)課是語文,而語文老師正巧是班主任,又是個很熱心的老教師,她習慣在第一節(jié)是自己的課程時把早讀課也用于教學,于是,許韶光很悲催的被抓了個正著。
教室后排角落罰站,罰站沒什么,又不是打手心,就是眾目睽睽之下很沒面子。
下了課被叫到了辦公室,許韶光也不是第一次遲到,也不是第一次被抓住罰站,但是被叫辦公室還是第一次。于是在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滿懷忐忑的心情下,跟著老師去了辦公室,絞盡腦汁想著自己最近是不是犯錯誤了?還是上課看小說被老師知道了?想來想去,也想不出老師叫他去辦公室的緣由。
于是,在許韶光心慌不安的情緒下,老師開口只是問了一句:“你認識寒莫曉同學家吧?”
寒莫曉?就是那個陰沉自閉的瘋子?許韶光沒想到老師叫他來是問寒莫曉的事情。思緒一轉(zhuǎn),不知道哪個多嘴的家伙講的,他奶奶后來搬家,就在寒莫曉家樓下。說起來,他們小學還有一年是同學,只是老師問她做什么?
許韶光點點頭:“我奶奶家住在寒莫曉家樓下。”
“寒莫曉同學請假這么久,許韶光同學就代替老師和全班同學去看看她吧,這是各科老師的教學筆記,你拿給寒莫曉同學,養(yǎng)病的同時也不要落下學業(yè)?!崩罾蠋熗屏送葡禄睦匣ㄧR,將一疊資料拿給了許韶光,視線落在許韶光不是很情愿的臉上,說道:“大家要在一起生活三年,寒莫曉是有點沉默內(nèi)向,大家更需要主動伸出友好之手,互相幫助才是啊?!?p> 許韶光雖然不怎么情愿,甚至于如果不是李老師要他去探病,他都沒有注意到寒莫曉竟然有將近一個月沒有來上學了!班級里少了這么個同學他竟然沒注意到,怪不得教室后排角落里那張桌子沒人坐呢,他還以為是多余出來的。
這樣一想起來寒莫曉,許韶光回憶回籠,好像奶奶也說過寒家的那個妹妹住院了還是車禍什么的吧?
李老師視線在許韶光身上一轉(zhuǎn),對于寒莫曉的情況,雖然只是剛開學不到一月就請了假,但是也多少了解了,那個孩子不止是內(nèi)向,而且有些自閉,不愿意和同學接觸,常常一個人在角落里,不參加集體活動,沒有朋友,上課也不如別的同學積極,成績也不好。其他同學也忽略她,寒莫曉這么久沒來上學,竟然沒有同學談起或來找自己詢問……李老師嘆息一聲,這種情況很棘手啊。
但卻也著急不來,只能慢慢的開導(dǎo),讓她融入集體,于是李老師在知道許韶光與寒莫曉家很近,兩人小學畢業(yè)于同一所學校,彼此間也許會有些接觸的情況后,想出了這個讓許韶光代表老師和全班同學去慰問一下的注意,必然要寒莫曉知道,她并沒有被同學們所遺忘。
許韶光雖然不怎么情愿,他是和寒莫曉做了一年的同學,而且是前后桌,他奶奶與寒莫曉的媽媽也認識,但是,那不代表他就認識寒莫曉??!他可沒少聽說過,寒莫曉有點神經(jīng)病,誰要是惹到她,會被咬的!他可不想送入虎口!
不過,老師的任務(wù)他也沒膽量拒絕,于是抱緊了學習資料,如果不行,就找奶奶一起去吧!他自己可不敢!
中午放學,爸爸媽媽這幾天都沒空在家,他徑自回了奶奶家,進門之前看了看寒莫曉家打開窗戶的陽臺,茂盛的仙人掌開出了花朵,他還是第一次見仙人掌會開花,陽光照著,好似有些反光?
吐出口氣,他可不是小孩子了,要是奶奶知道他竟然去看同學還會害怕,這么膽小恐怕要笑話他了。鼓足勇氣走到寒莫曉家樓下,樓道的鐵門緊鎖著,奶奶好像說過吧,寒莫曉已經(jīng)出院了,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家吧?
其實他希望寒莫曉不在,那樣他就名正言順的可以打退堂鼓了!于是揚聲喊了一句,半天沒有反應(yīng)。也許真的沒人!但卻又喊了一句,然后有了現(xiàn)在的局面。
許韶光沒想過寒莫曉竟然會不認識他!一時間有些羞惱和尷尬,面上的表情于是更加不好看:“你不認識我?!”
寒莫曉莫名的搖搖頭,不認識吧?記憶里沒這個人啊,難道是親戚?記憶不全?竟然還有缺漏嗎?“不好意思,我不太記得,你是?”
許韶光看著樓上的女孩子,頭發(fā)很短,他記得寒莫曉好像是長發(fā)來著,剪頭發(fā)了?或許,這個女孩子不是寒莫曉?可是,她家不是就一個女孩子嗎?沒聽說有姐妹啊?“你是寒莫曉?”
寒莫曉點點頭:“我是?!?p> 還真是啊……寒莫曉原來張這樣的嗎?許韶光覺得有哪里很奇怪,但也沒細想,是寒莫曉就行了,他把資料給她就可以給李老師交代了:“李老師讓我來看看你,給你這個月的課堂筆記,讓你別落下了功課,早點回校?!?p> 寒莫曉恍悟的點點頭,原來是同學啊。那沒記憶就正常了,讓一個成天低著頭不和同學老師說話的人記住班上同學的樣子是很有難度?!澳愕认?。”說著,寒莫曉離開陽臺,打開屋門下了樓。
隔著鐵門上的窗口,寒莫曉看向外面:“對不起啊,家里沒人,我沒有鑰匙。就這樣給我吧。”
許韶光愣了愣,這才想起,寒莫曉什么時候這么友好了?他竟然跟她說了這么多話!也沒有被咬,也沒有見她發(fā)瘋……不是說她有神經(jīng)病么?好了?
寒莫曉看著愣神不知道想什么的許韶光,疑惑的問道:“怎么了?”該不會是忘記帶來吧?“沒帶嗎?”
“啊,?。〔皇?。”許韶光慌忙從書包里拿出一疊資料,足有十公分厚重。寒莫曉接過來,夠重的!書包顯得沉甸甸的就是因為這個了吧?“謝謝你啊,同學。”
“不,不用謝?!痹S韶光撓撓頭:“那,東西給你了,我就回去了。我奶奶家就在你家樓下,你有不懂的可以來找我……我,我先走了!”說完,一溜煙跑進了旁邊的院門,接著傳來幾聲狗叫,嘭的一聲關(guān)門聲響起,狗叫了幾聲也安靜了。
寒莫曉愣愣的還沒反應(yīng)過來,半天才訕訕的點點頭,原來,他跟自己是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