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花四濺,聲勢驚人,湖里的男子高聲呼救,不過他喊的卻是:“三小姐救我!”
田蜜眨巴眨巴眼睛,問馮媽媽:“我應(yīng)該救他嗎?”
馮媽媽連連搖頭,“萬萬不可!小姐千金之軀,年紀(jì)尚幼,又不會水,救不救得上來還兩說,關(guān)鍵是小姐這一下水,名聲盡毀,非嫁此人不可!”
田蜜聽了此言,立刻袖子一甩,閃到了路邊,探著身子對湖里的人道:“這位公子,小女子不會泅水,無法搭救,幫你喊人吧。救人哪,有人落水啦……”
她沖葉兒花兒使了個眼色,兩個丫鬟會意,都用手張?jiān)谧爝?,大聲呼喊起來?p> 其實(shí),在那男子被踢落水之后,田蜜就看出來了,那人臉上的慌張表情有點(diǎn)假,雙手不斷拍打水面,但他的身體并沒有往下沉,顯然雙腳會踩水。一個素未謀面之人沖著她喊三小姐救命,這里面的意思太耐人尋味了。
男子見岸上的人只顧喊人,并不下水救他,覺得好意外。事情不應(yīng)該是這樣子的呀,她不是應(yīng)該奮不顧身地跳下湖救他上岸,然后兩人有了肌膚之親,然后她迫于女子的清譽(yù)和流言蜚語,不得不委身于他做小妾?怎么事態(tài)發(fā)展跟姑母說的一點(diǎn)都不一樣呢?
田蜜將男子的驚愕和失望看在眼里,心中冷笑不已。這個胖得象只豬、擁有一雙縱欲過度的腫泡眼的男子,一定是汪氏的什么親戚吧。一計(jì)不成,再生一計(jì),她是非把自己弄得身敗名裂,嫁進(jìn)她的娘家才甘心哪。
這時,從大樹后面匆匆跑出四個家丁打扮的人,手里竟然帶有長竹篙,看來是早就準(zhǔn)備好的。他們七手八腳地將落水男子拖上岸,田蜜主仆已經(jīng)走得遠(yuǎn)了,讓落水男子準(zhǔn)備好的一肚子話無處發(fā)泄,惱羞成怒,狠狠地給了家丁一人一腳,罵罵咧咧地朝金桂苑方向走了。
田蜜等人躲在一堵花墻后看到這一幕,哪里還不知道這是個針對自己的陷阱?馮媽媽呸了一記,“沒廉恥的腌臜貨,想把小姐算計(jì)到他家去呢,該千刀萬剮了他!”
花兒捏著小拳頭躍躍欲試,“叫阿呆來揍他一頓,叫他知道好歹!”
田蜜瞥瞥馮媽媽,又瞪了花兒一眼,“見天喊打喊殺的,當(dāng)自己是江湖俠客隨處行俠仗義?記住了,咱們從大廚房回來,一路上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若有人非要問看見了什么,就說見到一只花皮豬落了水,結(jié)果卻是一只會泅水的花皮豬,它見到四只黑皮豬來找,就自己爬上岸了?!?p> “一只會泅水的花皮豬?還有四只黑皮豬?”花兒抓抓額頭,“這里沒有豬呀?!?p> 田蜜掩嘴輕笑,葉兒怒其不爭,給花兒的后腦勺來了一巴掌,“腦子笨還非要想事!小姐說有就是有!一只花皮豬四只黑皮豬,一共五只,懂?”
花兒抓抓額頭,表示不懂,那嬌憨可愛的模樣引得田蜜又笑了一回。
回到雅竹院,田蜜洗去身上的油煙味,舒舒服服地睡了一個中午覺。馮媽媽把院門關(guān)得緊緊的,外面的喧鬧半點(diǎn)也沒傳到院里來。田蜜也就無從知道,汪氏的侄子汪懷亮正在到處找她,要報(bào)答她的救命之恩。
下午,田蜜換了一件只在袖口繡了兩道銀色云紋的青色小襖,搶眼的貴重的首飾一樣不帶,就這樣清清淡淡地去了大廚房。
此時卻有不少客人在湖邊玩耍。有在樹下垂釣的,有在湖面泛舟的,還有在湖邊涼亭里圍坐成堆擊鼓傳花的,他們的笑鬧聲響徹云霄,盡情揮灑著青春活力。
田蜜踏上湖邊小道,發(fā)現(xiàn)這里熱鬧非凡時,后退已經(jīng)來不及了,只得硬著頭皮低眉斂目沿著路邊走,一心想著我只是路過打醬油的,沒人看見我,沒人看見我……
“田蜜!你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趙麗娘掐腰站在涼亭口,表情十分不悅地盯著田蜜。在她的身后,趙茜娘從一堆千金小姐中探出頭,柳眉微揚(yáng),臉上露出讓田蜜覺得很詭異的微笑。
“二姐安?!碧锩蹮o奈地停下腳步,看到麗娘身后呼啦圍上一群帝都貴女,她忽然冷靜下來,有什么好怕的,接招就是!
麗娘的話里充滿了火藥味:“打住,我不是你二姐,我姓趙你姓田,我們永遠(yuǎn)都不可能是姐妹!”
“是,趙二小姐?!碧锩鄣灰崎_視線,“如果趙二小姐沒什么事,我這就走了。”
“不準(zhǔn)走!”麗娘打定主意,要在貴女們面前打擊田蜜的囂張氣焰,當(dāng)下趾高氣昂地說道,“你是管膳食的,我們這里水果點(diǎn)心和茶都不夠了,你趕緊給我們送來?!?p> 麗娘微微彎腰,盯著田蜜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你,親,自,送,來!”
田蜜微微沉了臉,“好叫趙二小姐知道,侯夫人給我的任務(wù)是監(jiān)督膳食,不是端盤子刷碗,擅自取而代之即是對侯夫人不敬,我沒有趙二小姐的膽量,膽敢陽奉陰違,和侯夫人對著干?!?p> “你!誰陽奉陰違啦,誰和母親對著干啦,我是叫你送點(diǎn)吃食來!”麗娘跳了起來,心虛地四下張望,生怕侯夫人突然出來,把這些話聽了去。她卻忘記了,汪氏的親生女兒就在旁邊呢,人家還有什么想知道卻不能知道的?
“好了!都少說兩句吧!客人們都在呢,吵吵嚷嚷地,成何體統(tǒng)!”眼見麗娘說不過田蜜,茜娘站了出來,不滿地瞪了麗娘一眼。真是沒用,連個土包子都說不過,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家伙!
“大小姐安,田蜜這就做事去了。”田蜜給茜娘見了禮,便淡定地轉(zhuǎn)身離開。她的背挺得很直,她的頭昂得很正,而她的三個下人同樣氣定神閑。雖然她們的穿著不是最好的,但氣質(zhì)堪稱一流,鎮(zhèn)住了許多人。
有人悄悄向茜娘和麗娘打聽田蜜是誰,麗娘哼了哼鼻子,“不過是個姨娘帶進(jìn)來的繼女。”
“哦?她就是那個田蜜啊?!?p> 貴女們互相交流復(fù)雜的眼神,繼而紛紛圍住趙氏兩姐妹,打聽田蜜的逸聞趣事,還有人問到田蜜是不是賣那雁來峰祥瑞蘋果的。
麗娘自小養(yǎng)在深閨,汪氏又從不教她管家,她哪里知道田蜜在外頭的生意,只挑自己不喜歡之處說了,往壞里抹黑田蜜,意圖襯托出自己高貴的身份。
茜娘一直跟在汪氏身邊學(xué)習(xí),田蜜的事情她有所耳聞,也深知母親汪氏極度忌憚田蜜,恨之入骨卻又不敢把她往死里整。如今見貴女們態(tài)度有異,茜娘心中提高了警惕,暗地掐了麗娘一把,隨口編了個更衣的理由,將她拖離了人群。
轉(zhuǎn)到背人處,麗娘一把甩開茜娘的手,摸著手臂道:“你掐疼我了!”
“哼!我現(xiàn)在掐你,好過事后母親家法加身,你應(yīng)該感謝我才是!”茜娘一指點(diǎn)在麗娘的額頭上,怒道,“你總是得意起來就口無遮攔,你忘了母親的交待,田蜜的事情不能在外人面前泄露半分的!”
聽到家法加身,麗娘打了寒戰(zhàn),仔細(xì)一想,又執(zhí)拗地回道:“她賣蘋果和開快餐店的事情你們都不跟我說,我就是想說出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嘛?!?p> “哼!總之我警告你,不要再胡說八道,也別自作聰明惹事生非,若是壞了母親的大事,有你苦頭吃的!”茜娘教訓(xùn)了庶妹,決定把剛才的事情向母親說道說道。貴女們似乎太過關(guān)注田蜜了,這讓茜娘心里有點(diǎn)不安。
不提茜娘和麗娘之間的嘴皮子官司,單表田蜜匆匆趕到大廚房,油脂陳說上菜擺宴的時候未到,堆起滿臉笑容將她帶到偏房,不料里面撲出一條人影,口稱:“田妹妹,你是小生的大恩人哪!”
這位“小生”,就是午間強(qiáng)抱不成反被田蜜踢下水的肥胖男子。田蜜見機(jī)得快,看到黑影就下意識地轉(zhuǎn)身,避到油脂陳的身后,于是,油脂陳順利落入“小生”的懷抱。
說時遲那時快,兩個圓滾滾的身體緊緊地貼在了一起,那“小生”還撅起一張油嘴,欲往油脂陳的胖臉貼去。
見狀,葉兒花兒齊齊驚呼一聲,馮媽媽伸手捂住了田蜜的雙眼,將她拉到離偏房遠(yuǎn)遠(yuǎn)的過道上去,怒喝道:“哪里來的登徒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此茍且之事,來人呀,抓淫賊!”
“田妹妹……???怎么是你這老鬼!呸呸呸……”男子被馮媽媽吼醒了,低頭發(fā)現(xiàn)懷中不是小美人,吻下不是小香唇,立刻變了臉色,一把將油脂陳推倒在地,呸了她一身口水,又跑到田蜜跟前。
“別叫啦!爺不是淫賊,爺是你家侯夫人的親侄子!”男子對馮媽媽一陣怒吼,轉(zhuǎn)臉又諂媚地笑對田蜜,“嘿嘿,田妹妹別怕,小生不是什么淫賊,小生姓汪名懷亮字高紈,你可以叫我懷亮,也可以叫我高紈,叫我汪哥哥都是可以的?!?p> 汪哥哥,汪睪.丸?!
田蜜掩嘴欲嘔,緊緊閉著雙眼藏進(jìn)馮媽媽懷里,虛弱地說道:“我不行了,難受死了,馮媽媽,快給我找個清靜地方,任何人都不見!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