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不足以
盛瑾姝的身子卻向后仰了仰,眼睛微瞇雙手端放在膝上。
烏發(fā)雪膚,燈下美人。
良久,如畫一般的美人終于開了口,“近十六年疼愛你的父親都會忽然收回對你的好,你卻信一個見了十多面的男人會護你一輩子?”
“瑾綾,你自幼也是由許多出名的夫子教導,就是天生性子愚……單純,也不該看不清這樣的事情?!?p> “我……”
“你還信自己能是太子心中所愛……”盛瑾姝停頓了下,又加了三個字,“一輩子?”
“換個位置,假使你喜歡的人地位很低,父親不許你同他在一起,你會愿意將他養(yǎng)在身邊做個小廝,為了諸多不得已的原因,看著他受人冷眼和蹉跎嗎?”
自然是不愿意的。
盛瑾綾臉色白的嚇人,嘴唇翕動開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你在宸王府待半個月,這半個月不如你提前適應下如何做一個外室,一個被正室和其他妾室都敵視的外室?!?p> 她站起身,走至門口時看了眼破落的院子皺了皺眉。
吩咐幾個看守的婆子,“將里面的蠟燭和冰都撤走?!?p> “姐姐?”盛瑾綾還沒從方才的問題里回過神,就聽到這個噩耗,這個天沒有冰她要怎么過?
“對了?!?p> 盛瑾綾見她腳步停下,先松了一口氣,她就說,姐姐不會這么對她的。
“給她送來洗衣服的東西,皂角就不必了,左右日后被欺負的時候也是這般,也算是提前適應?!笔㈣钢鹤咏锹?,“明日在這臨時起一個灶臺,讓她自己燒火做飯吃?!?p> “姐……”她瞪大眼睛,還沒來得及將話說出口,就見女人已經(jīng)走出了院子。
她自然要跟上去,只是門口站著侍衛(wèi),后面的兩個婆子又一左一右將人拎著往后。
順便還吹滅了蠟燭,并拖走了冰塊。
夏日多蚊蟲,沒有塞了香料的香囊戴著,周圍又熱得幾乎連空氣都是燙的,盛瑾綾在床上翻了許久,臉上又腫又疼,先是忍了會,后面委屈的坐起來捂著臉直掉眼淚。
她還從沒受過這樣的苦,在盛府里自不用提,到了云山佛堂也只是清苦,她不肯用膳屋子里也會擺著點心,等到了太子殿下那雖然住的地方小了點,下人侍奉雖不那么妥當?shù)率扯际遣徊畹摹?p> 哪像現(xiàn)在,她被蚊蟲咬的渾身都是包,起來想喝口水茶壺里都是空的。
嬌養(yǎng)長大的姑娘,癱坐在地上,委屈的嗷嗷大哭。
后面她越哭越累,直接在院子外面睡著了。
一直在暗中盯著的嬤嬤十分費力的將人拖到床榻上。
翌日一早天還沒大亮,盛瑾綾臉上就被澆了一盆冷水,她哆嗦下,對上了滿臉嚴肅的嬤嬤。
盛瑾綾十分崩潰,原來昨晚竟然不是一場夢。
她看著嬤嬤手中比她胳膊還粗的棍子,也不敢在床榻上賴著,忙起身迅速換了衣服,依著吩咐去了院子里。
宸王府里下人的動作很快,不過一會,臨時搭成的灶臺便做好了。
嬤嬤將準備好的白玉膏遞了上來,嘴上說的話卻很難聽,“姑娘做外室的,若是容貌有損便沒了恩寵,還是仔細著點吧?!?p> 盛瑾綾抹了把眼淚,將白玉膏接過又瞅了眼嬤嬤另一只手上拿著的棍子。
清涼的藥膏抹在臉上,不一會兒紅腫的地方就褪了紅,盛瑾綾低著頭,又委屈的哭了起來。
這回嬤嬤可沒只看著,而是木棍抬起,打在了她的胳膊上。
“姑娘整日哭喪著臉可不好看,沒得惹晦氣?!?p> 被這么一打,盛瑾綾連哭聲都停了,不過一個勁的打嗝,怕因為這個又挨一棍,忙捂住了嘴巴。
到了晌午,盛瑾姝便聽下人傳稟那邊燒火做飯差點將自個都燒著的事,她問了人沒事后便沒過去,連一個大夫都沒派過去。
“這回二姑娘只怕要恨上王妃了,說不定夫人也要在背后多口舌。”璃月十分憂心,秀氣的眉毛擰得豎起。
“王妃偏要攤上這檔子事?!彼掼F不成鋼,“在府中二姑娘可沒少欺負王妃?!?p> 盛瑾姝看著璃月為自己打抱不平,一張笑臉都皺起,不禁笑了出來。
“我可沒原諒她。”
“那王妃還將這事攬到自己身上去?!绷г虏粷M的開口。
盛瑾姝收了笑容,只淡淡的看著窗子外桃花樹上掛著的紙鶴,風吹過,清脆的鈴鐺聲陣陣。
她道,“她到底還不到十六歲,我只要扶一把,她以后的命運就會改變?!?p> 那些瑣碎的恩怨,還不足以讓她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十六歲的姑娘走進火坑不管。
……
盛瑾綾消失不見,小院里的人直到下午才發(fā)現(xiàn)。
他們本就沒將這位貼上來的姑娘當作正經(jīng)主子看,此刻見房間里沒動靜也只以為她懶得還未起床。
路過房間時,還投過一個鄙夷的眼神。
等到了下午房間還沒動靜,侍奉的下人才慌亂無比忙去太子府稟報。
太子府的書房,常年有兩個紅袖添香的小丫鬟。
下人來稟時,正溺在脂粉香味的元澈眉頭微蹙,將身上的女人推開。
“殿下,那位盛姑娘不見了?!?p> 元澈瞳孔微微放大,他不覺得盛瑾綾會自己跑,所以便以為一定是盛驊派人擄走了人。
他將周圍侍奉的人都趕出去,捏著折扇的手用力,幾乎將折扇捏變形。
唇邊溢出一抹冷笑,元澈沉了臉,不怒反笑,“真是好樣的?!?p> 真以為他會顧忌諸多,不敢對相府下手嗎?
既然不愿為他所用,那也不能為旁人所用。
想到朝堂上近來異常活躍的幾個弟弟,元澈細薄的唇彎起,手下用力捏斷了扇柄。
他的門客雖多,但其他皇弟那的門客也不少,加之……有些地方他們確實做的很出彩。
皇帝態(tài)度忽然不明,讓人捉摸不透,也讓一些人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朝堂漸漸分為幾派,除卻四皇子外,其他皇子幾乎都有明確的擁護者。
此時的元澈還不知道,他即將要面對的,可不只是朝堂上異常活躍的幾個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