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馬車一路向西,進了山路顛簸更甚。因著朱雀受傷車速較平常放慢許多。
不能每天洗澡,也沒有美食解悶。蘇嬋在這樣的煎熬與痛苦中慢慢前行著,每日傍晚落腳后的燒烤成了唯一的樂事。
像獵殺野雞這樣兇殘的事自然是交給狐貍仙去做,蘇嬋負責原地生火照料受傷的朱雀。
這日馬車又停在了一個山洞前,蘇嬋坐在火堆前順著朱雀的毛,哭喪著臉和朱雀聊天,“為什么帶著大把銀子出門還要像饑荒逃難一樣~為什么要往這不見人魂的山溝溝里走啊~這跟我的計劃完全不一樣嘛!”
朱雀的頭在蘇嬋大腿上蹭了蹭,低聲嗚嗚咕叫了兩聲。
蘇嬋撫上朱雀的頭,指腹劃過漂亮的冠翎,無奈道,“我知道你想和我說話,但是你主子我現(xiàn)在聽不懂鳥語,所以你趕快涅槃吧,等變成人了我就能聽懂你說話了?!?p> 朱雀突然站了起來,離開了蘇嬋旁側,雙膀撲動飛了起來。
完全展開的雙翅比蘇嬋想象的還要寬大漂亮,朱雀在空曠的草地上方盤旋,沐浴在月光柔柔地灑在那火紅的羽翎上,美艷不可方物。
盤旋幾周之后那流光的雙翅竟真的竄出火苗,紅紅的火焰包裹著朱雀周身,沒有一絲雜色,那一團火盤桓在夜空,美麗的像幻覺。
漸漸地紅焰周遭開始升騰起血紅的霧氣,霧氣像是從空氣中擠出來的一般愈來愈濃,最終將赤焰完全籠罩。紅色的霧仍在不斷聚集,竟將方圓幾丈的天空都染上了紅色。
蘇嬋似乎明白為什么鏡仙要帶著她往山溝溝里走了,若是在人聚居的地方必然會招來圍觀,不管是被當成神獸還是被當成妖孽都是麻煩。
良久霧氣方漸漸淡去,霧氣包裹中的黑影漸漸明顯,背著皎白的月光緩緩緩降落。直至雙腳著地周身的紅色霧氣才消失殆盡。
滿月似乎也急切的想看見朱雀的相貌,在夜空急急奔走,月光柔和的照在朱雀的側臉上,就像濃墨中綻放的彼岸花,飲盡千千萬萬年的忘川水才得花開一世,染著霜華,冷峻冶艷。
頭發(fā)是極長的,比女子的都要長出許多,披滿后背的玄色長發(fā)竟垂到了大腿,在皎白月光下散著幽紅的光澤。渾身的皮膚像與月光同色一般,厚重的長發(fā)披滿全身像級了上好的綢緞。
蘇嬋看得癡了,這特效才能做出來的場景,就這樣真實發(fā)生在她的眼睛了。
鏡仙的手在她眼前晃動的時候她才回神。蘇嬋打掉鏡仙的手繼續(xù)看。
鏡仙無奈捂住了蘇嬋的眼睛,“他還沒穿衣服呢?!?p> 蘇嬋這才回了神,竟將這事兒忘了。蘇嬋訕笑著退到了一旁打理篝火,背著鏡仙嚷道,“你的衣服他穿應該可以吧,找件給他穿上?!?p> 鏡仙嘆息,回頭對朱雀道,“衣服放哪兒的你應該知道吧。自己挑去吧?!?p> 朱雀向馬車走去。再回來時身上穿了一件夜行衣。
蘇嬋黑線,“鏡仙沒有衣服了嗎,怎么單挑身夜行衣穿著?!?p> 朱雀看了蘇嬋一眼,不茍言笑,在蘇嬋身邊坐下,“其它的行動不方便?!?p> 蘇嬋湊到朱雀左瞧右瞧,這還是那個將頭埋在在她膝間的撒嬌享受的朱雀嗎?
她拿著一跟木棍撥弄火堆,問道,“還能變回原形嗎?”
朱雀回道,“不能,幻成人形是正常的生長過程。被貶入凡間是沒有法力的?!?p> 蘇嬋遺憾地問了口氣,又問道,“鏡仙說你是天警,上面的有交待你我要積什么功德才能贖罪嗎?”
朱雀掃了蘇嬋一眼,“我只知要帶主人去石機山,其它便不知了?!?p> 蘇嬋嘴角抽搐,“這算什么天警啊,所謂天警就是上天的警示,不應該再詳細一點嗎?”
鏡仙提著兩只洗干凈的野雞回來了,聽見朱雀道,“人間不是總說什么天機不可泄漏嗎,什么都告訴你了那還算什么厲劫贖罪。三界各有秩序,神仙也不能隨意插手。再者凡間的未來往往會因為人的作為而改變,并不像想像中那般可以隨意預測?!?p> 蘇嬋皺鼻子,“總之就是要我把我搞出來的爛攤子收拾掉對吧?而且這個爛攤子到底是什么還得我自己去發(fā)覺對吧?”
朱雀鏡仙二人齊點頭。
蘇嬋拍額頭直接后仰躺在了地上,她上哪知道自己以前干啥了。她這穿越過來半年多,才知道接二連三地知道自己的身份和使命。
鏡仙將一只野雞遞給朱雀烤,自己挪到了蘇嬋跟前,“總之先去石機山看看再說吧,即然是朱雀要引你去的,想必那里定有些線索。”
蘇嬋側頭瞅了鏡仙一眼,“除此之外我也沒有別的選擇了吧?”
鏡仙嘻笑,“如果不想回仙界,大可將什么狗屁任務拋到一邊。樂得一世逍遙。仙界冷清,哪有人間熱鬧?!?p> 蘇嬋白了鏡仙一眼,轉頭問朱雀道,“你是怎么受傷的?”
朱雀依舊那般不茍言笑,傳心的烤著野雞,“我常年棲息在皇宮后的深林之中,那日是聞到你的氣息才飛出深林。卻被宮中之人當作祥瑞要抓起來進獻給皇帝。我在凡間并無法力,與一般鳥獸無異,不敵眾多的大內(nèi)高手。拼盡全力才飛到你身邊。”
蘇嬋笑問他,“有沒有看見新娘子長什么樣兒?”
朱雀側過頭看著蘇嬋,“沒注意。”
第二天睡在馬車中的蘇嬋還未醒一行人便出發(fā)了。朱雀騎車,鏡仙退進了馬車照料還未睡醒的蘇嬋。
石機山尚遠,朱雀與鏡仙商量后決定先就近找個鎮(zhèn)子住下,休憩兩天再向石機山出發(fā)。
馬車走了沒多久蘇嬋便被顛醒了,揉著睡眼撩開窗簾向外望,問道,“朱雀也變成人身了,這回總可以走人走的道兒了吧?再在這深山老林呆下去朱雀是成人了,我可要成獸了?!?p> 鏡仙笑道,“正往官道上趕,抄近路也要傍晚才能上官道。青回之西多山,城鎮(zhèn)少?!?p> 蘇嬋怏怏地望著鏡仙,“我快顛散了?!?p> 鏡仙立刻張開雙臂向蘇嬋撲過來,“到我懷里來就不顛了?!?p> 蘇嬋翻身伸腳阻止鏡仙撲上來。
蘇嬋從包袱里掏出了一包蜜餞打牙祭,吃了幾顆齁得嘴巴難受又系好揣回了包袱。愈發(fā)懷念北宮初塵的菜。
她趴在窗口上,呆呆的望著窗外,參天的樹木漸次后移,路邊盡是稀見的花草,時不時還能見到讓人起雞皮疙瘩的生物。蘇嬋無聊地思索著為什么會有人希望到隱居到深山老林,盡日與毒舌猛獸為鄰不怕自己哪天一覺不醒嗎?
她昨夜夢見自己在一片白霧之中,找不到方向,呼喊聲被白霧吞盡,身邊一個人也沒有。仿佛這白霧之中藏滿了奇怪的東西,卻又什么都遇不到。她害怕極了。
夢的最后她忘了。
朱雀專心的駕車,并沒有看蘇嬋。他道,“主人這次一定要認真一點?!?p> 輪回九次,這是最后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