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靜水浴池之中身線修長的女孩,聞聲螓首就這么望過來,與他目光對于一處。
優(yōu)雅而不慌亂,敏銳而不迷離。
寂靜。
歡喜。這可能是楊澤那相比自慚形穢的心深處才有的某種猥瑣情緒。
兩人對望,煙霧繚繞,波光粼粼,周圍七七四十九個大小相疊梯次分明的溫泉池猶如仙境。
只是短短一瞬,楊澤卻覺得如同過了一日般漫長,那不是時間能夠解釋的概念。
那還是楊澤首次有這種感覺,在對方清朗曜黑眸子注視下的面紅耳赤,心跳驟然重擊胸膛,一下一下,有力而鈍重。
他心動了。
若是莊周夢蝶,若是南柯一夢,那便請永不要醒來!如果回歸現(xiàn)實,那么楊澤便要為此刻如何解釋這一切而摳破腦袋。
女孩的目光是微濛的,就像是某個夏天她偶然抬頭望向遠方的風景,又像是她有時會蘭心未泯的俯瞰蕓蕓之眾生。
但隨即她這種微濛立即蕩然無存,那仿佛沒有焦點的目光一時間廖若晨星的亮起。岸邊那個冒失闖入她世界中的男子,就這么倒映在了她淡棕色的瞳眸之上。
隨后她一股惱怒的情緒平地從她很難動怒的內(nèi)心處激起。
而更大的問題是,面前這個看樣子像是偶然闖入這里的人居然沒有半分避退的樣子,竟然就這么愣在自己面前。
女孩猛地沉入水中遮住自己的胴體,只留下露在外面的秀頸和腦袋。
激起嘩然水聲。楊澤立時背心冷汗的回應(yīng)過來,天體浴見過不少,但還是首度見到這么震撼靚麗的天體浴,駭然之余連忙低頭避開那邊女孩在池水外寒光畢露足以刺死人一百遍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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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那對眼睛有攝人心魄般的美麗,楊澤此時也莫敢直視一秒,垂頭看著自己腳尖解釋,但滿腦子都是剛才的畫面,“...實在不好意思,這里太大,剛才閑逛,有些走迷了路。不知不覺到了這里,實在是無心的...”想了無數(shù)種解釋,楊澤最后還是實話實說,雖然一個男人在這種情況下說“無心的”這個詞大概沒什么信服感。
頭大如牛,換種情況,楊澤或許能夠快速的處理眼前的一切,甚至可能處理得很好,然而此刻跳動的心臟卻讓他難以淡定下來。心頭叫苦,不知道這個世界女子對發(fā)生這種事情是怎樣的看法,若是非得讓自己負責什么的...那就負責吧!不過如果就像是那些所有電視里演得一樣要立即殺死自己以證清白,楊澤心忖自己該不會死得如此之狗血。
而低下頭的楊澤并沒有看到,就在他連忙解釋的這個當兒,女孩所處身的池子,乃至她周圍那四十九個池子中的水流,都伴隨著女孩氣急之下雙目里閃爍的寒芒,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動,旋轉(zhuǎn),洶涌。
仿佛下一刻就要化作洶涌狂暴至極的能量,撕裂摧毀眼前的一切事物。
但隨著楊澤那斷斷續(xù)續(xù)手足無措的解釋,這四周圍那些涌動不安攢動得水流,那些激蕩潛伏后涌躍躍欲出的浪花,在女子羞怒交加而后稍稍霽融的寒目下,才緩緩不甘心的消減,收斂下去,再到那股無形力量的消失。只有幾十個水池里還在慣性旋轉(zhuǎn)的水流,形成一道道壯觀的漩渦。
仿佛在嘲笑眼前那個少年并不知道自己剛剛才從生死一線中游離回來的卑微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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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宮殿外面的人?”女子的聲音響起,出奇的好聽。
她的身份特殊,幾乎在任何一個地方,都會受到規(guī)格很高的待遇,身邊各種受人尊崇地位來歷的人無論是敬畏的,尊重的,甚至仰慕的,形形色色各種都絕不會少。因為如此,便更喜歡獨處時安靜的生活,是以她所處的這個位置,如今方圓之內(nèi)都不會有人進入。
這已經(jīng)是這座殿內(nèi)所有人都知道的規(guī)矩,現(xiàn)在的大曄國皇宮內(nèi)部,對這一處地方簡直比禁地還要禁地。
她閱人無數(shù),且目光里充滿洞悉世事的聰穎,看眼前少年的穿著隨意,不是殿內(nèi)普遍正式的穿著式樣,隨即便能推測出這個結(jié)論。
在大曄國,這里便是天下間最規(guī)矩的地方。
所有進了皇宮的人都會按照事先擬定的流程和活動范圍路線,在他們自己的軌跡上行動,不可能逾越半分,也自然不可能有人會像是為了好奇心看風景研究歷史人文毫無畏懼之心的四處亂闖。只有楊澤那來自異世界的靈魂才如此這般沒有桎梏拘束,沒有天子禮法,那些所謂的等級局限和卑躬屈膝,在他眼里形同虛設(shè)。
當天下間最規(guī)矩的地方遇到了天下間最不規(guī)矩的人,所以他便胡亂到了這個似乎比禁地還要禁地的地方。
“是,大曄如今有國務(wù),跟隨家父進來,他們事情多,我就隨處走走。想事情想得發(fā)神,沒注意走到這里來了...”楊澤心想這是什么個解釋啊,不過看女孩等他解釋的情況來看,這女孩也不是胸大無腦,自己若是要偷窺的話,這里石頭這么多,為什么不隨處躲在一個掩藏物后面欣賞。你見過什么人偷窺如此這般正義?
“嗯,就是這樣。”解釋半晌,發(fā)現(xiàn)女孩沒什么動靜,抬頭望去,征詢意見。
卻隨即迎來女孩的嗔聲,“那你還不轉(zhuǎn)過身去!”
楊澤尷尬至極的訥訥轉(zhuǎn)身,回過神又不禁苦笑,一著不慎,將自己陷入如此地步,當真是有些丟臉。但這份丟臉之中,他又隱隱有種莫名其妙的振奮,男人果然是一種猥瑣的動物。
身后傳來摩挲穿衣的聲音。聽到那些令人心襟輕蕩的聲響,楊澤已經(jīng)無可抑制的想起之前看到的霧氣中美景,這么一想,鼻腔里又有一種隱隱想噴薄的血腥味道。
半晌之后,女孩似乎已經(jīng)穿好衣服,并朝他邁步而來。
楊澤默著時機轉(zhuǎn)過身來,繼續(xù)打算客套性寒暄性的解釋道歉,順便和她多說兩句話,卻不由得心神微震,眨了好幾下眼才掩飾住內(nèi)心的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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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入眼簾的是女孩換上的一身典雅素凈的裙袍,裙袍收腰貼身,沿誘人的腰線而下,前襟的剪裁凸顯了修長的粉頸和漂亮的鎖骨,白皙無暇的肌膚是不是吹彈可破楊澤暫時猶未可知。此刻她的清雅微寒的美麗,宛如從繪卷中走出來一般。
但楊澤卻絲毫沒有從女孩身上感受到此刻一丁點的溫和氣場。
來到楊澤身旁,女孩那黝黑到深不見底的眸子看了他一眼,這一眼卻莫名讓楊澤有些心寒。
隨后她嘴角輕輕揚起,“好看嗎?”眼睛里卻沒有于此相符絲毫的笑意。
“我什么都沒看到...就算看到了...”女子的目光怒意再升起來的瞬間,楊澤笑著補充道,“...這里霧氣這么大,什么都看不清楚...”
他還想要看清楚?女孩忍住了一巴掌將其拍死的沖動。以大樹從來不會將螞蟻行為放在心上的信條說服自己冷靜,邁步朝前行去。走上一座亭子。
只是她越是這般微怒不發(fā)的高高在上神態(tài),便越讓楊澤有一種面對阿爾卑斯山峰般亟待攀登征服的沖動。這一刻楊澤覺得自己的目標不光是要追求在這個世界保護周圍人擊破一切的力量,還首次希望嘗試牽住面前女子那雙修長素手是怎樣的滋味。
八角亭通過一條橋飛架在水泉之上,亭子中的桌面上擺著細竹篾編就的蒸籠,里面有特色的小吃,還有晶瑩瓷盤上清香撲鼻的糕點。
楊澤食欲大動,指了指桌面,“逛了半天,肚子有些餓了...”
女孩蹙了蹙眉,然后將面前的糕點朝他推了過去,暗藏冷刃的一笑,“我開始覺得你有點無恥?!?p> 從他無以間見到人家女孩的身體,再到人家接受了他的解釋和一些之后的客套話,再到上了亭子的過程中,女孩終于給了楊澤第一個可以算作評價的評價。
如果說之前的誤會可以原諒,那么是不是現(xiàn)在開始清楚了他是怎樣的一個人?
楊澤就像是充耳不聞這句“評價”一般,坐下來大吃特嚼,不忘道,“都給我吃?那怎么好意思呢?”只是那副吃相哪像是“不好意思”的樣子。
楊澤吃著點心的當兒不忘透過這個地勢較高的八角亭俯瞰四周,周圍都是宮殿那些雕梁畫棟和植林,茂盛而郁郁蔥蔥,但似乎周圍幾乎都看不到什么人,才知道女孩在這里洗澡是有底氣的,大概若不是他楊澤誤打誤撞,這里根本就不會有人來。
女子清冽的眼睛微微瞇了瞇,最終淡淡道,“今天的事,我不追究...但吃過了你就離開吧,不要再來這里了?!闭f完,她的目光轉(zhuǎn)移開去,仿佛在想其他的事情。
“你是殿里面的人?”楊澤抬起頭問,“公主?或者王妃?”盡管知道以女孩的年齡,后一個身份不太可能。
女孩概不回答,楊澤好生沒趣。
就在女子心里漸漸有些煩悶,手指真力蠢蠢欲動,打算若楊澤再糾纏不清立即將他轟飛的當兒。
楊澤將面前瓷盤她的小點全部吃完的撫拍肚子起身,一副酒足飯飽的樣子,對女孩灑然一笑,“吃飽了,誤入此處,有些小誤會,承蒙大度,也謝謝你的款待。天色不早,我也該走了,免得我父親到時候找不到我罵我不守規(guī)矩?!?p> 隨即楊澤下了小亭,循著出庭院的地方,回過頭對那頭亭內(nèi)靜默坐著不似凡間之人的素裙女孩揮了揮手,道,“明天你會在這里嗎?”
這番話大概就像是某種邀約一樣響徹這空寂的庭院之中。只是沒有回應(yīng)。
女孩黑寥的眸子朝他淡淡看了一眼。
楊澤咧開潔白的牙齒笑道,“明天我還會過來。希望能...再見。”
說完轉(zhuǎn)身而走的楊澤心里面無恥而猥瑣想著的是怎么說好歹自己也看了人家女孩的身子,所以應(yīng)該負起責任,管你是什么地位,什么身份來歷,在他這個來自異時空的靈魂面前,似乎都不是什么障礙和問題。
他終有一天會捏緊握住她那只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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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冰雪聰穎高高在上的女孩卻破天荒從楊澤舉手投足間體會到一種奇特的感覺。
因為大概從來就沒有人敢這樣略顯無恥的接近她,還有他故意的那欲擒故縱有些可笑的手段,都讓這個平日洞悉萬物女孩對楊澤產(chǎn)生一種與眾不同甚至有些良好的觀感。
只是如果知道楊澤離開時候內(nèi)心那些齷齪的想法,這個身份地位都迥同凡異的女孩會不會立即怒起運功把他轟得不留半點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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