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知義正色道:“裴公子這么說,那王某也不遮遮掩掩了。如今洛陽的賣書市場,已全歸裴公子所有,想必裴公子已然是心知肚明?!?p> “短短幾個月,一場巨變來臨,是我王某人有眼無珠,才錯失了和裴公子合作的機會!”
“不過洛陽雖然錯失了,但我蘊華書店還有長安、太原、揚州、成都甚至嶺南等各城分店,想來還是有資格和裴公子談合作的?!?p> “王掌柜的意思是?”
岳風聽到合作兩個字,心里也充滿了好奇。
心想:“如果可以和蘊華書店合作,那分店開滿全大唐的目標,不就可以迅速實現(xiàn)了嗎!”
“裴公子既然有印刷的技術,我們蘊華書店有全國的分店,若裴公子能將印出的書賣與我,然后我再轉運全國各分店售賣。
一則也算是幫裴公子完成心愿,惠及天下學子;二則我蘊華書店百年經(jīng)營也不至于毀于一旦!兩全其美,裴公子以為王某所言如何?”
王知義說罷,一臉期待的望著岳風。
他雖然說的時候很有底氣,但是心底里其實直打鼓,對此并沒有十足的信心。
對岳風來說,王知義所言的確很有誘惑力。
他只是經(jīng)營洛陽,便耗費了巨大的精力財力,若是在全國各地都來一遍,不知要等到什么年月才能見到成效。
如今蘊華書店有現(xiàn)成的銷售渠道,只要他將印書技術提供出來,便可以順利的將低價書散遍大唐的各個州縣,惠及天下人!
有捷徑可走,他何樂而不為!
“條件呢?”岳風反問道。
天下絕沒有“免費的午餐”,王知義這么做,絕對不是簡單的救蘊華書店。
“王某希望裴公子能退出賣書市場,將洛陽城里的育才書店轉賣與蘊華書店,同時允許蘊華書店將書價提高全權銷售公子所印之書?!?p> 說到這里,王知義有些心虛的看了一眼岳風,見他神色未變,這才接著道:“若達成協(xié)議,到時我們會在付清進價的基礎上,額外再按銷售利潤的五成作為分紅交與裴公子?!?p> “在下倒十分好奇,王掌柜準備將書價提高到多少?”
岳風臉上忽然顯露出來的一抹微笑,給王知義一種錯覺,像是他已經(jīng)同意了這場合作。
他正色道:“就拿一部《論語》來說,育才書店現(xiàn)在售價是十五文,蘊華書店以前售價是一百五十文,咱們折個中,定價七十五文。”
說著,他微微一頓,見岳風笑容不改,他也笑道:“如此一來,公子一部書就可以多獲利三十文!這個書價,公子是否滿意?”
“我想王掌柜來之前,就已經(jīng)猜到在下會不會同意了吧?”
岳風臉上的微笑忽然變得頗為玩味,似乎是在看王知義的笑話。
按王知義的說法,他只要同意,那么以后的獲利就比現(xiàn)在忙前忙后要足足多了兩倍。
作為以獲利為準則的商人,這樣的買賣肯定做得!
然而他現(xiàn)在不僅僅是個商人,他已經(jīng)被貼上了“心懷天下學子”的“標簽”。
這個讓他自豪感爆棚的標簽,他已準備好好珍惜,并依靠它做出一番大事業(yè)。
如果他一旦按王知義所說的去做了,那無異于自毀前程!
最終他一定會變成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再沒有出頭的日子。
無信無義之徒,在這個時代,必將被天下人唾棄!
“這……”
王知義聞言,頓時語塞,盯著岳風,呆愣良久,最后卻只吐出一個字,就再也不知如何說下去。
岳風的神情,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見狀,岳風微笑道:“不過在下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蘊華書店鬧成如今的處境,也有在下處事過急,未曾考慮周全的原因?!?p> 聽到這里,王知義目光一閃,像是又看到了希望,豎起耳朵,仔細聽岳風接下來會說些什么。
只聽岳風繼續(xù)道:“為此,在下愿意將如今育才書店所印之書按售價的八成賣與蘊華書店。但王掌柜得向我保證,蘊華書店所賣書籍的定價必須與育才書店相同!”
說到這里,岳風一臉微笑地盯著王知義,又一本正經(jīng)地道:“如此一來,蘊華書店也可以好好經(jīng)營下去。在下的提議,王掌柜以為如何?”
岳風話音未落,王知義早已聽得呆了,他怎么也沒有想到岳風會提這樣的要求!
一部《論語》在蘊華書店若是只能賺三文錢,那他這個掌柜恐怕也是當?shù)筋^了!
王知義的心情很失落,他抱著最后的希望問道:“裴公子再無讓步?”
“在下已當著‘天下人’的面做出了承諾,怎能食言而肥!難道王掌柜就沒有一點為天下學子著想的心思嗎?”岳風一臉嚴肅地回道。
王知義一心想的只有他的地位,他的優(yōu)渥生活,他主人的得失,哪里會有什么天下?
他只是一個商人的奴仆,并沒有那么博大的胸懷。
當然,天下的貧寒學子,在他眼中更算不得什么!
“裴公子的話,王某會細細思量,他日再來找裴公子詳談,王某告辭!”
王知義忽然站起身,拱手一禮。
他雖然沒有達到目的,但舉止還是沒有失度。
“希望下次再見,王掌柜能同意在下的提議?!?p> 岳風也站起身,微笑著拱手答禮。
只不過這一次,他并沒有像送周夫子那樣,親自送出書店大門。
王知義沮喪地離開,失落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大街。
雖然育才書店里的人沒一個不認為他活該,但豐泰酒樓里,卻有一個人在為他抱不平。
豐泰酒樓,二樓。
天字號雅間。
王朗身著錦衣,正倚著欄桿,望著一旁育才書店進進出出的人流。
忽然,他指著書店門口一個“掌柜”模樣的人,問道:“這人就是最近城里聲名鵲起的育才書店掌柜?”
一旁相陪的豐泰酒樓秦掌柜聞言,伸頭一看,搖了搖頭道:“不是,他只是育才書店的伙計?!?p> 王朗似有些失望,又道:“哦……那掌柜一般不會來書店的嗎?”
“此前育才書店剛開張的時候,他倒是常在書店里面守著?,F(xiàn)如今城里分店多,他一般隔三差五的才會來一次?!鼻卣乒裎⑿χ氐?。
“……”
王朗聞言,不再言語,靜靜地看著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群。
秦掌柜見狀,也專注地看著街道上的人,看看是不是有岳風的身影。
過了好一陣,秦掌柜忽然眼睛一瞪,指著街上一個人道:“少郎君,你看,那手里抱著毛裘的就是育才書店的掌柜?!?p> 王朗聞言,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人身穿厚袍,手里裹著毛裘,正從育才書店走出來。
他定睛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