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屋宇下,林君玄找到了算命老人,他的生意依然是冷冷清清,無人問津。
林君玄把來意一說,老人初時一喜,正當(dāng)林君玄以為老人會答應(yīng)的時侯,沒想到老人卻突然沉默下來。
“我不會跟你去的,”老人閉上眼睛,嘆息一聲,揮揮手:“你回去吧!”
“為什么?”林君玄震驚道,老人的答案完全出乎他的預(yù)料:“我可以捕魚的,如果是因為吃的問題,根本不用擔(dān)心!”
“不用多說了,你回去吧!”老人的語氣突然變得生硬,說完后雙唇緊閉,根本不想開口再解釋什么。
老人的變化很奇怪,變得突然生冷,不易相處。林君玄愣了片刻,隨后道:“老人家,晚輩先告退了!”既然對方不愿意,林君玄便也不再糾纏。
轉(zhuǎn)過身,林君玄回頭向?qū)W館走去,慢慢的消失在鱗次櫛比的屋宇間。在他轉(zhuǎn)身的時侯,老人靠在墻角,閉合的眼簾睜開了一絲縫隙,眼眸中掠過一絲深深的無奈……
天氣越來越冷,林君玄漸漸也不再往城外跑了。每日他便與甘如葉住在一起,讀那經(jīng)、史、子、集四部,遇到什么問題,便找甘如葉解答??吹搅志霉ψx書,甘如葉心中頗喜,書柜里的書,除了孟學(xué)一派的書典和三綱之外,其它隨他取閱。
林君玄每天看書累了,便會出去走走,透透氣,同時借機研讀《奇門遁甲》,到了晚上,又到河里捕魚,用炭火烤了后,取幾尾給算命的老人送去。甘如葉知道,只是含笑,并不阻止。
自從那天之后,老人脾氣變得越來越古怪,越來越不愛說話。每次林君玄送魚來,老人都是板著臉,一句話不說。不過第二天晚上,林君玄過去的時侯,總是能發(fā)現(xiàn)一些魚骨,顯然老人并不拒絕林君玄送來的烤魚。
對于老人的態(tài)度,林君玄只是笑笑,不以為意,每天晚上依舊給老人送去幾尾烤魚。
眨眼間一個月過去了……
“天氣越來越冷了,看情況,過上幾天恐怕要下雪了,”窗前,林君玄手捧古卷,看著陰沉沉的天空,說道。
“老師,學(xué)生想出去一趟!”林君玄回身對甘如葉道。
放下手中的書冊,甘如葉回過頭來,微微皺了下眉頭:“外面這么冷,你也要出去嗎?”
“學(xué)生想出去透透氣,”林君玄道。
“嗯,”甘如葉沉吟片刻,然后道:“去吧,對了,天氣越來越冷,估計過幾天就會下雪。你去古橋的時侯,把那位老人家請過來吧,讓他和我們一起過冬。他要是不同意的話,我再去一趟?!?p> “好的,”林君玄點了點頭,放下手中的古卷,便走出了屋外。
街上冷冷清清的,人已越來越少,連謀生計的販夫走卒也少了很多。街邊,家家戶戶幾乎都關(guān)上了門,遮擋那寒風(fēng)。
“這個世界若不是這般貧寒的話,倒是個不確的地方,”林君玄沿著街道踽踽而行,行走到一家肉鋪的時侯,一陣怡人的琴聲突然從前面的酒樓上傳來。林君玄怔了一下,然后抬頭看去,只見五丈開外的一家酒樓酒旗飄揚,酒樓的二層,一位白衣公子憑欄而坐,五指輕撥,在一張古琴上拂動。
那人背對著林君玄,看不清面目,只見得長發(fā)輕拂,衣衫飛揚,一副濁世佳公子的形象。林君玄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依舊沿著街道向前行去。在林君玄走過酒樓的時侯,那琴聲突然停了一下,然后又繼續(xù)響起。
“我正缺一個伴身劍僮,你愿意做我的劍僮嗎?”一個淡淡的聲音突然在林君玄耳邊響起,林君玄腳下驟然止步,兩側(cè)打量了一下,巷頭巷尾空蕩蕩的,只有寒風(fēng)回蕩的聲音。
心中驀然的迷惑,林君玄回過頭來,看向身后那家酒樓,二層的憑欄處,那白衣公子已停止了撫琴,隔著虛空,一雙炯炯的眼神遠遠的看著林君玄。
林君玄眉頭微皺,隔了這么遠的距離,又有風(fēng),即便是那白衣公子的聲音,也不應(yīng)該這么清楚。
“難道是我的幻覺,”林君玄不是很肯定的想道,轉(zhuǎn)過身,繼續(xù)向前走去。
“你不用急于回答,我會給你三次機會!”那個聲音再次響起。一次可能是巧合,兩次就決對不是巧合了。林君玄霍然轉(zhuǎn)身,只見身后的酒樓上空蕩蕩,那白衣公子早已不見蹤影了,只有風(fēng)聲回旋的聲音。
林君玄掃了一圈,最后定在二樓酒桌上,那還未收拾的一個精致的青瓷酒盞和一副杯筷。
“果然是他!”寒風(fēng)在二樓的的廊柱間繞過發(fā)出呼呼的聲音,那白衣公子早已不知去向了,一種詭異的感覺籠罩心頭。
“或許,他只是進入酒樓內(nèi)了,”搖搖頭,把腦中奇怪的想法甩掉,林君玄繼續(xù)向前走去。再過幾天,可能就會下大雪,《奇門遁甲》還埋在城外的樹林里,他必須趁著大雪降臨之前,把這本書帶回來。
要去城外,必須要經(jīng)過古橋,而算命老人的攤位就在離橋不遠的地方。大約半個時辰左右,林君玄便走到了離古橋不遠的地方。
“老家伙,你居然敢糊弄我們主人!”遠遠的一陣兇狠的叫罵聲傳來,林君玄抬頭望去,只見老人平時冷清的攤位前,停了一輛馬車,馬車旁邊幾個青衣惡奴牽著幾條兇狠的獵犬,將老人團團圍住。
“怎么回事?”林君玄一驚,立即快步向前跑去。
墻角處,算命老人神情淡漠的看著身前一干惡奴,一雙混濁的眼眸只是看向那一輛黑色的馬車。
“信與不信,三日之內(nèi)便見分曉,你回去吧!”老人說完便閉上了眼睛。
“哼!”馬車內(nèi)傳來一聲冷哼,那馬車的主人始終沒有走出來。
“居然敢在這臨安城妖言惑眾,老東西,你是找死!”聽到車廂內(nèi)主人不悅的冷哼聲,一干惡奴早已會意,手中牽著獵犬脖子的韁繩一松,便欲縱狗去咬那老人。
“住手!”林君玄心中大急,遠遠的叫道。
一眾惡奴聽得這叫喝聲,回過頭來,一看是一名四五歲的稚童,頓時大笑起來:“是個稚童,不用理會他!”
手中的繩套一松,五頭兇獵的獵犬,眥著牙,前腿一弓,便如離弦之箭一般向著墻角的老人撲去。林君玄跑得再快,終歸是個四歲稚童之身,又如何跑得過獵犬。
眼看那幾頭獵犬撲過來,幾丈距離一下躍過,就在這時,墻角里,一直耷拉著眼簾的老人霍的睜開眼簾,混濁的雙眼中暴射出一陣驚人的光芒。
“汪——嗯??!~”撲至老人身前一丈處的五頭獵犬突然碰到獅子一樣伏下了身子,四肢牢牢的撐著地面,根本不敢沖過去,原本兇惡的眼神中滿是畏懼。
“汪!~”叫聲中,五頭皮糙肉厚的獵狗如喪家之犬一般轉(zhuǎn)過頭來,瘋狂的向外奔去。
“希聿聿!~”四匹拉車的鍵馬驚叫著,抬起腿,巴毛一甩,突然發(fā)瘋般向城西奔去,車廂內(nèi)發(fā)出一聲驚叫:“好妖道!”
“咝!”幾名惡奴驚駭?shù)目粗鴫悄羌椿枨衣樀乃忝先?,倒抽了一口冷氣。幾人后方,林君玄也停下了腳步,震驚的看著老人。
“妖道!”一聲驚叫之后,幾名惡奴連滾帶爬的逃了開去。
林君玄怔怔的站在原地,墻角處,老人也注意到了林君玄的到來,淡然的瞥了一眼林君玄,老人又垂下頭來,雙手?jǐn)n在袖中,一動不動。
“孩子,你要是不怕我,晚上就到城隍廟來找我吧!”老人的聲音在林君玄耳邊響起,說完這句話,老人顫微微的站起身來,把寫著‘算無遺漏’的旗桿當(dāng)作拐杖,慢慢的向巷道深處走去。
林君玄怔怔的看著老人消失在巷道中,他腦海中全是剛剛那一刻詭異的情形,甚至忘記去攔下老人了。
“我看錯了,這位老人居然是個異人!”半晌林君玄才回過神來,腦海里想道,一路跨過古橋,走到城外樹林里,林君玄還一直心不在焉。
深吸了口氣,當(dāng)冰冷的空氣吸入肺里,林君玄才從那種渾渾噩噩的狀態(tài)里回過神來。樹林里靜悄悄的,林君玄謹(jǐn)慎的打量了一翻,直到確信周圍并沒有人,也沒有跟蹤,林君玄才找到那顆標(biāo)記的大樹,然后從地下挖出了埋藏的《奇門遁甲》。
返回學(xué)館的路上,林君玄一直在想著今天的事,一種說不出的詭異籠罩心頭。林君玄突然覺得這個世界未必如自已以為的那般普通。
“君玄,在想什么呢?”甘如葉帶著詫異的聲音傳入耳朵,林君玄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已已經(jīng)到了學(xué)館。
“老師!”林君玄叫了聲,然后走進屋里。
“那位老人家怎么說?”甘如葉坐在火盆旁,問道。
“我還沒有跟他說,”林君玄低下頭。甘如葉愣了一下,隨后道:“沒關(guān)系,晚上我去找他?!?p> “老師,不用了,晚上我去找他就可以了!”林君玄道。
“嗯,也行,”甘如葉微微頷首,隨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君玄,今天你出去的時侯,一位同窗來了這里。明天老師要去回訪一下,咸菜都有,你知道在哪里,我會給你留三個銅板,明天你自已去買饅頭吧。”
“好的,”林君玄應(yīng)道,他有些心不在焉,腦海里還在想著今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