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謝曉創(chuàng)與謝池春異口同聲叫住云想。
謝曉創(chuàng)先朝謝池春使了個禁聲的眼色,這才看向秦蒔秀,誠懇地道:“弟妹,今天發(fā)生這樣的事情,錯不在絲兒。都是我管家無方所至。弄璋對絲兒一往情深,我也一直把絲兒當成自己親生女兒一般看待,它日絲兒嫁過來,我可以向你保證,必不讓她受了委屈。請你念在弄璋母親的份上、和我與繼仁(姬衛(wèi)維表字)多年的兄弟情份上,給兩個孩子一個機會,讓這門親事繼續(xù)下去吧?!?p> 秦蒔秀也并不想讓謝曉創(chuàng)為難,可是,在她心里,女兒的幸福遠在一切人情世故之上。
郁美人在姬府都敢如此刁難蕭小荷,若是謝曉創(chuàng)不好好整肅一下門戶,它日蕭小荷嫁過去了,豈不被郁美人母女和那謝家老夫人給欺負死!
她故意讓蕭小荷拿玉佩出來,其實也是用的激將法,并不是真的非要退婚。
她看謝曉創(chuàng)言辭懇切,也就不再堅持,揮手示意云想回來,慎重其事地對謝曉創(chuàng)道:“謝大哥,憑心而論,我的五個子女中,我最偏疼的就是絲兒。她雖然偶爾也會任性,但她心地純善,絕不是那種搬弄是非之人。我對于她的親事,別無所求,只要她能過得幸福快樂就好。弄璋是個好孩子,我也看好他??芍x老夫人、你的繼妻和你這繼女,我都曾暗中了解過,并不看好她們。若要讓這門親事繼續(xù)下去,除了當初提出的那兩個條件,我現(xiàn)在還有兩個新條件,請你能同意?!?p> 謝曉創(chuàng)心下暗暗有些忐忑,謹慎地問:“哪兩個新條件?”
秦蒔秀嚴肅地道:“其一、弄璋必須另外開府;其二、絲兒和弄璋成親后即不必向謝老夫人、郁繼夫人立規(guī)矩,還有權(quán)拒絕謝老夫人、郁繼夫人入新府。”
“這……”謝曉創(chuàng)感到很為難。
他是一個孝子。
他僅得謝池春一個兒子,他母親謝老夫人自然也就僅謝池春一個孫子。
雖然謝老夫人不喜歡以前的媳婦余無瑕,但對于謝池春還是真心實意疼愛的。
如果蕭小荷和謝池春成親后開府另居,謝老夫人一定不會同意,更不用說讓蕭小荷不用立規(guī)矩之類的了。
郁美人聽到秦蒔秀提出如此苛刻的條件,倒是心花怒放。
她心里巴不得蕭小荷與謝池春的親事難成,看到謝曉創(chuàng)面露為難之色,馬上也故作為難地道:“爹,師嬸因為剛才的事而對我、我娘有成見也便罷了,奶奶跟她昔日無怨,近日無仇,她也如此避如蛇蝎,這可怎么好?”
“我與你師嬸談事,什么時候輪到你一個小輩胡亂插話了?”謝曉創(chuàng)并不理會她的話,他嚴厲地瞪她一眼,目光中含了幾分凜然之意,呵斥道:“退下去!”
“是……”郁美人沒想到謝曉創(chuàng)會對她發(fā)這樣大的火,嚇了一跳,不敢再言語。
她哪里知道,謝曉創(chuàng)雖然平時對她很客氣,骨子里卻根本不曾把她放在眼里。
當年,謝老夫人在余無瑕失蹤不久,便強勢地代謝曉創(chuàng)娶郁風華進門,謝曉創(chuàng)看木已成舟,基于一片孝心,并沒有休了郁風華,但一直與她相敬如賓,徒有夫妻之名,并無夫妻之實。
至于郁美人,她只是郁風華帶進門的一個繼女,平時,看在她能討謝老夫人歡心的份上,謝曉創(chuàng)對于她在內(nèi)宅里動的那點小心思、小手腳,倒也并未放在心上。但,今日若不是她,也不至于令秦蒔秀如此刁難,他豈能不生她的氣?
“師嬸,”謝池春心里覺得秦蒔秀提出的兩個條件正合他意,看謝曉創(chuàng)猶豫不決,便道:“我爹事我奶奶至孝,他無法回答你提出的條件。我事我娘至孝,我愿答應(yīng)你提出的條件。”
“弄璋,你的心意我自然很清楚?!鼻厣P秀看他一眼,謹慎地道:“你和絲兒的親事,并不僅僅是你們兩個人的事情。你掛著孫子和繼子的名頭,在你奶奶與你繼母面前,光一個孝字就可以死死地壓住你,讓你自身難保,又如何護得了絲兒?因此,你爹若不同意,光你同意了,也沒有用。”
“那么,老夫說的話,有沒有用?”一個面容清癯,身材瘦削的白衣老人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大門口,他先看了秦蒔秀一眼,然后看向謝曉創(chuàng),走過來,道:“子澹,你昔年迎娶無瑕時,你爹曾在婚書上明明白白許諾過我,若生兩子,就一個跟你謝家姓,留在謝家,一個跟我們余家姓,留在余家,若只得一子,便跟我們余家姓,須在他成年前寄養(yǎng)在你們謝家,而成年后則回歸我們余家。如今,我的外甥已經(jīng)成年,他是我余家人,不是你謝家人,他的親事,你們謝家任何人也無權(quán)干涉!”
“岳父,”,謝曉創(chuàng)從來沒聽說還有這么一回事,他震驚地問白衣老人:“你說的是真的么?”
“當然。不過,你爹畏妻如虎,可能沒敢把這事告訴你娘和你也不一定?!卑滓吕先藦膽牙锾统鲆粔K寫滿了字的大紅布,遞給他,道:“自己看?!?p> 謝曉創(chuàng)認真把大紅布上的內(nèi)容讀了一遍,又仔仔細細看了后面的簽字、畫押,立時白了臉色,道:“這婚書上的確是我爹的簽字、畫押。”
“嗯,你能認可就成?!卑滓吕先藢χx曉創(chuàng)的要求并不高,他收回大紅布,淡淡地道:“我從前就不看好你娘和你,要不是念在你爹跟我是多年的至交,又肯立下這份婚書,我哪里會把無瑕嫁給你?只是,沒想到我女兒嫁給你,果然很快就不明不白地遭遇了不幸?,F(xiàn)在,我的女兒反正也沒了,你把我的外甥還給我吧。”
“這……”謝曉創(chuàng)左右為難。
他連秦蒔秀提出的條件都不愿答應(yīng),又怎么可能愿意把自己養(yǎng)了二十五年的兒子拱手送人。
可,父命難違,何況來要兒子的人并非他人,而是自己的岳父。
他把求助的目光看向了一邊的姬衛(wèi)維。
姬衛(wèi)維自然心領(lǐng)神會。
只是,他可不打算弗妻子之意來偏幫他這個兄弟。
他微笑著向白衣老人道:“余叔,這些年我一直在尋找你的下落,卻沒有你的任何消息,你今天怎么會過來了?”
“我還不是聽說你今天嫁女兒才過來的?”白衣老人得意地笑道:“當年你爹跟我打賭,賭我跟他之間,誰最先吃到對方孫字輩的喜酒,嘿嘿,他十多年前就駕鶴西去了,而我,現(xiàn)在理所當然贏了!”
“是呀,家父過世,不想轉(zhuǎn)眼竟已有十多年了?!奔l(wèi)維想起自己的父親,也很是感慨。
謝池春走到白衣老人面前,關(guān)切地問:“外公,你老人家這十來年身體一向可好?”
“好,我一直很好?!卑滓吕先舜葠鄣乜粗x池春,道:“乖孫,這些年你捎給我的信我都收到了。我素來不喜歡寫字,所以,一直沒有給你回信,你心里有沒有怪過我?”
“沒有。我要感謝外公送給我的每一件禮物,若沒有它們,也便沒有現(xiàn)在的弄璋了?!敝x池春誠摯地道。
他自母親失蹤以后,就再也沒見過外公。好在,外公雖然沒來看他,卻年年都會托人送各種各樣的禮物給他,那些禮物都對他有著至關(guān)重要的意義,所以,他內(nèi)心里對外公充滿了感激和愛戴。
“呵呵,我送你那么多禮物,其實現(xiàn)在送給你的這份禮物才是最重要的?!卑滓吕先死事曇恍?,把手里的大紅布塞到謝池春的手上,道:“謝家的那些個是是非非,不需要由你來背負。你自由了!”
“謝謝外公。”謝池春小心翼翼地把大紅布折起來,交到蕭小荷的手里,道:“師妹,這是外公給我們的心意,請你好好保管。”
蕭小荷哪里敢接,忙假裝不好意思地推脫道:“大師兄,我們還沒有成親,我保管你的東西名不正言不順的,容易惹人閑話,你先自己保管吧。”
“給我?!鼻厣P秀十分重視這份婚書的潛在價值,她從一旁伸手把大紅布拿了過去,笑瞇瞇地向謝池春解釋道:“弄璋,絲兒的東西一向是我在替她保管?!?p> “哦,這樣更好。”謝池春覺得秦蒔秀此舉是對自己的認可,心下暗喜,巧妙地道:“我反正都沒了親娘,師嬸又是我的未來岳母,不如以后我的重要東西,統(tǒng)統(tǒng)都麻煩岳母來管?”
“行。其它的不說,管錢財我可是一等一的好手!”秦蒔秀有心替蕭小荷掌握謝池春的家底,馬上爽快地答應(yīn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