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昌侯端起酒杯,向董清秋道:“董相公的小書童便能有如此的造詣,董相公的琴技只怕天下間無人能比了。無怪乎董相公有天下第一才子之稱,按我說,也只有董相公才配得這樣的美譽。來,老朽這杯酒敬董相公……”
他說著,其他的官員也都齊齊舉起酒杯,目光都刷地飄向董清秋。董清秋受寵若驚一般,繼續(xù)向文昌侯示好:“侯爺太抬舉清秋了,清秋初來楚國,人生地陌,以后還請侯爺能多加提點才是?!?p> 文昌侯如何不知道董清秋的言下之意,這是要投靠自己吧。文昌侯笑道:“董相公太自謙了。這樣吧,董相公,東院有一處清浦園,十分安靜,閑置已久,董相公若是不嫌棄,不如就在清浦園暫且住下,等到皇上給董相公安排了府邸再搬出不遲。”
呵!這老頭算是拉幫結(jié)派吧。董清秋臉上驚喜一現(xiàn),站起來,畢恭畢敬又是向文昌侯一揖,“承蒙侯爺厚愛,清秋感激不盡,日后定當為侯爺效犬馬之勞!”
這一句話說得露骨至極,文昌侯趕緊道:“董相公此言差矣。我等都是為皇上辦事,董相公是人才,要為皇上做大事的,老朽為皇上分憂,不過是替董相公尋個住地罷了,舉手之勞,不必掛在心上?!边@就勸著在場的人喝酒。
董清秋心里暗笑,我要是不說的這么露骨你會這么放心?還把歌舞伎都叫上來陪酒了。董清秋生怕自己喝醉了,一邊喝,一邊往旁邊倒了些。
*****
清浦園內(nèi),書童索玉幫董清秋打來洗臉水,這一路為免惹人懷疑,索玉在董清秋的要挾之下都盡力做書童該做的事。
除了晚上的時候不再陪公子睡覺。
董清秋用布巾擦了擦臉,冷不丁對正在整理書箱的索玉問道:“索玉你是哪里人?”
索玉一愣,沒想到董清秋怎么突然問起自己這個,“生在孤竹國。”
“哦?父母可都還健在?”
“早就去世了?!彼饔窨聪蚨迩铮肮釉趺磫柶疬@個?”
“哦,你跟著我也有一個多月了,公子關心一下書童,是應該的嘛?!倍迩锟此饔裉鸸P替自己寫下收到的禮單,不禁笑道,“你家中可還有什么親友?不如把一些禮物變賣了,托人給你家里稍些錢去?”
索玉抬眼看著董清秋,眼中流露出感激之情,“公子為什么對索玉這么好?之前的那個……”索玉似想起了自己的傷心事,緘口不提了。
董清秋似是無意地問道:“哦,記得你說過,你跟著之前的公子有半年了?”
“是?!彼饔癯镣吹鼗卮鹬?。
“哦,”董清秋胸中明了,拍了拍索玉的肩頭,“以后跟著我,自然不會虧待你的。書箱里頭,你看要些什么,只管拿去。說起來,今天多虧了你,才幫我逃過一劫,你可需要些什么,只管開口說。我要是辦得到,就一定幫你?!?p> 她看到索玉的眼中閃過一絲光芒,但那絲異彩轉(zhuǎn)瞬即逝。索玉終于還是搖了搖頭,繼續(xù)工工整整地寫著字。
董清秋不再發(fā)話,而是伸了伸懶腰,打了個哈欠。索玉倒是個可人兒,見董清秋有些犯困,便主動道:“公子先休息吧。索玉明天再來抄這些?!?p> 董清秋點點頭,在索玉端著臉盆出去之后,過了不久,便吹熄了蠟燭。
*****
樹梢上的月已經(jīng)掛了好久,整個文昌侯府都靜悄悄的,清浦園內(nèi),一個消瘦的身影披著月色從一扇門內(nèi)悄悄得出來。
今夜,這個瘦小的身影在侯府私宴上大放異彩,以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書童身份和楚國的右丞相明月松比拼,讓明月松敗退而去。他使得他的主子明日便將揚名楚國。
可是這個時候,這個書童卻躡手躡腳地趴到正屋的窗邊,伸手輕輕戳開了窗戶紙,屋子里頭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見。
書童放下心來,公子應該已經(jīng)睡下了吧。他出了清浦園,往園后的竹林走去,林子里頭的蟲鳴聲不絕入耳,但細細聆聽,這些蟲鳴聲中隱約夾著樂聲,是斷斷續(xù)續(xù),如泣如訴的簫聲,聲音壓得很低,似是怕人發(fā)覺。
書童腳下是軟綿綿的,堆積已久的樹葉,沙沙作響。他每走兩步就要停下來聽那簫聲所在的方向。終于,簫聲漸漸近了,停止的時候,一個聲音幽幽而起:“你來了?!?p> 書童抬起眼,一個穿著黑衣的人從暗處走出來,手上的玉簫映著月光,很是清冷,“出來吧。”
書童一愣,走向黑衣人,明明自己已經(jīng)在這里了,他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黑衣人卻還是說道,“此間月色正美,既然董兄來了,何不一起賞風賞月?”
“呵呵,真有趣,剛才還在坐席上以琴簫比拼,水火不相容,一眨眼,便人約黃昏后了?!倍迩镏雷约阂讶槐┞?,只好笑嘻嘻地走了出來,向著書童道,“我的好索玉,不要告訴我,楚國的明月松大人也是你的舊相好???本公子當真是小瞧我的好書童了?!?p> 那個黑衣人正是明月松。
明月松沖著董清秋淡淡一笑,手中的玉簫收了回去,對于董清秋順藤摸瓜而來似是早已料中。
倒是索玉,臉上現(xiàn)出一絲訝異,“你裝睡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