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思秋背著琴,盡管身上的重量陡然增了十幾斤,腳步卻歡快得很,想著先到鎮(zhèn)上大吃一頓,再走個半天就可以入楚國的國境,聽說楚國人比孤竹國更好音律,這管琴應(yīng)該能賣個超級好價錢吧?到時候買個豪宅,置些奴仆……
宛思秋想得正高興,冷不丁發(fā)現(xiàn)索玉就跟在自己后邊十幾步的距離,宛思秋放慢腳步,他也放慢,宛思秋加快,他也加快。
“喂,你不用一直跟著我。大家各走各的,你這樣跟著我,不是惹人懷疑嗎?”宛思秋看著索玉那雙死死盯著自己行囊的眼睛,心里不禁有些發(fā)毛,這書童八成是反悔了,覺得和自己平分珠寶不大劃算。
索玉眉頭一擰,“這條路又不是你一個人走的,你去鎮(zhèn)上,我也要去的?!彼o緊護著胸口,估計還怕宛思秋想搶奪剩下的財物。
宛思秋看著小心謹慎,卻又對自己無可奈何的索玉,心想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點過分,便不再理會他,只是說道,“哦,那你就走你的,別看著我,咱們出了那個廟,就誰也不認得誰啊?!?p> 說完也不理會索玉,握緊了行囊,腳步上加快。
楊柳池的新鎮(zhèn)就離舊鎮(zhèn)不遠,從廢棄的舊鎮(zhèn)往后邊的山上走兩個時辰便是。新鎮(zhèn)建在半山腰上,再往上翻過這山頭,便是楚國的地界。
宛思秋只覺得勝利在望,眼看著前邊山上隱隱透出樓閣屋檐角上插著的旌旗,偌大一個“酒”字讓宛思秋肚子又配合地叫了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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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入鎮(zhèn)子的時候,只見鎮(zhèn)口外面一溜站著許多錦衣華服的富人,看裝束,像是當(dāng)?shù)氐泥l(xiāng)紳財主,每個人都引頸朝下往上山的路上看,像是在等著什么。
宛思秋累得氣喘吁吁,一抬頭看到所有人都把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每個人的眼睛里都是疑惑,猜測,接著是竊竊私語,宛思秋只覺得情況不妙,被他們盯得渾身都不自在。她不由自主地步履加快,想要快速通過這群人,只聽一個人忽然高聲說道:“是他!你看他背上還背著綠綺琴呢!”
宛思秋心里一沉,完了,壞事!
其他那些鄉(xiāng)紳聽到這人的高喊,臉上的疑惑頓時煙消云散,一個個都像是狗熊見到蜜糖一樣,圍了上來,把宛思秋困在正中央。
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禮貌客套敬仰的笑容,個個作揖頭都要碰到地了,“久仰才子大名,今日得以一見,實在是我等之幸?!?p> “公子不愧是天下第一才子,公子儀表堂堂,相貌非凡,吾等一見,便知公子乃是人中之龍……”
這幫人說著蹩腳的文縐縐的話,一看見他們的油頭肥耳,便知道平時的豬油吃得太多了,這讓宛思秋身上忍不住起了一片雞皮疙瘩,連連說道:“你們認錯人了!認錯人了!”
這伙人都是一愣,他們也不曾見過董清秋的模樣,只是得到消息,知道董清秋今日會路過楊柳池,所以在這里等待,看見宛思秋也是書生模樣,又背著琴,心里便認定了是她?,F(xiàn)在宛思秋連連說認錯人,鄉(xiāng)紳們不禁一時尷尬地愣在那。
又是之前那聲音忽然說道,“公子莫要唬我們,你背上明明就是綠綺琴!”宛思秋只覺得背上一動,似是有人挑開了琴上的包布,她慌忙護住自己新收的寶貝,“別動我的琴!”
“公子果然是愛琴之人。”
宛思秋這一舉,加上那人認出了綠綺琴,登時又把諸人的疑慮給打消了?!八貋砺犝f公子不喜人擾,行事作風(fēng)都十分謙遜,今日吾等總算是受教了?!?p> “是啊,公子,我們雖然不是什么雅士,但也都對公子敬仰得很,還請公子不要對我們見外。我等在此處恭候公子已久,只為見公子一面……”
這伙肥頭大耳一個個都表現(xiàn)出對宛思秋虔誠尊奉的樣子,讓宛思秋登時不知如何是好。她這一路都十分低調(diào),就怕引起別人的注意,哪曉得已經(jīng)快出孤竹國了,倒一下子成了萬眾矚目的焦點。她若是堅決不承認,又怕惹來其他人的懷疑,可要是承認,勢必會惹來更多人的注意。
正自矛盾著,卻只覺得眼前被什么東西照得刺眼,定睛一看,只見一人捧著黑漆木盒,盒子里頭躺著一玫透雕玉璜,看成色應(yīng)該至少是漢時的古物。
那人恬著臉道,“這古物原來是一朋友送的,擱在我這里,卻也是金子埋進了沙子,公子是高雅之人,古玉配雅士,這點薄禮不成敬意,還望公子不要嫌棄?!?p> 宛思秋心里咯噔,這塊玉哪里是什么薄禮,這要是擱在現(xiàn)代,還不得賣個幾百萬啊,古代雖然沒這個好價錢,但至少也夠好吃好喝個兩三年吧?
宛思秋不由心動,那幫人察言觀色,也都紛紛說道,“公子,我們也都備有薄禮。公子不如移步鎮(zhèn)上,我們已經(jīng)準備好了酒菜……”
聽著他們的話,宛思秋的眼中登時浮現(xiàn)出各種各樣的奇珍異寶,這里有這么多的鄉(xiāng)紳地富,不知道都要送給自己什么禮物呢?這個天下第一才子董清秋,能夠讓這么多人巴巴得送東西上門,還真是厲害得很啊。
宛思秋早已經(jīng)被珠寶燒得異動,反正是孤竹國最后一站了,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吧。既然這些人盛情難卻,非要給自己獻寶才覺得心安,那自己沒有理由不成全他們啊,更何況真正的董清秋已經(jīng)死了,好歹自己的名字里頭也有一個秋字,就勉為其難替他接受這些人的虔誠吧。
宛思秋于是說道,“既然諸位盛情相邀,在下若是一再推辭,倒辜負了各位的盛情,這是在下的不是了?!?p> 那些鄉(xiāng)紳聽宛思秋的話,登時放下心來,連連請宛思秋往上行,卻聽一人說道,“那不是公子的書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