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關(guān)于愛情的小心思（二合一）

　　山路上，哄笑聲中。

　　張洋倒也是個臉皮厚的，不僅不生顧海濤的氣，反而笑著道：“沒關(guān)系，日久生情，時間久了我有機會的！”

　　顧海濤扯了扯嘴角，“看你也是個實在人，提醒你一句，日久生情的話，清月姐為啥不跟別個生？”

　　“別人？這個村子里哪還有比得過我......”

　　張洋嘚瑟的話剛說到一半，就在顧海濤調(diào)侃的目光中想到了一個名字，登時沒話了。

　　兩個看慣了八卦的女生同樣迅速反應(yīng)了過來，劉曉雨立刻看著張洋，一臉嚴(yán)肅。

　　張洋嘆了口氣，“行了，知道了?！?p>　　這些人雖然各有性格，但畢竟是團隊成員，在來之前都是達成了一致的，如果江清月真的跟霍千里這個關(guān)鍵人物有些什么，那他們?nèi)フ腥墙逶驴隙ㄊ且浅龃髞y子來的。

　　直接影響到他們這個專題紀(jì)錄片的拍攝，張洋就算性子再跳脫風(fēng)流，也不會敢拿整個團隊的利益開玩笑。

　　又走了一陣，瞧見了平整一新的藥田，那方方正正的邊角，平平整整的土面，眾人哪怕從未種過地，也都能瞧得出幾分美感。

　　除了空氣中殘留的味道多少有些難聞。

　　畢竟每畝地才堆了上千斤糞肥，掏空了多少茅廁和豬圈。

　　等到六點左右，眾人才慢慢悠悠回到了村委會。

　　回到攝制組暫住的房間，就看見霍千里朝著他們一指，然后對一個黑塔一樣的漢子道：“鐵牛老哥，你看嘛，接下來這么多人都要住在這兒，哪兒還用得著你睡木板守倉庫嘛！”

　　鐵牛面露遲疑，霍千里直接就拍板了，“行了，就這么定了！抓緊回去，天這么冷，睡這兒四面漏風(fēng)的，再是鐵人也扛不住?。』仡^老哥你還有大任務(wù)呢！”

　　鐵牛只好點頭，回去卷鋪蓋收拾東西。

　　霍千里笑著上前，朝攝制組的六位男同胞拱了拱手，“感謝幾位大哥，一來就為我們虎山村工作做出了切實的貢獻?！?p>　　六人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莫名有種被坑了的感覺。

　　在顧大強家里吃過晚飯，江清月就來將劉曉雨和另外一個叫做楊丹的姑娘接回了她的家中。

　　看著雖然衣著樸素，但難掩麗色的江清月，劉曉雨和楊丹默默交換了一個八卦的眼神。

　　雖然這些日子江清月將大部分時間都耗在了村委會，但江家依舊如當(dāng)初霍千里前去時一般整潔干凈。

　　這不止得益于江清月一如既往的勤快賢惠，也因為江母的病意外好了不少。

　　其實她的病更多的就是心病，當(dāng)初因為勞累過度倒下，讓大女兒無奈舍棄了學(xué)業(yè)，她一直于心有愧，以至于纏綿病榻。

　　但現(xiàn)在江清月遇見了霍千里，又在村上掙工資，二女兒的學(xué)費也多了些著落，日子眼看著就有了盼頭，這病自然就慢慢好了不少。

　　她現(xiàn)在都能自己起來，弄點飯菜，拾掇一些簡單的活計了。

　　江清月帶著劉曉雨和楊丹回去的時候，江母已經(jīng)將二人的床鋪都收拾好了。

　　劉曉雨住在了江清月的房中，而楊丹則住在了江家二丫頭江秋雁的房間。

　　農(nóng)村這點稍好，不管貧富，只要還有屋子住的，大致面積都不會太小。

　　原本來路上兩位電視臺的精致女孩心頭還有些惴惴不安的擔(dān)憂，生怕條件會太差。

　　結(jié)果到了房間一看，燈光雖然昏暗，陳設(shè)雖然普通老舊，居然出乎意料地干凈整潔。

　　床單鋪得平整，枕頭上蓋著干凈的枕巾，被子疊放在一旁，讓劉曉雨竟忽然覺得自己坐了一天車，就這么睡上去是不是不大合適。

　　“我給你們燒了熱水，如果需要先洗個澡的話，也可以?！?p>　　江清月一雙美眸像是能看透人心，微笑開口，說起普通話竟也十分標(biāo)準(zhǔn)。

　　她領(lǐng)著二人來到了廚房后面的一個角落，地上幾塊磚和水泥圈出一平方多點大小的方框，三面竹編的門扇，跟一面貼著塑料紙的墻一起圍出了一個相對封閉的空間，微微有點坡度，一個排水口將水導(dǎo)向屋后的水溝。

　　“條件簡陋了點，你們將就一下。這兒兩個籃子，一個放干凈衣服一個放換洗的，不過不必?fù)?dān)心別的，我們家里都是女性。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情叫我就好?！?p>　　江清月的神色帶著些歉意，但沒有什么自卑。

　　“哦，對了，晚上盡量就別洗頭了。”

　　劉曉雨點了點頭，性子大條一些的楊丹下意識疑惑道：“為啥？”

　　江清月歉然道：“我家沒電吹風(fēng)。而且電壓也帶不起?！?p>　　提水，添水，燒火，淅瀝瀝的水聲中，江清月默默為她們忙活著。

　　等二人洗完了澡，換上干凈的衣服，二人鉆進了房間護膚抹臉擦香香。

　　江清月走到洗澡的地方，準(zhǔn)備收拾一下，卻瞧見了一個籃子里，扔著三五件換洗衣物。

　　她想了想，拿起籃子，走到了洗衣臺邊。

　　她的想法很簡單，她們是來幫虎山村的，而且是霍千里托付給她照看的，那她就盡心把她們照顧好，不讓他難做。

　　至于那些什么委屈之類的，有什么緊要呢。

　　歲末寒冬，江清月站在殺人的夜風(fēng)中，從衣衫上擰下冰涼的井水。

　　......

　　房間里，剛?cè)∠旅婺さ臈畹づ闹樧哌^來，“小雨姐，把你的潤膚露借我用一下唄，忘帶了。”

　　劉曉雨從化妝包里一大堆瓶瓶罐罐中準(zhǔn)確找出來，遞過去。

　　楊丹一邊將睡褲一撩，露出一條大白腿，開始抹著，一邊笑著道：“咱們今天這一天可是夠累的啊！”

　　劉曉雨點了點頭，“確實，一會兒早點睡吧，明天就要開始忙了?！?p>　　楊丹又扯起另一條腿，“睡啥啊，我衣服都還沒洗呢！一會兒洗了再睡?！?p>　　“哎呀！”

　　劉曉雨一拍腦門，沖了出去。

　　跑到廚房門口，卻找不到燈的開關(guān)，左顧右盼，剛好瞧見端著一個盆子走過來的江清月。

　　“江姑娘，幫我開下燈唄，我換下來的衣服忘在里面了?！?p>　　江清月笑著舉了舉盆子，“洗好了。正打算幫你晾起來呢?！?p>　　劉曉雨鬧了個紅臉，連忙道：“這怎么合適，不好意思，我真的是忘了?！?p>　　江清月大方地笑了笑，“沒關(guān)系，一點小事。你們大老遠(yuǎn)過來也辛苦，都是我們應(yīng)該做的?！?p>　　劉曉雨還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連忙幫著一起將衣服晾了起來才回去。

　　過了一小會兒，江清月又拎著兩個暖水壺走進她們的房間，跟她們交待了一些基本的事情，喝水的水杯、水壺、起夜的手電筒、開關(guān)燈的燈線等等。

　　事實上，在虎山村，村民們半夜是不去廁所的，實在起夜都是在屋里放個尿桶，但是江清月考慮到兩位城里來的姑娘可能不習(xí)慣屋里放個那個，以及一些味道，便作罷了。

　　忙活完了這些，跟二人道了聲晚安，江清月就退了出來。

　　搓了搓凍得通紅的手，哈了口氣，她走向廚房，夜深了，她卻還有不少事情要做。

　　劉曉雨收拾妥當(dāng)，躺上了床，將被子蓋上，一陣淡淡的洗衣粉香氣混雜著陽光的味道，讓她心神都不由得放松了下來。

　　想了想，她掏出手機給南蘊打了個電話。

　　可惜，下午還跟她一起聲討了一遍霍千里的南蘊這會兒沒接。

　　百無聊賴的劉曉雨困意漸漸襲來，準(zhǔn)備睡覺之前，她起身，裹起外套，準(zhǔn)備去上個廁所。

　　路過廚房，瞧見里面竟然還亮著燈，她便好奇地走了進去。

　　一口大鍋正熬煮著東西，灶孔里的火光，映紅了坐在灶門前的身影，江清月正捧著一本書，安靜地看著。

　　聽見動靜，她抬起頭，看見是劉曉雨，便笑著將書放在一旁的柴堆上解釋道：“還要煮點豬食?！?p>　　劉曉雨的目光從書封上掠過，《會計》。

　　嗯了一聲，她轉(zhuǎn)身離開，昏暗的燈光下，她并沒有看清封面上的小字：2005年注冊會計師全國統(tǒng)一考試輔導(dǎo)教材。

　　三個月之前，她看的是會計學(xué)入門基礎(chǔ)。

　　回到房間，劉曉雨卻有些睡不著覺了。

　　干脆從箱子里翻出了筆記本，坐在床上，寫起了日記。

　　【2006年12月12日，晴。

　　經(jīng)過一天的輾轉(zhuǎn)，我們終于抵達了虎山村。

　　和預(yù)想的情況一樣，我們的到來得到了當(dāng)?shù)卣臒崃覛g迎，千符鎮(zhèn)的書記親自陪同我們到村。

　　但和預(yù)想中的情況不一樣的是，在我們到達村子之后，第一件事居然是幫著演一出戲。

　　這也是我們第一次，跟那位虎山村的駐村干部霍千里見面。

　　這個年輕人，也跟我們所預(yù)想的干部形象不一樣。

　　他的身上，沒有那種冠冕堂皇的客套，沒有那種官員獨特的腔調(diào)。

　　他市儈，又狡黠，同時，又充滿著理想和干勁。

　　他隨性、且灑脫，但是，也深藏著謀劃和算計。

　　還有，他確實挺帥的。

　　不過從他決定收我們租金的那一刻，這就已經(jīng)不重要了。

　　......

　　我們在虎山村轉(zhuǎn)了一圈，發(fā)現(xiàn)這兒確實很窮。

　　窮得有些超乎想象。

　　絕大多數(shù)的農(nóng)民都住著土屋，穿著破舊衣服，家里都是老式的燈線開關(guān)，用著旱廁，燒著土灶，衛(wèi)生條件十分堪憂。

　　沒有衛(wèi)生間，沒有熱水器，沒有自來水，生活也極其不便利。

　　從功利的角度來說，這樣的環(huán)境或許對我們很有利。

　　越差的基礎(chǔ)，就越能在鏡頭下體現(xiàn)出改變的美好。

　　當(dāng)然，這一切得依靠那位復(fù)雜的駐村干部，和整個村子的共同努力。

　　......

　　我們此刻就住在一位村委會工作人員的家中。

　　她是一位來自單親家庭的年輕姑娘，被臨時聘請到村委會，嗯，也就是新成立的藥材合作社工作的。

　　據(jù)說只有高中學(xué)歷，而且全無經(jīng)驗，但卻擔(dān)任了會計這個重要的職位。

　　我們很難判斷是虎山村的人才資源實在匱乏，還是另有什么隱情藏在其中。

　　因為這位姑娘的容貌不俗，而我們從一些旁人的言語中得知，這位只有高中學(xué)歷的姑娘，和駐村干部霍千里有些不清不楚的關(guān)系。

　　這是否是腐敗的雛形，我們不得而知，一切只有在今后的鏡頭中慢慢展現(xiàn)。

　　稍稍值得慶幸的是，這位姑娘并非全無上進之意，在晚上忙碌家務(wù)時，也不忘看書學(xué)習(xí)。

　　......

　　明天就將開始正式的工作了，我很期待?！?p>　　......

　　“千里哥，跟你說個事兒！”

　　夜深人靜，顧海濤偷偷摸進了霍千里的房門，一臉賊兮兮地開口。

　　正在梳理這次村里大基建方案的霍千里放下筆，轉(zhuǎn)身笑了笑，“有事兒就說?！?p>　　顧海濤朝床邊一坐，小聲地將今天下午的事情說了一遍。

　　“千里哥，你可要抓緊了?。〔灰鈩e個把清月姐搶走了哦！”

　　霍千里輕輕敲了他一下，“你是不是每天太閑了，凈在那兒琢磨這些不該琢磨的事情。”

　　顧海濤直勾勾地瞧著霍千里，“千里哥，你什么都好，就這點比不過我，你看我喜歡秋雁就直接說了，藏著掖著，到時候她跟別人跑了才后悔嘞！清月姐很好啦！我覺得勉強還是配得上你的?！?p>　　高中生，正是個相對矛盾的時候。

　　正值成年，又懂得了不少成年社會的知識，再加上年輕氣盛，便往往覺得自己已經(jīng)很厲害了。

　　然后他們的閱歷和經(jīng)驗，看待問題解構(gòu)世界的能力，又往往還稚嫩。

　　眼下的顧海濤，差不多就是這般。

　　“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

　　霍千里笑著起身，揉了一把他的腦袋，然后默默走到窗邊，看著一片漆黑的夜色，輕聲道：“愛情不是你想要，別人就一定該給。老實說，你清月姐勤奮、聰明、大方、善良，再加上漂亮，朝夕相處之下，要說沒有一點心動那都是假的。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她并沒有那個意思，我貿(mào)然的開口或者宣誓主權(quán)，既是沒有理由，同樣也會對對方造成困擾?！?p>　　顧海濤皺著眉頭，“但是你都不說，別人咋個會曉得吶？”

　　霍千里轉(zhuǎn)身靠著墻，看著顧海濤，“城里的年輕人談戀愛，常說一個詞，叫表白，也就是挑明愛意。你覺得表白的邏輯是什么？”

　　顧海濤想了想，“想明白了自己喜歡他/她之后，向他/她發(fā)出要追求他/她的信號？”

　　霍千里微笑搖頭，“表白，不是發(fā)起進攻的沖鋒號角，而是兩情相悅的勝利凱歌，也是最后一層窗戶紙捅破的儀式感?！?p>　　他拍了拍顧海濤的肩膀，“行了，難得跟你說幾句心里話，趕緊回去吧，空了琢磨琢磨，別擔(dān)心我的事情了?！?p>　　顧海濤磨磨唧唧地站起來，緩緩挪到門邊，忽然轉(zhuǎn)身道：“千里哥，你的意思是說，要清月姐也喜歡你才行唄？”

　　霍千里遲疑一下，“勉強也能這么說?！?p>　　其實他是更想借機勸勸顧海濤跟江秋雁之間事情來著。

　　顧海濤嘿嘿一笑，又快步走回來，“那我覺得這事兒簡單啊，你跟那個女記者走得近點，清月姐要喜歡你不是自然就表現(xiàn)出來了嘛！電視上都是這么演的！”

　　霍千里一個板栗敲過去，“少看點不良電視劇，回去睡你的覺！”

　　等顧海濤走了，房間重回安靜，霍千里的心里多少也有點雜亂。

　　他站在窗邊好好調(diào)整了一陣心緒，揉了揉眉心，長出了一口氣。

　　專心工作吧，又要修路，又要修渠，還要給攝制組蓋房子，還有正常的土地耕作，村里為數(shù)不多的勞力，還得好好分配才行啊！

　　任重道遠(yuǎn)，現(xiàn)在不是想那些的時候啊！

　　山村靜夜，書桌前稍顯瘦削的背影和夜色中的燈一樣孤單。

　　......

　　第二天一早，霍千里和往常一樣起來，稍稍運動了一下，吃過早飯，走出房門，差點被嚇了一跳。

　　只見門口一個黑乎乎的攝像頭直直地對著他，一旁的劉曉雨換了一身衣服，但依舊扎著馬尾，戴著鴨舌帽，兩條長腿一晃，露出青春的氣息。

　　他笑了笑，“都這么敬業(yè)啊！”

　　劉曉雨微笑點頭，“你別管我們，該干什么干什么吧！”

　　霍千里嗯了一聲，邁步走向村委會。

　　推開辦公室，江清月已經(jīng)坐在了里面。

　　瞧見霍千里進來，她稍稍朝著桌子的方向湊了湊。

　　霍千里微微挑眉，忽然一愣，旋即嘴角勾起了一絲笑容。

　　一個上午，都在愉悅之中度過。

　　臨近午飯，霍千里將一本工作筆記合上，遞給江清月，“這里面是這次的基建方案，你有空先幫我看看，有沒有什么問題，如果沒有下午我就跟村委一起商量一下。”

　　江清月遲疑著接過，有些疑惑為什么要給她先看，但她對霍千里是信任的，便拿著本子起身回家。

　　走出房門，她翻開瞧了一眼，瞧見本子中竟夾著一張紙條。

　　【鞋子很好看】

　　江清月霎時紅透耳根，兩條大長腿輕輕一蹬，如同受驚的白鹿，消失在林間。

　　腳上，穿著一雙已經(jīng)買了一兩個月的嶄新運動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