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耗子與強(qiáng)盜
李家村發(fā)生了鼠災(zāi)。
方瑤聽姜氏說，除了他們家，昨天夜里，村里其他十幾戶人家全都遭了難。
別說僅剩的存糧被老鼠吃了個精光，衣服、柜子、農(nóng)具都啃壞了，甚至人也不放過。
而姜氏的鄰居，李大頭家里，是受災(zāi)最嚴(yán)重的。
“天殺的畜生，家里就這么點(diǎn)存糧了，全給嚯嚯完了啊！”
“老天要亡我們……”
從開著的窗戶口，可以聽到外面哭罵一片。
“他家里有一個躺在床上行動不便的老父親，還有一個未滿月的小嬰兒，昨晚上百只耗子鉆進(jìn)他家里，屋里窮得沒什么吃食，老人和嬰兒沒自保能力，便成了那些畜生的目標(biāo)……”
據(jù)說老人手指、腳趾都被咬爛，嬰兒更慘，眼睛、嘴巴、耳朵……身上沒有一塊是完好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奄奄一息。
姜氏邊說邊回到里屋，方瑤牽著倆孩子跟在她身后，前者把藏在柜子里的瓦缸打開。
方瑤低頭一瞧，里面是一袋小米，和一袋老面粉。
“老天爺保佑，糧食還在呢……”姜氏頓時松了口氣，隨即又疑惑地小聲嘀咕，“大頭家那么嚴(yán)重，沒想到倆家挨著，咱們居然一點(diǎn)兒沒事……”
方瑤不由想起昨天晚上的場景，難道是她打老鼠時太勇猛，才嚇退了它的兄弟姐妹？
不能吧？
難道是因?yàn)椤?p> 目光瞟到旁邊大寶和小妹拿著當(dāng)玩具的面具，方瑤腦袋里突然電光火石般閃過一個驚人的猜測。
她幾乎是秉著呼吸回到房間，掏出那本無名冊子，翻開第一頁。
這一次，方瑤幾乎是逐字逐句，將前言看完。
——四時行焉，百物生焉；陰陽之變，疫妖皆出；魑魅魍魎，皆為吾糧；斬妖除魔，天道滄桑。
“妖疫皆出……”她喃喃重復(fù)這幾個字，雙手繼續(xù)又往后翻，一副碩鼠肆虐圖讓她驀然瞪大了眼睛。
“二妹，我去給大頭家送些糧食，你看著孩子，讓他們別出去?！?p> 方瑤猛地抬頭，姜氏正提著一小袋面粉站在門口望著她，她合上冊子，盡量平靜道:“啊，啊好，你去吧?！?p> 姜氏一走，方瑤便把大寶和小妹拉到床邊，“大寶，把面具給姨姨看看。”
大寶倒是乖巧，眨巴著眼睛問:“姨姨，待會兒還給我們玩不？”
方瑤摸了摸大寶的沖天小辮，半真半假地哄道:“這東西是用來打老鼠的，昨天晚上姨姨就用它打了一只大老鼠?！?p> 大寶才聽姜氏說了老鼠啃小孩的事情，聞言小臉糾結(jié)成一團(tuán)，把面具塞進(jìn)方瑤懷里，“姨姨，你去把村子里其他耗子也打死吧?！?p> “……”
方瑤無言，拿起面具翻來覆去地仔細(xì)看，果然發(fā)現(xiàn)了些端倪。
面具表面破破爛爛，根本沒有什么小型led燈管，昨夜沒人碰它，卻自個兒亮起來，一開始她還以為是表面涂了夜光材料，現(xiàn)在回想起來，夜光材料也不可能突然金光大作后又忽明忽暗。
難不成……這東西還真有神力？
還有那碩鼠肆虐圖，之前沒有仔細(xì)看過冊子，不知道是不是原本就有的，圖上并沒有其他信息，但說是巧合，可這也太巧了吧？
“你、你們要做什么？”
外面突然傳來姜氏的驚怒聲。
方瑤手一抖，趕緊把面具和冊子放進(jìn)袋子里，把東西朝床底一推，趴在窗口朝外看。
原本出去送糧食的姜氏在自家院子門口，叫人給攔住了。
幾個皮膚黝黑的男人將她圍在中間，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婦女站在一旁，雙手叉腰，尖聲尖氣道:“姜嬸子，怎么大家都遭災(zāi)了，你家的糧食只拿這么一點(diǎn)出來，不合適吧？”
方瑤記得這女人，昨天她在村里閑逛時，這中年婦女盯著自己看了許久，后來聽到有人喊她阿武娘。
阿武娘明顯來者不善，姜氏臉色發(fā)白，輕聲說:“我那些糧食也都是用自己首飾換取的，還要給兩個娃娃生活用，自己留些不過分吧？”
“不過分不過分，但怎么也得讓咱們瞧瞧還剩下多少啊，這村里大家都遭了難，只有你家幸免，這根本不正常?！?p> 其他村民圍攏過來，阿武娘愈發(fā)理直氣壯了起來，“說不定是因?yàn)榇蠹規(guī)湍銚趿诉@災(zāi)，你家才得以太平，那你這糧食大家自然都有份，大伙兒說是不是？”
“是啊，憑啥大家都遭了難，就你家沒事兒？這其中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姜嬸子，要不你把糧食拿出來以證清白，大家還可以一起度過這難關(guān)，以后你的恩情咱們不會忘?！?p> 姜氏此時不止臉色發(fā)白，整個身子都?xì)獾冒l(fā)抖。
阿武娘見挑起了其他村民的情緒，得意洋洋地?fù)P起下巴，率先邁開步子朝姜氏家院子里走，其他人亦步亦趨地跟上來。
“靠……”
躲在屋里的方瑤忍不住爆粗口，這分明就是欺負(fù)姜氏家里沒能頂事的人，明晃晃地?fù)尳賮砹恕?p> 要讓這群家伙把姜氏家的糧食搶了去，她估計(jì)真的要淪落到吃土。
但這屋里，簡陋的一個柜子，兩張床，根本沒有可以藏糧食的地方。
老舊木質(zhì)的大門是掩著的，里面就一根木頭插栓抵住，外面，那些人在用力砸門，沒兩下，姜氏家里那不堪重負(fù)的木板門，便“轟”的一聲，被踹倒了。
阿武娘領(lǐng)著村民率先走進(jìn)了堂屋。
方瑤帶著大寶小妹從里屋出來，正好看到姜氏想沖進(jìn)來阻攔，反倒被一個村婦推倒，好在一個年輕男子過來幫忙，將姜氏扶了起來。
“娘！你們這些壞人，放開我娘——”
自己娘親被欺負(fù)了，兩個小孩當(dāng)即尖叫著就要撲過去。
這群喪良心的，專挑孤兒寡母的欺負(fù)，估計(jì)對小孩也不會多手軟，方瑤連忙將兩個娃娃扯到身后，堵在門口，抬頭對進(jìn)來的幾人冷聲喝叱:“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私闖民宅！”
這一嗓子中氣十足，阿武娘囂張的氣焰硬生生被吼得低了幾分，她盯著方瑤仔細(xì)打量幾秒，隨即扯了個偽善的笑臉:“你是姜嬸子的妹妹吧？昨天領(lǐng)著大寶在村里轉(zhuǎn)悠的就是你？”
方瑤直覺這女人接下來不會有什么好話，冷著臉打斷道:“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大祥國民律中，私闖民宅者，殺之無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