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太雜,太苦,太錦簇;這場(chǎng)紅塵,總浮,總疏,總麻木。這場(chǎng)紅塵污穢,唯她逆光而至。
――記
他討厭黑色,卻喜歡夜;他亦不喜歡紅色,卻愛上了血。
他曾來無影,去無蹤,仿佛消匿于世間。但在她呼喚時(shí),不論是何時(shí)機(jī),不論是否處于水深火熱,不論是否萬劫不復(fù)――他都會(huì)出現(xiàn)。
他是后梁通輯了六年的殺人犯
――落川
落川,是她呼喚他的名字。
莫嘆世間魂黯淡,何知生死相憐遠(yuǎn)。橫相識(shí)殘,相思不轉(zhuǎn)。花開彼岸本無岸,魂落忘川猶在川。
他禁錮了她十年,他的愛――摧毀,占有。
人的青春有幾個(gè)十年?從十五歲到二十五歲――她最美好的年紀(jì):芳華花齡。
窗外依舊有光透過,她靜靜的坐在光前,企圖透過一絲光,看到外邊的世界。
可她的眼前卻一片黑暗。
沒有光――她瞎了。
她失了明,心卻不瞎。
她還有家仇未報(bào)!卻身陷了殘疾。她愛他,卻更恨他。
她的眼睛,是他親手毀掉的。
她名喚白長曦,是兵部侍郎的千金小姐,15歲及笄那年,落川被傳郎親自提拔成兵部右護(hù)衛(wèi)。
她與他,青梅竹馬,曾征戰(zhàn)天下,也曾四海為家;曾粗茶淡飯,也曾看遍世間繁華,日落天涯。
黃巢起義人之一朱溫,打敗黃巢的戰(zhàn)爭(zhēng)中立功,被朝廷封為魏王,唐僖宗給其賜名全忠。
當(dāng)時(shí)唐朝已經(jīng)混亂不堪,各地軍閥混戰(zhàn)。
朱溫在混戰(zhàn)中逐漸成為最大的軍閥之一。唐昭宗天祐四年,即公元907年,朱溫率兵滅唐建立后梁稱帝。
然而,朱溫的暴政,使天下百姓不齒,心中唾罵,卻不敢形于色。
那時(shí),他許她洗盡鉛華,日暮天涯,晨鐘暮鼓,安之若素。
遠(yuǎn)離紅塵,不論紛雜亂世,望山觀日,共度落日流年。
可未曾想,天不遂人愿。
那一年,白長曦的父親被參丞上書,朱溫判其枉法不公,誅九族。
那一夜,侍郎大人的府中火光滔天,血流成河。
本沉浸在喜悅氣憤的府內(nèi),一瞬間,血染夕陽紅。
府中的所有人,除了他和她,靈魂伴著大火化成血色的粉末。
侍郎大人的府中100多口人,只存活下兩個(gè)。
他們眼睜睜,卻無能為力――只有逃亡。
當(dāng)夜,便遇到了追兵的刺殺。落川將她護(hù)在身前,殺掉了所有人。
但是他因此,也失去了一條胳膊。
“落川,堅(jiān)持住,好不好?”她抱著他走進(jìn)了山洞,為落川取暖,鉆木取火,石頭磨破了她纖細(xì)的手指。
血的氣味引來的狼群,她緊緊的抓著他的衣服,用火把將狼群趕跑支撐到天明。
落川用剩余的一只胳膊,接過她手中的火把。
“你先走,活下去?!?p> 她倔強(qiáng)一笑:“要走一起走?!?p> 她的眼睛很漂亮,閃著淚光,卻憋住了淚水。
她白長曦已經(jīng)失去了所有人,不能再?zèng)]有他。
他們隱姓埋名,暗藏鋒芒。
這個(gè)世間又多了一戶百姓。
家仇,不敢忘記。
一年的時(shí)間養(yǎng)精蓄銳,對(duì)于他們來說,這一年是最忐忑,也是最安逸的時(shí)光。
雖說滅族之痛,刻骨銘心,但至少,還有他……
落川的傷好了。
城中貼了皇榜,竟然說要招美人侍君。
白長曦站在皇榜之前,手指緊緊的掐在肉中。
這可是絕妙的機(jī)會(huì)啊!
后梁王荒淫,她欲入宮中,手刃仇敵。
她撕下了皇榜。
是夜,她將他灌醉,收拾了包袱,獨(dú)自遠(yuǎn)行。
落川,永別了……
弒君,可是上上之罪。
她也早就報(bào)了必死的決心。
只是放不下落川。
他的內(nèi)力深厚,練就鋼鐵之軀,區(qū)區(qū)是蒙汗藥,能奈何他多久?
她的做法,激怒了他。
白長曦鐵了心的要去做孺人,為報(bào)家仇,誓不罷休!
她將定情玉佩摔在地上,碎成兩半,與落川一刀兩斷。
如此,放過他。
落川怒上加怒,摧毀了她的雙目,并且與她成婚,據(jù)為己有。
白長曦的眼睛蒙上了白布,再也沒有之前的明亮。
耳鬢廝磨之際,落川對(duì)她說:
你的仇,我來報(bào)。
往后,梁帝,是我們的殺父仇人!
她的眼睛空洞,卻流下了血淚。
他將她禁錮在身側(cè),這一禁錮,就是十年。
落川沒有食言,他加入了反梁組織,與朱溫次子朱友珪聯(lián)合,弒殺擁帝殘余人黨,并且聯(lián)合李存勖,斬殺后梁老宮人。
乾化二年(912年),朱溫因繼立問題,被親子朱友珪弒殺。朱溫在位六年,卒年61歲,上謚號(hào)神武元圣孝皇帝,廟號(hào)太祖。同年十一月下葬宣陵。
那一日,宮中大變,群臣慌亂,弒君者,斬?zé)o赦!
落川知道,她失了明,無法好好的照顧她自己,而往后,余生必將活在顛沛流離之中。
兒時(shí)的那些心愿,終究是落空。
他可是殺人犯,如何能與她安然自在,逍遙容與?
便找到李存勖,讓李存勖發(fā)下誓言:
他替他承下罪名,他保她一世安寧。
十二月,飛雪純凈,不染世塵,落川身著單薄的囚服,跪在斬頭臺(tái)前。
一眼,便看到了她的身影。
她,終究還是來了……
落川笑了笑,可惜她看不見。
白長曦摸索著,來到人群最前方。
她看不到,卻能感受到他的目光,晶色的淚,從她空洞的雙眼中流出。
時(shí)辰到,行刑――
落川對(duì)著她,說了最后一句話:
“抱歉,我褻瀆了十年?!?p> 刀起。
白光射在刀上,反射在她的瞳孔之中。
白長曦感受到了光,十年來,第一次,光芒抵達(dá)眼睛,――直至心靈。
落川看向天邊,令人沉醉的夕陽散落大地,亦照在彼此的身上。
那一刻,他只是靜靜地望著他,目光依舊是那么溫柔,只是少了一絲欲望,多了一點(diǎn)雋永。
白長曦,我從不后悔。
刀落。
眾人皆后退一步,唯她沒有。鮮紅的血,賤在她的身上,她緊緊抓著那留存鮮紅的溫?zé)?,緩緩移向腹部?p> 她的腹中還有一抹光明,是他予她太多的黑暗,卻送來最珍貴的一朵光明!
――那是他與她的骨血
新帝即位,日升之時(shí)封他平亂有功,一川安候。
曼珠沙華,是他予她的承諾。
長道相依,幾度別離,錦繡斷意,以待相惜。
――完
世人所頌誦傳唱的橋段的橋段,不過爾爾,僅是他的眼睛注視著你,而你的眸光中倒映著星河萬里。
――長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