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曉皺著眉頭朝自己身上披掛著盔甲,他又換了一身新的戰(zhàn)袍。合身的甲胄又送了過來。那個曾經(jīng)被他救了的陳衍正在他背后替他用力的束緊胸甲。那漢子別看也是高大堅忍,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樣子。還是速捷軍一個隊正??墒窍笃綍r沒人和他說話一樣,逮著方知曉就說個沒完。
“方兄,昨晚你真是神武!慕容宙你居然敢和他當面交手!我們當年都是跟著冉天王的騎將,打遍天下,也只有慕容宙敢和我們?nèi)教焱踅皇?!他的破軍劍和破軍劍氣估計也將將在冉天王之下……我們塢主都夠戧!你真是救了我們速捷軍不少弟兄啊……大家都感激得不行……”
方知曉正想著心思,聽他在那里說,突然想起自己一個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破軍劍氣到底是什么玩意兒?慕容宙一劍砍過來,那力氣能在我體內(nèi)轉圈轉好久!傷口直朝外面飆血……我力氣也夠大了,怎么就是當不?。俊?p> 陳衍轉過來,又替他正了正胸甲,露出一嘴白牙笑道:“胡人各族都有他們的鎮(zhèn)族絕藝,冉天王就從羯人那里學到了大火戟,鮮卑就是破軍劍!我們塢主就用的就是天王留下的大火戟!至于到底怎么回事,我又不是胡人,怎么能知道?我看塢主很重視你,得空你求教塢主吧。”
祖鍛會教我才怪,這世道還真有內(nèi)功這么一說?方知曉悶悶不樂的想。馬上又要去奔襲幾百里了,誰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著回來!忍不住就罵了一句:“媽媽的,這次真是要拼命了!”
陳衍也點點頭:“方兄,咱們漢人,在這個地方,什么時候不是得拼命活著?我十七歲跟著塢主,現(xiàn)在有三房妻妾,九個孩子,在中流堡外有我的四百畝地,中流堡城內(nèi)有我五家的徒屬……胡人一來,還不得拼命保???塢主身上也背著我們這些家將的責任哪………我們這些做家將的,不為主子賣命,為誰賣命?但是祖家塢發(fā)展到這個時候,塢主又不肯向胡人低頭,我看咱們……拼了吧!除了塢主,現(xiàn)在誰還能挑起這個擔子來!”
他擠眉弄眼的朝方知曉笑道:“你跟著吳王那么久,又貼身保護他的郡主,現(xiàn)在有多少家業(yè),多少徒屬了?是不是在長安等著你?還是留在鄴城?”
有個屁,方知曉沒好氣的想。慕容秋給我許的榮華富貴現(xiàn)在還沒影子,能看到的就是一場場廝殺和死里逃生罷了!對身邊這個八卦漢子頓時就沒了多說話的心情。收拾起東西轉身就想走,這個時候,抓緊時間去看一下慕容秋吧。祖月小丫頭……那還是免了。
陳衍卻一下攔住了他:“方兄,你去哪里?塢主隨時會點兵集中,現(xiàn)在我們只能待命!”方知曉白了他一眼掉頭就走,這個時候再不看一下慕容秋,天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回來再看見她!沒有了自己,她到底該怎么在祖家塢這個虎狼之地撐下去?
曠達如他,這個時候都不愿意多想下去了。正在這個時候,低沉的號角響了起來。校場上正在準備的速捷軍大隊騎士紛紛的集中起來,陳衍一扯方知曉,急急道:“塢主點軍了,快上馬準備吧!”
方知曉猛一咬牙,朝慕容秋所在地牢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你一定要活著!我也要活著!
就見祖鍛帶著祖鐵等數(shù)十名從騎,轟隆隆的從內(nèi)城向外城馳來。只是祖鐵沒有穿著滿身甲胄,只是披著一件戰(zhàn)袍。這小子難道不參加這次奔襲么?
夜色已經(jīng)漸漸籠罩了下來,不知不覺一個白天已經(jīng)過去。七八百名祖家塢速捷軍騎士整齊的排成了隊列,方知曉就和陳衍在第五隊的前排。就看到祖鍛的目光在他臉上冷冷的掃過。方知曉在心里又比劃了一個中指,就聽見祖鍛大聲下令:“速捷軍的家將們!一馬坡咱們沒奪回來,并不代表我們就打不過慕容宙!咱們速捷軍縱橫天下的時候。遼東鮮卑還在遼東苦寒之地掙扎求生!我們不會縮在中流堡內(nèi)挨打,這片大地,都是我們的戰(zhàn)場!中流堡和祖家塢的今天是打出來的,今天同樣靠咱們的刀劍,也能保??!”
火把熊熊的燃燒了起來,照得每個人臉上都是一片的通紅。
“這次我?guī)尻犓俳蒈姀囊获R坡南面迂回,從犀木津繞過卮城,向西面一直前進。一直打到滎陽郡以西的洛口倉!慕容宙的糧草全部要從洛口轉運,那一帶的燕國大軍,一半給他們帶來中流堡,一半在河南郡繼續(xù)備秦。他守護自己屯糧之所,也重點在保卮城,我們就一直深入到卮城西面兩百里去!燕軍再多,我們速捷軍一樣來去自如!燒了洛口的備秦大軍的糧草,看他們怎么圍我們祖家塢,看燕國的皇帝找不找慕容宙算帳!”
速捷軍們發(fā)出一聲歡呼,這些冉魏鐵軍余脈,雖然已經(jīng)安居了十余年。但仍然驍勇剽悍!祖鍛這個命令,真是再合這些來去如風的速捷軍戰(zhàn)士們的胃口不過了。
方知曉酸溜溜的想,都是老子的主意啊……要在上面慷慨陳詞的,也是老子才對……這輩子除了在學校當眾檢討,還沒在這么多人面前發(fā)言過呢……
祖鍛聲音雄渾:“祖鐵管軍留守中流堡,帶著速捷軍余下三隊人馬,輪流出擊騷擾慕容宙,把他的主力盯死在中流堡前!一到五隊,這就跟我出發(fā)!”
果然變了?中午祖鍛不是還說帶著祖鐵出擊么?方知曉看了他們祖家塢三巨頭一眼。就看祖鐵神色復雜,沉默不語。而祖冶在那里微微冷笑。祖鍛果然還是聽了他二弟的話啊。也開始對祖鐵提防了,把他放在中流堡,讓老二盯死他。省得再來一個不守雙回谷這樣的麻煩……那么是不是代表這次祖鍛也要對自己下手了?
只有走著瞧了!祖家塢內(nèi)部的事情,讓他們自己煩心去,自己還是想辦法把小命保住吧!祖月能不能照看好慕容秋?這一刻,方知曉的心已經(jīng)飛到了地牢里。
那個清麗嬌艷的異族女孩子,還在靜靜的等著他回來。
低沉的牛角號聲嗚嗚的響著。五隊七百余人的速捷軍戰(zhàn)士沉默的魚貫跟著祖鍛從中流堡東門悄悄的跨過了護城河,而同樣有二三百騎兵大張旗鼓的從西門出去,準備夜間騷擾慕容宙大軍?;赝髅嬉获R坡方向,從南到北已經(jīng)是一片連成一線的燈火。而中流堡前大大小小的堡壘同樣燈火通明,人影閃動。一天之間,源源而來的燕軍大隊已經(jīng)有了如此的規(guī)模。雙方數(shù)萬人就這樣對峙,這就是千年前大戰(zhàn)將來的場景!
誰勝,誰敗?誰死,誰活?
七百多速捷軍戰(zhàn)士出東門之后,前行十余里就掉頭向南,隱入一片群山當中。祖鍛和麾下的隊正們看來對這一帶的地形都熟悉無比。更有一些穿著青色戰(zhàn)袍的騎士不時出現(xiàn)引路。告訴他們南面燕軍的布防情況,還有推進到哪里,怎樣行進可以避開他們。速捷軍就在這些騎士的指引下,晝夜兼程的向西直進。包括方知曉在內(nèi),人人都是雙馬,累了就在馬上休息,吃飯也在馬上解決。一天下馬的時間不過一兩個時辰。真是拼上老命的奔襲。
每天都有速捷軍戰(zhàn)士支撐不住,被那些青袍騎士收容。在第二天越過犀津關山口的時候更是險到了極點。燕軍一支大隊也趕來控制這個山中通路要點。當他們在夜間在頭頂山腰上亂哄哄的扎營的時候,他們大隊在底下悄悄的越過了這個天險。出了這里,明顯看到祖鍛松了一口氣,看來奔襲洛口最大的一道難關已經(jīng)輕松過去了!
這樣辛苦的突襲,方知曉帶傷在身,卻是加倍的比別人辛苦。雖然他體質(zhì)有異。身體恢復已經(jīng)比以前快了很多。但是這樣長時間的顛簸,卻讓他傷口一直不能愈合。還有些發(fā)炎的跡象。不過他也咬牙撐著了。祖鍛可不會對他發(fā)慈悲的!說不定還希望他就這么死掉呢!他發(fā)了倔強的性子,居然一直緊緊的跟著。和他同隊的陳衍倒是對他很照顧,每天難得休息的時候給他換藥。
第五隊的戰(zhàn)士們也真是把他當作了他們隊的副隊正,有時陳衍不在還向他來請示命令??磥黼p回谷那一場血戰(zhàn),同生共死的遭遇讓這些斬頭瀝血的漢子們迅速的認同了他。而祖鍛看著這一切,卻也并不說話。第五隊一百三十余名騎士,都是祖鍛的直屬家將,多是三十上下的年紀,有些是跟著祖鍛當年在冉魏軍中沖殺過的。有的不過是子承父業(yè),一直干家將這份很有前途的職業(yè)。每個人比起方知曉來都是大富翁。有妻有妾有奴仆有地。這下才讓方知曉明白這個時代階層高下是如此的分明,這些家將要為祖鍛賣命,但是同樣也有人身完全附屬他們的奴仆!而且這種身份代代相傳,極難改變!為祖鍛去拼命,在他們腦海中就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
奔襲到第三天上,速捷軍大隊已經(jīng)出了山脈,南面不遠就是已經(jīng)冰封的黃河,面前就是一片大雪的滎陽郡平原!而洛口倉所在的地方,據(jù)說就在一天的路程之內(nèi)的。慕容宙的后方大營管城已經(jīng)被他們拋在了身后,眼前滎陽郡,幾乎就是完全為他們所敞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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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了一個小時,不好意思。抱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