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章 二十萬兩的藥引子
貪甚曰饕
——《漢書》之顏師古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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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深夜靜，夏蟲唧唧，橋橫玉帶，月映白河。
艄公將船搖到橋下，嘴里哼著得意的小曲，卻被一聲冷冷的話打斷，“老人家，你拿了不該拿的東西吧？”
艄公一愣，接著轉(zhuǎn)過來，左眼上沒有蒙布，卻是緊閉著的，恭敬地笑道，“是姑娘你??？案子不是破了么，還找老漢啥事??？”
“你給這半塊帕子中，我找到個(gè)這東西。”青離笑著，將那珍珠觀音拿出來，道，“而我們從死者手中取出拿半塊，花心里卻是空的。”
艄公嘿嘿笑起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那牙在初見云舒天翔時(shí)可是黃的。
于是青離接著說道，“也許那包證物真是你偶爾得來，可其后的計(jì)劃全是精心設(shè)計(jì)。目標(biāo)，不用說就是那顆價(jià)值連城的赤饕珠……”
“奧？愿聞其詳?！濒构膊辉僮髫E樣子，直起來叉著腰嘻嘻笑道。
青離亦笑著回言：“你得了這包東西，從那錦帕繡工，包袱布料，以及扔?xùn)|西人的背影合起來推斷，死者必是廣進(jìn)當(dāng)鋪家老板娘，傳說中赤饕珠的持有者，于是欣喜若狂，仔細(xì)驗(yàn)看，果然在花心中找到了這珍珠觀音，可惜不免有些失望，畢竟這東西與赤饕珠的貴重不可同日而語。”
“但你轉(zhuǎn)念一想，一條如此精致的錦帕，兩邊重量、形狀若有輕微不同，都可能惹人注意，所以想必這半邊中的東西是用來均衡那半邊的，死者手中抓著那一半，花心里必然也有一顆差不多大的珠子?！?p> “可惜的是，你不知道那一半到底在哪里啊?！?p> “如果一個(gè)人去找，不啻大海撈針，于是你想出個(gè)絕妙的辦法賭一把，那就是報(bào)官。”
“依靠官府的力量，果然不出兩天就把死者以及她手中的另一半錦帕找到了?！?p> “可你要怎樣見到這另一半呢？”青離又氣又佩服地笑起來，“這就是你事前留了一手！”
“你在云舒收取證物的一瞬間，將帕子抽回你袖中了——對你而言，這本是輕而易舉之事。”
“而說什么包袱扔在船邊，碰散了，刀掉進(jìn)水里的話，也是純屬杜撰，你把里頭除了帕子之外可作證的東西統(tǒng)統(tǒng)丟了，因?yàn)檫@樣才能保證我們發(fā)現(xiàn)物證不見了時(shí)回頭找你?！?p> “你聰明之處，還在于扮作艄公——大約給了原來的艄公幾兩銀子讓他歇著去吧——因此在河邊能找到你也不但不令人起疑，還令人慶幸?！?p> “你托詞什么思念女兒，將整幅錦帕抓在手里，這一剎那，已經(jīng)足夠你將另一半中的花心挑開，就在我們眼皮底下將赤饕珠據(jù)為己有。”
“有如此大膽子，敢利用整個(gè)官府幫著偷東西的，世上除了你還有誰——蘇孽瞳！”青離大喝道，“把左眼睜開！”
咯咯的笑聲響起，一只藍(lán)寶石色的眼，好像天狼星在夜空升起般張開了，花白的胡子、破爛的上衣也呼地飛上天去，露出年輕的輪廓與狡黠的笑容，可惜卻有一只手臂齊根斷掉，疤痕蚯蚓樣猙獰地糾結(jié)在一處。
“是你??？”他其實(shí)早認(rèn)出青離，于是用一只手上下扇著，尖起嘴道，“你報(bào)應(yīng)還沒到呢？”
這話說得讓青離都沒法接……
噎了半天，她重振起氣勢，道，“蘇孽瞳，你武功廢得不到三成了吧，趁早把赤饕珠給我，免得皮肉之苦！”
蘇孽想想，突然把手籠在嘴邊，身子扭得奇形怪狀，大喊：“搶劫了啊，黑天化月之下?lián)尳倭税?！?p> 喊了半天，連個(gè)回音都沒有，只好悻悻收了聲道，“都怪我太會(huì)找地方啦，在這里變裝沒人能發(fā)現(xiàn)的……”
青離看他耍寶，慪得好笑，又時(shí)時(shí)不得不提醒自己板著臉，瞪著他不說話。
蘇孽沒了辦法，咬著嘴唇想想，突然眼睛一瞇，身體往后微仰，用僅剩的手?jǐn)[了個(gè)撩人的姿勢，媚聲道，“打個(gè)商量改成劫色行不？”
青離差點(diǎn)吐血，這家伙真是名不虛傳地欠扁。
于是她彈彈劍刃，錚錚作響，從牙齒縫里狠狠擠出字來：“對付你，只可力敵，不可智取，我早想好了?！?p> “啊涅，這下麻煩了。”他皺起眉來，想了想，從口袋里掏出個(gè)小包兒來，打開來，將一顆滴溜溜的小紅珠子攤在手掌上，道，“你若是殺了我再搜去劃不來啊，還不如就給你吧?！?p> 青離一驚，不知他要玩什么花樣，暗暗繃緊身體。
果然，蘇孽伸手之時(shí)，腳下一踢，沙塵飛起，拔腿開溜。
若是他另一手沒廢，或是青離防備再差一點(diǎn)，便真會(huì)給他溜掉了。
而“若是”只是“若是”。
劍光青蛇樣脫出，將他整個(gè)人罩住，大約二十招上，蘇孽被一劍逼到不能動(dòng)彈，靠著橋洞壁，輕微突起的喉結(jié)隨著喘息能碰觸到劍尖，直視著那顆已經(jīng)被青離奪來手上的小紅珠子。
二人這樣對峙半晌，蘇孽臉色漸漸漲紅，雖然狼狽還力圖要保持趾高氣揚(yáng)的神色，道，“先說好，別以為我是怕你殺我！要不是為著阿妖，我蘇孽瞳何時(shí)這等低三下四求過人！這珠子最多能賣到二十萬兩，這輩子我想辦法拿別的東西給你折變，這珠子無論如何你要給我。”
青離一驚，不知要不要信他，蘇孽固然狡猾，可若說為了蘇妖，倒也未必不可能，于是道，“你姐不是死了？”
“死是沒死，一直昏著。”蘇孽答道，“我?guī)е宜幷伊肆辏齻€(gè)月前才得了方子，藥物好找，卻是藥引子嚇人，正是這赤饕珠……”
原來如此么？也是個(gè)為著姐姐的……青離嘴角泛起笑意，電光火石間將已經(jīng)奪到手中的小紅珠子拋起，右手一塊石頭便跟了上去。
很微弱地一響后，紅泥般的粉末簌簌地落到接著的手掌中，她便復(fù)包起來，遞給大張著嘴的蘇孽。
“你還真舍得啊……”
“你這財(cái)迷都舍得拿二十萬兩當(dāng)藥引子，我有什么舍不得？”青離笑道，看蘇孽雖然驚愕，卻沒有失望或痛悔的意思，知道他所言不虛。
“況且，這樣便不會(huì)再有人打這東西的主意，你能安心拿著回去不好么？”青離又說。
蘇孽咯咯笑起來，在青離以為他要表揚(yáng)她的聰明時(shí)，很認(rèn)真地說道，“嗯，你這果然是愚者千慮，必有一得！”
青離很想把剛才那塊石頭砸在他腦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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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孽瞳轉(zhuǎn)身要走時(shí)，青離喊住了他。
“我如今放你一馬，只求你以后不要去找沈家的麻煩?！?p> 男孩子停住了，半晌笑道，“不會(huì)的。”
“難道你不恨他們？”
水藍(lán)色的瞳子望了望天，“你知道為什么當(dāng)初我們的行蹤會(huì)被料中？”
青離搖頭。
“赤饕珠世上本有兩枚，六年前我們先偷了一顆，賣給個(gè)波斯商人，得了二十萬兩白銀?！?p> “這六年里，我時(shí)時(shí)刻刻能想起拿到錢那天的場面?！?p> “姐姐趴在床上，兩條白生生的小腿上下踢騰，不停地跟我說話?！?p> “孽，二十萬兩啊，我到現(xiàn)在還睡不著！”
“二十萬兩，我們那時(shí)想也不敢想過的！”
“我要在西湖邊買座小樓，三層的，從窗戶正好可以看到夕陽晚照，涂朱紅的漆，屋檐要高高飛起來……”
“然后在蘇杭都盤幾間絲綢鋪?zhàn)樱依险乒竦膩泶蚶?，有進(jìn)帳不說，一年四季我都有新樣衣服穿?！?p> “然后買匹伶俐的小馬兒——兩月前那玉石色的我就喜歡得緊，也不知賣出去沒有?！?p> “奧，對了，還要把醉煙樓的招牌的大師傅挖過來，讓他天天給我做西湖醋魚吃，一次做兩盤，一盤放香菜，一盤不放香菜……”
“孽，你怎么不說話呢？你沒什么想要的么？說啊，你想要什么？”
“然后我就站起來，告訴她，‘我想要……’”
蘇孽在這里頓了一下，看青離屏氣凝神地聽著，正猜測是什么豪宅美食良田絕玉，終于把后面的話說了出來。
那是極簡單的四個(gè)字：再干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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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個(gè)故事：嫦娥。。。本來大腦勞損，想請假幾天的，結(jié)果居然上了首頁女推，555，死也得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