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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花青離傳之刺客傳奇

十七章 跟我走的理由

飛花青離傳之刺客傳奇 月裹鴻聲 3717 2007-03-07 19:59:00

    自在飛花輕似夢, 無邊絲雨細(xì)如愁。

  ——[宋]秦觀《浣溪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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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回來后,聽天翔詳述了此次事件情況,張夫人也不勝唏噓,在飯桌上掉下幾滴淚來,直說,“這是死有余辜了”,可又道,“那姚紅翠小時,卻也不是這樣的人”。

  “娘,你說那時才16吧?這過了二三十年,哪還能跟以前一樣?”天翔忙上前寬慰。

  “也是,先嫁了一個死了,后嫁了一個又癱了,也難怪她性情大變?!狈蛉耸帐昭蹨I,經(jīng)意不經(jīng)意地看了旁邊的總捕頭一眼。

  沈烈風(fēng)騰出一只粗大的手來拍拍妻子的后背,并沒吭聲,但卻又像在說“有我在,安心吧”之類的話。

  青離的鼻子突然有點酸,白頭偕老,那是遙遠(yuǎn)得多么可怕的一個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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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十七,月亮稍微瘦了一點,可依然金黃明亮。

  這是大夫說可以打開紗布的日子了,青離看看自己左肩下面,真是留了很丑的一個疤,凹凹凸凸失去紋理的皮膚糾結(jié)成一個圓坑,像一只猙獰的眼,即使她從小不少受傷,這個疤也算嚴(yán)重的。

  不過謝天謝地,傷總算是好了,她也可以離開這里,結(jié)束這一段提心吊膽的生活。

  其實即使有所掩飾,青離總是相當(dāng)與眾不同的一個人,從一開始來沈家人就有很多地方覺得奇怪。但由于云舒給家里透露過第一次見面時對她出身的猜測,張夫人當(dāng)即拍板,“青樓怎么了?當(dāng)年保下這北京城的功臣,現(xiàn)在老婆女兒不是一半在教司坊里?我看是個好姑娘,就別揪著人家那點過往了?!彼院髞砬嚯x說話有語焉不詳處,大家心存厚道,并不究根尋底。

  不過紙包不住火,青離沒指望能瞞一輩子也不希望需要瞞一輩子,她現(xiàn)在想要回飛花樓去。

  至于沈云舒……

  嘆息。

  她不自覺地?fù)u搖頭,仿佛要把這人從腦中趕走。

  也許她要過一段這種一想起他就搖頭嘆息的日子了。

  但那傷也跟這傷一樣,遲早會好的。

  真要留一個一輩子都這么顯眼的疤痕,也毫無辦法。

  每個人,都不可能像剛出生,甚至不能像16歲,那樣純白無傷。

  所以,去辭行吧。

  -

  云舒的房門開了一條小縫,她敲了敲,沒得到回應(yīng),便往里張望一下。

  屋子里亂七八糟的,似乎正在收拾行李。青離想起來,好像中午聽誰說了一嘴他們有公事要出行。

  云舒半蹲在一個攤開的箱子旁邊,手里不知拿著什么,一動不動地出神,以至于被青離在肩上拍了一下時,幾乎唬了一跌。

  這下青離看清了,云舒手上東西,居然是個靈牌。

  木牌下半部分有“秦輕夢”三個魏碑小字,上半部分,也就是通常寫“先父”、“亡妻”等字樣的地方,卻是一片空白。

  “你路上提過她,是么?”

  云舒站起來,有些局促地點點頭。

  “姓秦的話,難道是秦尚書家的小姐?”

  云舒又點點頭。

  “怎么牌子上半沒有字呢?”

  “寫什么?小時的玩伴?”云舒終于開口說話,卻是一臉苦笑。

  “秦尚書家與你家是故交,你們又是一起長大,按常理說,不會是定親了么?”青離心里想著:別說死了,就是活著,已經(jīng)成親了,孩子都滿地跑了,又關(guān)自己何事?可畢竟還是忍不住問了這一句。

  “本來是說定給我的。”云舒把箱子合起來,坐在蓋子上,兩手有些用力抓緊的樣子,道,“后來他們說要定給哥哥,然后不知怎么,又還是給我,再后來人就走了?!?p>  “你們兩家父母也是,當(dāng)自己兒女是貨品???”青離聽這換來換去,不由氣道。

  “所以啊,輕夢一條白綾自縊了?!痹剖嬉廊豢嘈?,眼底卻有水光浮動。

  “自殺的?”青離不由大驚,她以為不過是病亡。

  “嗯。跟我說的是輕夢氣她父母翻來覆去,語無定準(zhǔn),一時想不開,半夜懸了梁?!痹剖嬲f著,低了頭,半晌又道,“可我心里覺著,可能另有緣故……”

  “另有緣由?”

  “打15歲起,哥哥就連抓了幾個朝廷欽犯,還破了兩起大案,揚名京城了。”云舒說得很慢,似乎這樣才能壓抑自己的情緒,“所以輕夢要是喜歡他,我一點也不奇怪。我猜,應(yīng)該是輕夢跟父母提要改定天翔,秦尚書暫時拗不過她,就答應(yīng)了,但后來又覺得應(yīng)當(dāng)言而有信,所以又還給我。輕夢她嫁不到自己喜歡的人,才走了絕路?!?p>  青離腦中開始轉(zhuǎn)圈了,她似乎覺得,這兩個解釋都不夠合理。

  如果說秦輕夢是因為覺得父母反復(fù)無常,氣不過自盡的,未免把人命看得輕賤了些,對死亡的恐懼看得低了些。

  而如果是她因嫁不到想嫁的人,不管怎么看,云舒也沒有爛到讓人選擇自殺的程度吧?再說這是可以溝通的事情,不是突發(fā)的刺激,也應(yīng)并不至于令人走上絕路。

  退一步說,這拗來拗去,倒可能像云舒所想,多半是姑娘與父母意見相左,但可憐天下父母心,姑娘若到了以死相逼的份上,應(yīng)該還是會隨了她的心意,難道寧可看著她自裁,也不讓她嫁天翔不成?于道理上也說不通。

  所以輕夢這死,有些蹊蹺。

  -

  “青離。”

  云舒一聲輕喚,把她的思緒拉了回來。然后她發(fā)現(xiàn)他在盯著自己的眼睛,覺得不太喜歡,便不自然地聳了聳肩。

  “青離,你知不知道,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你毫不客氣地戳穿我的推理,毫不領(lǐng)情地拂去我的好意,我心里是什么感覺?”

  青離沒想到他突然說起這個,一時覺得有些局促不安,那時的她,不在乎別人的惡意,也不領(lǐng)受別人的好意,如同披著堅硬的鎧甲,不怕鋒利的刀槍來刺,卻也感受不到擁抱的溫暖、愛撫的溫柔。至于別人的感受,那更是與她無關(guān)。

  “我那時覺得自己很多余,你根本不需要我。雖然也許舉國的人,你全都不需要?!?p>  青離聽著,心里好像突然有什么東西裂開。

  是痛嗎?

  她能感覺到痛了?

  而且,她似乎一下子也能感到,云舒那時,一定挺痛的。

  然后,她還干了什么?把人家從懸崖上推下去了。

  換作是她,一定天涯海角地也要尋仇,可他只笑著說了一句“因為我沒你果斷”(后面想接“不然我就先下手為強”嗎?鬼才信?。?。

  像這樣被她一次次傷害,還微笑著站在她身后的傻瓜,世界上一定不會有第二個了……

  -

  “青離。”云舒繼續(xù)說道,“你又知道嗎,小的時候,秦尚書還不是尚書,輕夢我們許多大院里的孩子玩在一起,那時我常常跟欺負(fù)輕夢的孩子打架,因為我個頭高,一般都會贏,然后她就從后面跑出來給我擦汗擦血?!?p>  青離聳聳肩,先說自己傷害他的地方,再說輕夢的好處,原來他到底還是想指責(zé)自己嗎?

  輕夢,多縹緲夢幻的名字!像秦少游詞中飛出般溫柔迷離。

  青離,多凜冽凌厲的名字!似李長吉筆下肆虐的鬼氣森森。

  總之,男人就是這種有“我見猶憐”情結(jié)的生物么?

  不過算了,反正自己就要離開,讓他說去吧。

  -

  “青離?!痹剖嬗帜盟拿珠_頭。

  有完沒完,煩不煩哪?她心中竟起了一股無名火氣。

  “后來她死了,我一直問自己,為什么這次不能保護她。可直到遇見你,我才明白?!?p>  青離眼睛驟然睜大。

  “這早已不是那個單憑個子高就可以保護別人的世界,遇到你,我才知道,可以保護自己的女孩子多么可愛。”

  “如果有一天,你在乎了哪個人,那個人比我幸運,因為無論面對什么,我相信你,不會讓他有機會半夜對著靈牌落淚。”

  青離一下子有不行了的感覺。

  如果她沒有及時仰起頭望著天,并且死死咬著嘴唇的話,也許兩行眼淚就要飛下來。

  靜。

  仿佛恒久地靜。

  -

  -

  然后被一聲不合時宜的喊叫打破了……

  “云舒,你收拾好了沒?!”

  格子拉門從左邊飛滑右邊,人還沒到,笑聲就先進(jìn)來了,不是天翔,還能是哪個。

  “這都吃辣了么?怎么一個個眼睛跟兔子似的?”

  青離背過臉去的速度不可說不快了,但還是被他瞟到一眼,遂打趣道。

  “對了,我今天來,是想跟你說……”青離擦下眼睛,方想回今天來辭行的本意,結(jié)果說了一半,又被天翔打斷了:

  “青離,你要不要跟我們?nèi)??卻是個好玩的差事哩。”

  “就是,聽說四百年前的‘天下第一刺客’樊七巧的墓被發(fā)現(xiàn)了,結(jié)果就安排我們?nèi)ゲ椤!痹剖嫜a充道。

  四百年前的“天下第一刺客”?青離一怔,而就在這一怔間,天翔又噼里啪啦塞進(jìn)來很多話。

  “跟我們?nèi)グ??!焙萌菀椎忍煜杩诟尚?,云舒趕緊插上這句。

  “為什么我要跟你們?nèi)グ。俊鼻嚯x瞪了眼道, 她想,不管云舒說出什么理由,她總是可以反駁的,說到最后,既然說不通她去,自然也是辭行的最好時機。

  云舒想了想,給了一個理由,令她張口結(jié)舌說不出話的理由。

  這個理由只有四個字:

  我 需 要 你。

 ?。ㄊ哒?輕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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