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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江湖

五、麻煩

隱江湖 醉步拖刀 4136 2005-07-17 21:05:00

    又忙碌了一天,唐中陽回到家的時候,時間已經(jīng)接近23點。身為B市海定區(qū)公安局刑警大隊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大隊長。每日里,一到辦公室就要面對堆積如山的案子卷宗,一出門就要馬不停蹄東奔西走,披星戴月回家成了家常便飯,幸虧至今還是單身,沒有什么牽掛,一人吃飽全家不餓,自己對這樣的生活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回到家里也不用擔(dān)心有人埋怨。

  不過,剛才直到走到樓下,才想起還有個親戚住在家里,不禁感到一些愧疚,來了好幾天了,自己一直沒顧得上照顧人家,今天更是忙得團團轉(zhuǎn),一整天下來連個電話都忘了打。

  站在門口,掏出鑰匙,插入匙孔,輕輕轉(zhuǎn)動。

  “咦?”門竟然是反鎖的,鑰匙轉(zhuǎn)了兩圈才打開,看著黑漆漆的屋內(nèi),唐大隊長站在門口眉頭深鎖:“怎么會不在?”

  唐中陽在家里排行老幺,上面三姊一兄,都早已成家立業(yè),只有他這個家中寵兒,雖已年近三十,卻依然過著逍遙的單身生活。

  前幾日,住在上海的二姐打來電話,說是外甥女學(xué)校放假,要來B市小住幾日,讓他好生照應(yīng)。

  那唐二姐是位極精明干練的女性,性格剛強,言詞犀利,唐中陽在家中雖然備受長輩關(guān)愛,但是自古一物降一物,饒是他調(diào)皮上墻,一見到二姐也就像耗子見貓,連口大氣都不敢出。

  二姐夫更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唐中陽向來對他十分敬佩。姐姐與姐夫縱橫商界,為人豪俠仗義,口碑極佳。但二人極為護犢,對膝下獨女百般呵護,視為掌上明珠,而那孩子也是聰穎靈慧,甚得雙方家族上上下下的喜愛。

  唐中陽接到二姐諭旨,當(dāng)即拍胸脯打保票,保證要把外甥女照顧的無微不至,誰知二姐當(dāng)時就在電話中一陣冷笑:“我還不了解你?能把自己照顧好就已經(jīng)不錯了!”

  當(dāng)即把唐中陽窘的抱著電話面紅耳赤。正待為自己辯解幾句,卻聽得二姐語氣一轉(zhuǎn):“算了,她也那么大了,自己也能照顧自己,倒也用不著你太多操心,不過,有一點,你卻要給我和你姐夫好好去辦?!?p>  “是哪一點?二姐你盡管吩咐?!碧浦嘘栐诙忝媲跋騺碇挥悬c頭哈腰的份兒,接電話也不例外,若是讓那些被他抓過的案犯看到他的表情,肯定會找塊豆腐一頭撞死。

  “小丫頭的安全!若不是你這做舅舅的在那邊好歹也算刑警隊長,我和你姐夫也不會就這么放心地讓她一個人去你那里……以前這丫頭外出,身邊都會有人照應(yīng)著?!倍阌朴茋@道:“這次,小丫頭卻犯了倔脾氣,非要一個人出去散散心,說什么老被人跟著,覺得很悶氣。我和你姐夫都拗不過她,只好由她去,但是你得在這事情上多擔(dān)著點。”

  原來如此!保境安民本為警察本色,更何況要保護的是自己身邊親人!當(dāng)下唐中陽夸下海口,外甥女若是少根汗毛,不待姐姐、姐夫發(fā)話,自家便去認領(lǐng)家法!

  三天前,外甥女搭乘飛機來到B市,唐中陽便接到自己家中安置下來。

  雖然一個單身男人的家中,談不上什么整潔有序,但是唐中陽打得如意算盤:住在公安局家屬大院,堂堂刑警隊長家中,自然是宵小為之辟易,鼠輩聞風(fēng)遁逃,又有誰敢吞下熊心豹膽,冒死上前一捋虎須?

  剛來的那兩日,幸虧天公幫忙,外甥女直嚷外面日曬溫高,老老實實窩在家中睡覺上網(wǎng),唐中陽也是心中一塊大石落地,將自己或公或私的各種聯(lián)系方式一股腦兒抄在名片上,讓她好生帶在身上,叮囑一番隨時向黨組織匯報情況,便對小丫頭噘得能掛油瓶的嘴巴視若不見,又一頭扎到工作中不可自拔。

  今日才是第三天,小丫頭竟然玩起了失蹤!真是不得了的大事!麻煩大了!

  迅速在屋里搜索一遍,未見任何線索,拿起電話狂打手機,回音卻是關(guān)機!跑到大門口傳達室一問,卻說一大早就已在自己離家不久之后出門。

  一向冷靜堅毅、面對窮兇極惡歹徒也能談笑風(fēng)生的鐵血干探額頭上開始冒汗!

  從未遇到過這般棘手的事情!前年遇到炸彈狂人在大學(xué)校園挾持人質(zhì),被他一槍擊斃時,連顆汗珠都沒出過!

  就是出去happy,此時也該回來了啊!更想起曾在家中聽說,這寶貝外甥女從未有過22點之后回家的不良紀錄,唐中陽頓時滿心懊悔,怎沒想起順手在她身上裝個追蹤裝置?

  心急如焚之余,想起二姐手持家杖橫眉冷對,更是冷汗涔涔。

  在小區(qū)門口連轉(zhuǎn)三圈,大叫一聲,直截了當(dāng)殺向警局。危難之際,正是刑警大隊長身份發(fā)揮作用之時!

  注定又是一個緊鑼密鼓之夜!

  ……

  唐中陽鉆進自家私車之際,在自己居住的小區(qū)大門前面,丁寶剛剛把楊香宜從出租車上抱下來,在司機心照不宣的賤笑相送之下,腳步踉蹌走進自家住處。

  非是懷中少女體重超標,更不是自己體力不濟,丁寶實在是有難言苦衷:

  這丫頭看上去大概也就是個中學(xué)生,但是發(fā)育委實超前!豐滿嬌軀捧在懷里,直叫熱血青年血脈賁張!方才救人之際,情勢緊張未曾注意,此刻到得自家門前,怎不體會到懷中軟玉溫香?

  下車才走幾步,鼻中熱血便欲噴薄而出,為免污人衣裳,只得仰天長嘆,使力捧人之余,還要掙扎著將右手用作防洪堤壩。

  此情此景,怎不讓人步履維艱?

  好容易來得自家門前,將姑娘放下站住,一手扶持,一手便伸進褲兜,一探之下,卻是渾身僵硬:鑰匙何在?

  當(dāng)下手忙腳亂,遍索全身,竟是一無所獲。心底一陣哀嘆:“第十四次了!!”

  只得伸出手去,掌心貼在暗鎖之上,運勁一吐,潛勁勃發(fā),立時連鎖帶閂震飛出去,門上只留一個黑洞,門鎖打在對面墻上,彈落在地,發(fā)出一聲清響。

  于是將少女放在自家床上,返身把鎖和門閂塞回原處,暫時充充門面。

  丁寶此番出手救人,原想將之送回家中,但是這少女除了身上衣服,其他物事都已被人搜走,如今本人更是身中禁制不省人事,除了名字之外,丁寶竟是對她一無所知。無奈之下,只好先行帶回自己家中,待將人救醒之后再作打算。

  當(dāng)下口念“阿彌陀佛”,正襟危坐,將手指搭在少女脈門之上,只覺指尖一點細軟溫滑,眼角瞥見一片肌膚勝雪,竟覺得一時心襟動搖。

  窗外涼風(fēng)吹進,丁寶突然猛醒,在心里痛罵道:“想我丁寶七尺昂藏,竟禁受不住一個小女生的考驗,直是禽獸不如,以后又如何見識江湖大‘風(fēng)浪’?”

  同時卻似有另一聲音在心內(nèi)為自己開脫:“或許人家本是妙齡女郎,只是生得一幅稚氣模樣。”

  趕忙甩甩腦袋,閉上雙目,將諸般雜想驅(qū)之腦外,口中默念“救人要緊”,左手擬作老成捋須之狀,卻只摸得一個光溜溜下巴,右手指尖探出一股細細內(nèi)息,注入少女經(jīng)脈周身游走。

  細查片刻,發(fā)現(xiàn)少女心脈遲滯,一股陰柔內(nèi)息在附近游走,稍加盤算,心中便有了計較。

  于是在屋內(nèi)翻箱倒柜,從衣箱底層摸出一個拇指粗的細口瓷瓶,拔開瓶塞,屋內(nèi)便漾起一陣清香,瓶身微斜,便將一粒綠豆粒大小的紅色藥丸倒在掌心。

  當(dāng)下將藥丸塞在少女口中,再用杯中清水送下腹中,隨后便坐在一邊閉目養(yǎng)神,靜待藥力發(fā)作。

  大約一刻鐘過去,估計藥力已經(jīng)散開,丁寶將少女扶起,背靠墻壁擺成雙腿盤坐姿勢,自己也盤坐在少女對面,左手掐訣放在丹田,右手食指、中指并攏,閃電般探出,直點在少女百會穴上……

  ……

  B市雖是全國首屈一指的大城市,但是生活品質(zhì)卻不高,其中一個表現(xiàn)便是夜生活簡短枯燥,夜里十二點之后便鮮有行人在路上,整個城市陷入沉睡之中。那些老舊平房聚集的地方,更是漆黑寂靜。

  巷口雖有路燈,但是昏黃的燈光在幽深的巷內(nèi)照不出多遠。巷子盡頭,一個院落的木門吱呀一聲怪響,陳老頭手里提著一個小包裹,從門內(nèi)閃身出來,隨手輕輕將門帶上。

  在巷口傳來的幽暗光線下,小路上一片靜寂。

  陳老頭慢悠悠向前邁出幾步,動作悠然,未帶起一絲風(fēng)聲。步子雖然不大,但是幾步邁出,竟已置身巷口路燈之下!

  站在巷口,陳老頭左右打量一下,左右路上,十步之外就已是漆黑一團,沉沉黑夜就像張著大口的怪獸,臥伏在路的兩邊,吞噬一切光明。

  左腳探出,正待舉步就走,身形忽然停住,陳老頭一動不動,口中突地一聲輕嘆。

  黑暗之中,忽然傳來一陣細細笑聲,聲音忽前忽后,飄忽不定,讓人盼不清發(fā)笑之人的方位。

  笑聲突止,一個低沉的男聲傳來:“陳觀雨,多年不見,看來你依然康健哪?!?p>  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卻似俯在耳邊說出,清晰無比。陳老頭眼神一動,沉沉笑道:“小老兒耳聾眼花,年老昏聵,卻不知哪位故人在此?”

  那男聲悠悠應(yīng)道:“四十年前天山故友,陳兄那記摘星手讓小弟好生懷念?!?p>  臉色一變,陳老頭左腳輕收,右手一松,包裹輕輕落在腳下,干咳一聲,聲音中竟有些發(fā)澀:“原來是莫風(fēng)兄弟,的確許久不見,卻不知此來何意?此處似不宜作為一敘舊情之地。”

  夜風(fēng)突起,那人笑聲夾在風(fēng)中傳來:“陳兄莫慌,小弟此來卻是替人傳話的,舊情大可改日再敘?!?p>  陳老頭心頭一緊,眼中似有明悟,口中卻依舊笑道:“何人好大面子,竟能讓莫兄弟奔走傳話?”

  對方卻不吃他套話,不緊不慢應(yīng)道:“不勞陳兄費心。此番前來,只為向陳兄送上一句——‘江湖風(fēng)大,小心著涼’?!?p>  陳老頭沉吟片刻,卻輕輕搖頭:“好意心領(lǐng),只是陳老兒向來福薄命賤,喜歡吹吹風(fēng)、乘乘涼。”

  那人似乎早已料到陳老頭會如此回復(fù),也不再多說,依舊輕輕笑道:“如此,小弟就此別過,陳兄好自為之?!甭曇魸u去漸遠,轉(zhuǎn)眼已余杳杳殘音,那人竟似去得遠了。

  陳老頭卻依然站在燈下,一動不動。

  突然一陣狂風(fēng),一道黑影突飛而至,身形遮住路燈光芒,凌空一掌,按向陳老頭頂門。

  陳老頭姿勢不變,身形一晃,在暗淡燈光之下,突然閃出兩道虛影,右手閃電般探出,竟是和頂上那人對了一掌。

  一聲悶響,無形潛勁四散迸發(fā),頭上路燈“砰”的一聲變成無數(shù)碎片,現(xiàn)場頓時黑暗一片。

  黑暗之中,一陣風(fēng)聲,一人漸漸遠去,遠遠笑道:“陳兄風(fēng)采不減當(dāng)年,咱們兄弟容后再敘!”聲音變得已有些低啞難辨。

  現(xiàn)場一片默然,過了一會兒,黑暗中傳來幾聲咳嗽,陳老頭低聲苦笑:“這麻煩,來得倒是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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