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楊七的死,丁寶一直深深自責。
雖然從表面上看來他一切如常。
但是在內心里,他一直有一種渴望。
如果,一切能夠重來,他希望自己沒有坐上那趟公交車,沒有遇到楊香宜,沒有去救人,沒有因此而受傷,也沒有躲到楊七家里養(yǎng)傷。
可惜,沒有“如果”。
因為自己,楊七死在一樁被自己幾人平時嗤之以鼻的可笑陰謀上。
當真正的敵人浮出水面,當“真相”終于大白的時候。
丁寶終于壓抑不住內心的愧疚與傷痛。
屋子里一片沉默。
男人的眼淚。
楊老頭祖孫三人深深震撼,一時無語。
一方潔白的手帕遞到丁寶面前。
抬頭一看,是滿面哀傷與深深歉意的楊香宜。
明眸之中有水光波動,眼圈微紅。
接過手帕,丁寶低聲道:“謝謝?!?p> 楊老頭滿面歉然:“丁小哥兒,我們楊家欠你很多?!?p> 如果沒有丁寶的無意中介入,楊香宜固然已經遇害,唐楊兩家也可能還在把注意力放在梅九姑身上,而難以察覺到幕后的主使另有其人。直到從丁寶處得知梅九姑的死訊,事情才有了較大進展。
擦擦臉,丁寶恢復了平靜:“不關你們的事。”
楊家和唐家也都是人家算計的可憐蟲。
“冤有頭,債有主。”丁寶神色漸冷,雙目變得幽深似潭,隱隱有寒光外露。
難以言表的一股涼意,在三個聽眾的心頭流動。
丁寶不是蠻不講理遷怒于人的人,他沒有理由去怨恨楊家和唐家的人。
現(xiàn)在有了明確的目標,怒火有了明確的宣泄對象。
抬頭看著楊老頭的眼睛,丁寶語氣平靜地問:“下一步,你們打算怎么辦?”
楊老頭無奈地嘆氣,語氣苦澀:“受制于人,投鼠忌器……”
眉頭微皺,丁寶問道:“唐虎?”
“不錯!”楊老頭點頭:“目前唐虎生死不知。若是他已經當場戰(zhàn)死,對方沒有理由再帶走他的尸體,那對他們沒有什么用處。只能說他還活著,落在了對方手里。只是,到目前為止,對方還沒有攤牌。”
沉默片刻,丁寶點點頭,淡淡說道:“明白了?!?p> 既然唐虎落在人家手上, 楊唐兩家受制于人,無法放開手腳主動出擊,主動權掌握在人家手里。對方若是主動攤牌,以唐虎逼迫兩家屈服,以唐老太太的性格,說不定把心一橫,不顧惜自己的這個兒子,展開血腥報復,則雙方就都沒有了回圜的余地。
不攤牌,反而能使兩家人摸不清情況,心存顧忌,畏首畏尾,握牌的人能夠擁有最大的主動性,選擇的余地大,就連與楊老頭關系頗佳的九處,都不好直接出面介入。
但是丁寶沒有這個顧忌。
他與楊唐兩家非親非故,即使楊老頭與宮老太爺?shù)臏Y源,也不為江湖人所知。他只是個無辜的受到波及的倒霉蛋,對方欠下血債,作為債主,他可以光明正大毫無顧忌地大干一場,向對方套回公道。
“那就由我來吧!”丁寶神色淡然地說道:“就算他們不再找我,我也會找上他們?!?p> 搖搖頭,遲疑一下卻又只得無奈地點頭,楊老頭道:“我們兩家無法在明里幫你,只能暗中配合你,盡量牽制他們,同時盡快設法搭救唐虎?!?p> “好?!倍汓c點頭:“以后我們盡量少接觸,相逢只當不相識,這樣才能保持超然的債主身份!”
楊老頭嘆道:“也只能這樣!你還是換個地方住吧,既然已經知道對方的行蹤,沒必要再釣魚了?!?p> 當下二人商定了暗中聯(lián)系的方法,丁寶也把自己原來的手機號碼告訴楊老頭,打算稍后就去再買個手機。
丁寶起身告辭,楊老頭快要送到門口時,卻遇到林老頭急火火趕回來。
林老頭卻已從楊老頭那里知道了大致情況,見眾人神色便知已經談妥,當下也不多說,對丁寶道:“對方駐地周圍的無關百姓都已被我們悄悄撤走,你可以放手去做,我們會盡量壓制住消息,盡最大努力不讓普通百姓受到波及……有什么需要,可以暗中與我們聯(lián)系?!?p> 丁寶點點頭,要林老頭把九龍山莊和梅家人駐地的情況都提供一份,林老頭滿口答應。
正欲轉身離去,楊香宜從丁寶起身告辭時就開始神色不定,猶豫許久,此時終于鼓起勇氣喊住他:“寶哥!”
不自覺地叫得親熱,聲音卻是又細又低:“今天……今天在你家接電話的那位……那位姐姐,她是誰啊?”
微微一愣,丁寶道:“那是一位外地朋友,剛來BJ,暫時借住在我那里。”
對著小姑娘笑一笑,對眾人揮揮手,丁寶拎著裝了三把西瓜刀的塑料袋轉身離去。
左手里卻還握著一方白色的手帕,只是此時已被滲出的鮮血染得血跡斑斑。
……
第三卷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