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說過紅梅·洛法永遠(yuǎn)擺脫不了王后的陰影。
她是一名出色的將領(lǐng),但不見得就是一名合格的帝后人選,尤其在王后是位無比出色的王國真正的女主人時。
我攔住他們叫神官醫(yī)官的命令,撐著一口氣建議他們送我回山上,當(dāng)然是要附帶告狀之意的,說是他們沒有按時送我回山喝藥,才有今晨吐血之癥。
卻聽得那位紅梅·洛法的辯稱見我不如往日早醒,以為我快要病好,自作主張留下了我。雖然我已許久未與阿豫他們聯(lián)系,但沖著以前你暗中下的絆子,如果你在宮里自顧不遐,那就騰不出手去找他們的麻煩了吧。
我陰陰地嘀咕,老師都不敢給我停藥一頓,卻有人讓一連數(shù)日留在這禁宮之中,存心要讓我吐血而亡嗎?很自然地,聽到兩聲明顯的抽氣聲,我的陰險目的達(dá)到。
我本不想找你麻煩,只是你我同是洛法家的根,真是相煎何太急!我夜夜昏睡還不足以證明我的意思嗎?當(dāng)然,這里面插手的人太多,你不幸又極不聰明地站在了最前面!我不針對你還針對誰?
回到山上后,伊特禮斯忙把我扔進(jìn)藥池,止血止痛外加灌藥,一番折騰下來,他才緩過勁來問我出了什么事,為何有三日未回山上?
我自然把我在秘境里發(fā)生的奇怪之事告之,卻聽得他興奮地在一旁走來走去,越來越快,像要打圈,良久才大喊:“空間魔法!空間魔法!”
他一喊,我也轉(zhuǎn)過彎來。除去我的身體,我的意識不就能自由地進(jìn)行空間穿梭嗎?跟傳說的魔法是多么地相近。只是這空間魔法一向是神族和龍族才能用的最高等魔法,因?yàn)槟切枰嫶蟮姆π盍?,只有號稱最接近神族的龍族才有能力支撐魔力的消耗。
這是就連月之精靈王族也做不到的事!
我不明白伊特禮斯如此興奮是不是得了老年癡呆癥,就我這破身體,連初級的精神魔法都難以維系,想要一步登天,難!我冷冷地潑他一盆涼水,卻聽得他咬牙切齒的聲音如雷鳴似地在我耳邊響起:“你、你這個有史以來最笨的人!我怎么會有你這樣的徒弟!上次的聚魔輪椅和定位羅盤是干什么用的,你不會忘了吧?”
自我山下遇難以來,他閉口不談當(dāng)日發(fā)生的事,他不說我也知道他是怪自己沒事弄個東西,鼓吹我下山玩,一玩就玩大事來。此刻他能脫口而出,想來氣得不清。
只聽得他咳了兩聲,轉(zhuǎn)移話茬兒:“反正魔力的事,有增幅魔法陣,你不用擔(dān)心!現(xiàn)在,比較難辦的是龍語魔法咒語,唉,聽說你背魔法語字母表就背了足足八個月,到現(xiàn)在還有些魔法語說不清楚,這龍語你要能學(xué)成,不知道要幾年時間,加上龍語魔法咒語比人族的還要長還要拗口,你啊,唉~”
雖然那是事實(shí),說得那么白干什么?
“唉。。。可惜那條被毀的腰帶,神圣之光回歸吶,暴殄天物,唉~唉~”遺憾的嘆息聲,一聲比一聲重,我無語。
反正是不可能實(shí)現(xiàn)的事,我還是進(jìn)秘境去呆著吧,新游戲很好玩。
我想起有一件事要拜托伊特禮斯:“老師,你這幾天把我的情況說得嚴(yán)重些!”
“哦,為什么?你母親會擔(dān)心的?!?p> 我那脆弱得像是水做的母親,哪天不流淚倒還奇怪了。我還是把我的打算說一下好了,免得伊特禮斯以為我故意呢。
“老師,我回來的時候碰上紅梅姐姐,我就在王后面前把她給告了,阿豫他們一向顧我,這回就小小地出口氣吧?!?p> “調(diào)皮!這種危險的事你怎么可以摻和進(jìn)去!只此一次,下不為例!你呀,還是快點(diǎn)跟阿豫他們聯(lián)系一下吧,這么久不聯(lián)系,他們擔(dān)心得要沖出古斯塔來看你了?!币撂囟Y斯當(dāng)然是關(guān)心我的,但在這個時候,我不知道如何面對昔日的舊友,我現(xiàn)在的心境與態(tài)度會讓他們寒心。
所以,我拒絕他的建議。
改日清晨再被召進(jìn)王宮時,發(fā)現(xiàn)一些重要人士齊聚一堂,認(rèn)得的大概有國王、王后、瑾王妃、二王子、紅梅·洛法、我祖父和我父親。
我意識到有麻煩,真是,都把我遺忘了這么多年,忽然找上門也不會知會一聲,早知道就進(jìn)秘境了。我依矩行禮后,坐在一旁,垂目低眉漠然不語。
“父王,母后,艾格里夫王后已照會我國六次,想親自拜會我風(fēng)之的第一王子妃。第一王子妃必須身具未來王后的氣度與才能,若在禮儀上失了禮數(shù),母后大人,相信這一定不是您期望看到的景況。
莊·洛法因緣才居此位,何況,她今日的禮儀與風(fēng)范不正好說明她有來王宮學(xué)習(xí)的必要嗎?我想您一定會同意我的意見的?!倍踝釉谧蠟榧t梅·洛法的行為做解釋,合情合理,國家體統(tǒng)與臉面可比小錯誤重要得多。
我既已打定主意要讓紅梅·洛法明白我的意思,斷不會這么輕易地讓這兩個人輕松過關(guān)。我頭也不抬,壓低聲音,卡住一些氣流就造成發(fā)出的聲音有些顫抖:“我、我也想學(xué)好,可我的身體。。。父親大人知道得一清二楚?!?p> 輕輕地皮球遞到父親那里,安是·洛法的名字都能讓思圖爾嘉的鐵匠動容,想必在拒絕二王子這樁本就不情愿的婚事上,應(yīng)該是輕車駕熟。
果然,父親站起來,向國王與王后行禮懇求:“小民就這么一個女兒,生性愚笨,只求她一生平安順?biāo)?。前幾年的不思慮令她至今忍痛吃苦,沒有享受過正常女孩該有的生活。如今,她能清醒實(shí)屬萬幸,小民只求她能開心過日就好,這王宮禮儀實(shí)在繁瑣,王宮生活規(guī)矩又多,實(shí)在不合莊莊本性,還望陛下與王后慎重考慮小民與父親大人的請托?!?p> 云布隆斯也再三言表,我的身體與品貌才學(xué)實(shí)難登大雅之堂,且冥頑不靈讓人頗為頭痛,酌請國王與王后取消我和二王子的婚約一事。
瑾王妃初初沒有說話。我察覺到她打量我的眼光,我可不想引起她的興趣,她可是阿豫的母親,從前不知道,還想著為何每回米芳說起王宮里的事,都是讓普列打頭找王后一派的人,現(xiàn)在,有點(diǎn)明了。在王后眼皮子底下,做個寵妃可不容易,何況還有個能力出眾,足以威脅到二王子儲君之位的兒子,五殿下。
原想,瑾王妃是最了解當(dāng)年之事的人,又與洛法家交好,祖父與父親提出托辭前必是與她打過招呼,相信她即使不幫忙,也會在這當(dāng)口做個沉默的人。
沒想到,瑾王妃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陛下,您看六公子這個女兒,雙眼雖無法視物,面見陛下與王后的圣顏,卻不見一絲惶恐不安,如此鎮(zhèn)定的氣度,我看頗有乃父之風(fēng)呢。姐姐,您說呢?”
我愕然,這算臨陣倒戈嗎?
阿豫的母親,只要想到這個身份,我是斷然不能對她出手的。
選在今日開口真是失策!
“我見著也覺得這個姑娘不簡單,心肝像水晶樣剔透著呢。”王后側(cè)身微微一笑,同意瑾王妃的看法,駁了父親和祖父的提議,“行了,我明白你們心疼她,這么個伶俐的聰明人兒,我也不忍心讓她多吃苦。
這樣吧,這禮儀吧,過些時間再學(xué)也是成的,主要是先把身子骨養(yǎng)好,那天那血,哎喲,瞧著就讓人心疼。卡姆,以后別這么沒輕沒重的,小姑娘那傷可是為你受的,你可得仔細(xì)著點(diǎn)?!?p> 一番軟腔拿捏下來,還真叫人找不到回力的地方。我不禁暗嘆此人的高竿,想起自己今日的不慎,就毀了一番布置,惱??!
“陛下,您看這事兒就這么了了吧,卡姆也是年輕沒經(jīng)驗(yàn),我已訓(xùn)過他,讓他好好管教后宮的事,總不能老這么懶散不顧事。要知道,后面的事兒,大了也是要影響朝政的。”
王后這話在說誰,在場的人都知道。不過能把話說到這樣份上,可見功力深厚,往后我想耍花槍,還是避著點(diǎn)她為妙。
出王宮時,悶悶地想找東西出氣,在抽一根樹枝時,看到一個奇怪的年輕人,衣著華麗,面容冷峻,本是側(cè)對著出宮之路,見我走過,改成背影相對,動靜之大實(shí)在不能不引起我的注意。在他的腳下,落著一大堆被揉碎的月顏花,我暗自搖頭,不知是哪一個王子公孫,這么囂張不智。這月顏花可是王后的最愛,只在滿月時分才能真正開放,據(jù)說犧牲了王國眾多高手才從希望森林移了五株回來,他毀了這么多,嘖,那位手段心計不凡的王后饒得了他?
“三殿下,王后請您進(jìn)去。”
我還在對著這個人的背影,唏噓原先在晨風(fēng)中搖曳如今已是地上泥的月顏之花,后面的侍官從宮內(nèi)走出,打斷我的猜測,背對之人匆匆離去,留我一人在那兒不停地回想:這第三殿下是誰?怎么有這種小女孩的心性呢?
我摘下一朵有價無市的月顏花,放在鼻下輕嗅,清清的,淡淡的,一如月光照耀的清冷,只在月光中綻放的神圣之花,嘿,是挺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