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這個悍不畏死的動作嚇得后面的士兵們趕緊把自己的槍口對準了那三臺機甲,可是又擔(dān)心自己的槍法不夠準而誤傷到了蕭潛,所以猶豫了一秒鐘。就在他們猶豫的這一點時間內(nèi),那三臺帝國機甲已經(jīng)撲到了蕭潛的面前,鋒利的合金刀高舉,從三個方向?qū)χ挐撆讼聛怼?p> 唰!拾荒者沒有閃避,而是急速迎了上去,左手的機械臂高高架起,頂在了其中一臺帝國機甲的手部,那臺機甲的操縱者一驚,立即反應(yīng)過來,猛的一翻身,一只機甲腿就踢向了拾荒者機甲的前胸。
可是他的動作還是沒有蕭潛快,拾荒者機甲的左手輕輕一抖,尖端的機械臂舞成了一道殘影,隨著他的揮動,那臺帝國機甲的前臂居然被卸了下來。然后他還有余力閃過對方踢過來的機甲腿,從兩臺機甲中間的縫隙繞了過去。
這些士兵哪里見過這樣的打法,居然在對戰(zhàn)中用一個錯身的時間就把對方的手臂下了下來,這該是多么可怕的拆卸速度。現(xiàn)在這些人終于明白為什么蕭潛是一個機修兵了,因為這門技術(shù)才是他最厲害的一門技術(shù)!
自己人都吃驚,帝國士兵當(dāng)然更吃驚,但是他的吃驚還沒有到達盡頭,只見繞過他的身體的拾荒者像是沒有慣性一樣停住了自己的身體,轉(zhuǎn)身把機械臂捅向了對方的后腰,一陣火花加上裝甲板亂飛之后,這臺帝國機甲操縱者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不能動了,看向顯示屏他才發(fā)現(xiàn),他的能源導(dǎo)管居然被卸了下來!
對于機甲來說,能源就是一切,沒有了能源的機甲,就和廢鐵沒有什么區(qū)別。這個帝國士兵只能坐在自己的駕駛艙里,看著那臺黑色的機甲一刀刀將自己另外兩位兄弟送到了地獄的深淵。
他感到了一陣無法遏制的絕望,而這種絕望,他昨天晚上才經(jīng)歷過。他就是克洛夫斯基,昨天晚上看見那枚核彈爆炸的煙霧之后,他的心里也升起了同樣的絕望。絕望之后就是憤怒,他也明白了那臺逃跑的機甲不是馬科維奇,而是合眾國的間諜。他為那位合眾國的間諜而憤怒,也為自己的失職而憤怒。
所以他帶著自己的小隊像瘋了一樣在密林里尋找合眾國小隊的駐地,他要用命去填補他的憤怒,能夠換上一臺機甲他就能回本。但是他的隊員們害怕了,他們從堅定的跟著隊伍,到慢慢地脫離隊伍,再到最后當(dāng)著他的面離開隊伍,在他們找到合眾國駐地的時候,已經(jīng)只剩下了三臺機甲。
克洛夫斯基沒有阻攔任何士兵離開,他的敢死隊,不需要懦夫。
可是,現(xiàn)在他卻感到了絕望。哪怕他是用生命來更換,也沒有得到任何的價值,盡管這樣的結(jié)果是必然的。
蕭潛殺了兩個士兵,留下了克洛夫斯基,并不是他認出了對方,而只是他需要一個俘虜來解釋他們這種送死的行為,而那個人剛好就是克洛夫斯基。
他讓其他的士兵不要動,自己親自動手一點點把克洛夫斯基的駕駛艙拆卸開來,當(dāng)他把駕駛艙里的防震液全部排空打開駕駛艙的時候,一顆電磁槍的子彈突然打在了他的機甲上,擦出一絲在清晨還算亮眼的火花。
當(dāng)!
又是一槍,子彈擦出的火花渺小而又無力,但是蕭潛卻沒有動。任憑機甲里那個人一槍又一槍執(zhí)拗的把自己電磁手槍的子彈打到了拾荒者的合金板上,盡管這些子彈不可能穿透機甲那厚厚的合金板,它們的沖擊力只能在機身上增添上一絲微不可見的痕跡,但他還是貫徹著自己的固執(zhí),沒有任何棄槍投降的打算。
蕭潛有些愣神,他能看到這張三十多歲的蒼白臉龐,那上面沒有任何情緒,沒有憤怒,沒有激情,沒有悲哀,只有一種連他自己可能都無法察覺的本能,而且蕭潛知道,這樣的臉不僅僅是面前這個士兵所擁有,在帝國和合眾國的兵營里,還有無數(shù)張這樣麻木而機械的臉,隨著戰(zhàn)爭的惡化,這樣的臉不會變少,只會變多,并且蔓延到那些還沒有墜入戰(zhàn)爭的后方去。那些因為這場戰(zhàn)爭而失去了家人、愛人、友人的人,都會變成這樣一張臉。
咔
電磁槍里的子彈終于打光了,但克洛夫斯基仍然沒有停下射擊的機械動作,他按著已經(jīng)空膛的電磁手槍,只能聽見里面電磁蓄能的呲啦聲。
半晌過后,他像是終于意識到了自己的電磁手槍已經(jīng)沒有任何作用,他丟掉了手槍,從靴子上掏出來一把鈦合金匕首,機械地爬出已經(jīng)沒有任何作用的駕駛艙,赤手空拳向著拾荒者機甲沖了過去。
蕭潛只要輕輕的一抬腳,就能將克洛夫斯基碾成肉泥,但是他沒有,他打開駕駛艙從里面跳了出來。
他不是什么大圣人,這里的情況不允許他留下克洛夫斯基的生命。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給他一個體面的死法。
沒有人阻止蕭潛,大家都默默地看著那個赴死的士兵。他持著短小的合金匕首,向著蕭潛沖了過來。
他原本麻木的臉上浮現(xiàn)出了一個古怪的笑容,蕭潛無法解讀出這個笑容的意義,只能感到一股不知名的寒氣。
“呀啊!”
像是古代武士的沖鋒一樣,克洛夫斯基發(fā)出生命中最后也是最響亮的一聲爆吼,和一言不發(fā)的蕭潛錯身而過。
他甚至都沒有看到蕭潛出手的動作,就感覺到自己的脖子傳來了一陣涼意。血,比以往所見還要濃稠還要鮮艷的血從他脖子里流了出來。他沒有去捂住自己的脖子,而是仍由它們?nèi)炯t了自己繡著帝國軍標的前襟,帶著一臉古怪的笑容,緩緩倒在了這片不是家鄉(xiāng)的土地上。
蕭潛也沒有動,他在割開克洛夫斯基的脖子的那一刻,突然想到很多年之前古地球的一句話。
誰能阻止少年武士的赴死,他們聽不到。
少年武士,不僅代表著這位帝國士兵,也代表著在場的所有人,甚至也包括蕭潛他自己。
場面一片死寂,只有克洛夫斯基倒在地上的尸體漸漸染紅了這一片黑黃的土地,刺眼的紅色,扎進了每個人心里。
“走吧。”
蕭潛轉(zhuǎn)頭,卻沒有看向那具尸體,而是把目光放在了遠處的陰霾天空上。
“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p> ……
格拉星軍事基地里的總會議室里,幾個肩膀上都頂著六芒星或者白五星的軍官正在召開緊急軍事會議。最中間的那個人個子不高,身材也略單薄,但是一雙眼睛炯炯有神,身上帶著一股與軍銜相匹配的氣勢,他就是格拉星軍事基地最高長官,奧斯汀少將。而另一邊還有幾人分別是大校和上校,有的穿著作戰(zhàn)部參謀的軍服,有的穿著航空陸戰(zhàn)隊的服裝,總之級別都不低。
“剛剛我們得到了消息,雅格帝國軍隊已經(jīng)從米格蘭帝國取得了援助,在格拉星上架設(shè)了一門洲際粒子炮?!眾W斯汀少將的表情嚴肅,說出來的話也非常沉重。
邊上的人做出了明顯的驚訝反應(yīng),他們當(dāng)然也知道離子巨炮的威力,如果真的讓雅格帝國架設(shè)起來,他們就沒辦法打了,只能讓出第四恒星系。
“不過,今天凌晨四點左右的時候,我們的一支偵察中隊,已經(jīng)用小型核彈炸毀了對方的巨炮基地。從衛(wèi)星傳來了磁震蕩異常來看,這個事情應(yīng)該是真的。如果雅格帝國想建起下一門火炮,恐怕要花上很長一段時間?!?p> 軍官們的心情就像是在浪尖沖浪一樣,剛剛提起的擔(dān)憂之心又被重重的壓了下去。既然雅格帝國的底牌被翻了出來,他們自然也就可以肆無忌憚的發(fā)動總攻了。
馬上參謀長就提議道:“我們應(yīng)該盡快發(fā)動總攻,在帝國軍隊反應(yīng)過來之前沖破他們的陣線,直接端掉他們的基地?!?p> 奧斯汀少將皺了一下眉頭,“我比較擔(dān)心他們會用包抄的形式來分割甚至于圍剿我們的軍力?!?p> “根據(jù)前線得來的數(shù)據(jù)統(tǒng)計,他們沒有足夠的軍力包抄我們,近期他們也只是進行了軍備補充,并沒有任何人員調(diào)動的消息,所以不用擔(dān)心。如果將軍實在擔(dān)心帝國軍隊還有底牌,那我們可以平攤軍力,一點點蠶食對方的軍隊?!眳⒅\長翻出了一份數(shù)據(jù),上面是關(guān)于拉格星雅格帝國地面軍力的兵力推測,近期的帝國的星際動向,除了有些異常的軍備補充,根本沒有人員的調(diào)動。
奧斯汀緊皺的眉頭依然沒有松開,他的心中始終有一絲無法言明的不適感?!安贿^,時間也不允許我們慢慢打下去了,第五艦隊的司令剛剛和我通了話,他說雅格帝國的艦隊正在向我們的格拉星空域集結(jié),如果我們不能盡快打下地面,那第五艦隊就只能在劣勢的情況下和對方作戰(zhàn)了?!闭f到這里他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今天傍晚,全軍出擊,分四路進攻,一定要在五天之內(nèi)拿下格拉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