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我摸索著往前走,手機的微光照亮了周圍,紙人、冥幣、金元寶堆得到處都是。
“你將在一場熊熊烈火中喪生。”
我一轉(zhuǎn)身,不知從哪冒出一個老婆婆,她雙手扣住安晨的腦袋,眼睛向上翻白眼,嘴里不斷重復(fù)著。
“你將在一場熊熊烈火中喪生。”
我連忙推開她,她瞪著眼睛看我,驚得我后退一步。
因為,她的眼眸是雙瞳。
“婆婆,我朋友不懂事,你有辦法破解嗎?”
“命運已定,改變就會有犧牲?!?p> 婆婆淡淡地回了一句,然后將目光移向我,“小子,我算不出你的命?!?p> 她的雙瞳,一個向上,一個直直地盯著我,讓人毛骨悚然。
“??!”
我大口大口呼吸著,原來是一個夢,連我那死黨安晨都在,夢得還挺真實。
大巴車搖搖晃晃,我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睡著了,還做那么奇怪的夢。
真可笑,算不出來我的命,忽悠鬼去吧!
清明時節(jié)的雨,總是沒完沒了,我坐在大巴車上,看著路邊風(fēng)景。
別人眼里,我是IT高材生,前途無量。可我卻羨慕有家人陪伴的人。
因此,我痛恨我的父親。
七歲那年,祖父離世,他扔下我和妹妹走了,至今,死活不知。
撫養(yǎng)我們兄妹的重擔全部落在祖母身上,她在村里有份神圣的工作,那就是跳大神。
我從來都不信,之所以稱它神圣,是因為祖母靠它撐起我們支離破碎的家,撫養(yǎng)我們長大。
我們村沒有板油大馬路,想進山要拐很多彎路。
這樣的雨天到處都是泥巴,等車到站,天早就黑透了。
下了車,我直奔張爺爺家。
“喲,你們快看那是誰?”
“他們一家真可憐,嘖嘖,好在娃有出息,都考上大學(xué)了。”
我討厭他們對我大聲議論,更討厭他們眼中的同情。我壓低帽子,加快腳步。
“天底下有幾個他家的姓,能有好才怪呢!”
這話深深刺痛了我的心。
不錯,我姓鬼,叫鬼冶。妹妹叫鬼靈,村里百年難遇的龍鳳胎。
出生沒幾天母親就去世了,七歲那年,祖父去世,父親靈堂都沒守,連夜逃離了這個家。
十五歲時,祖母失蹤,至今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只剩我和妹妹相依為命,忘了說,我們出生在鬼節(jié)那天,所以村里人都說我們是不祥人,克死全家。
所有巧合都在一起,我差點就真信自己是個不祥人。
這次回來祭拜完祖父,我就會開啟新的人生,以后都不會再回來了。
一路上深一腳淺一腳。
眼前的大門我再熟悉不過了,快步上前,用力拍打鐵門。
先是一陣狗吠,伴隨著鈴鐺聲響,狗叫聲停止了。
“誰呀?”
“張爺爺,我是小冶。”
先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然后是鐵鏈“嘩啦嘩啦”的聲音。
大門打開,滿頭白發(fā)的老人激動地看著我。
我彎腰拾起地上的鎖子,遞給他。
“張爺爺,最近身體怎么樣?”
“還算硬朗?!彼麌@息一聲,“只是你奶奶,一直都沒消息?!?p> 張爺爺好像知道些什么,我沒有問出口,許是真的怕了。
他將鐵鏈重新環(huán)在大門上。
小黑見我,異常興奮,蹦的老高,拴著它的鐵鏈嘩嘩作響。
“今晚你住我兒子那屋,一早就收拾好了?!闭f著張爺爺伸手拉我身上的背包。
“張爺爺,我自己來就行。”
推讓間,我們已經(jīng)進了屋子。
雖然蓋了新瓦房,但屋內(nèi)的擺設(shè)依舊不變,能看出張爺爺對家人的思念。
他話不多,打來熱水讓我洗漱。
老人十分細心,特意囑咐我洗漱完,水直接灑到院子里就行。
張爺爺年齡大了,見我沒有其他需要,就回去睡覺了。
到我們家沒有直達的車,坐完火車還要再坐大巴車,足足二十幾個小時,盡管渾身疲憊,可我還是想看看,端著洗腳水走到院子里。
冷風(fēng)吹得我忍不住打冷顫,空氣中還夾雜著難聞的味道。
小黑躲在窩里,沒了我來時的熱情。
柵欄的另一邊,如今變成了豬圈,畢竟是從小到大的家,讓人心中難免有些酸澀。
躺在床上腦中全是父親訣別的背影,許是累了,不知何時睡著了,竟一覺睡到天亮。
張爺爺早早地做好飯菜等我,我把事先準備好的五百元塞到張爺爺手里。
他卻沒有收,一直對我說抱歉,覺得能為我們家做的事太少了。
吃完飯與張爺爺告別,也許,這一別,一生便再也見不到了。
我背著包走在泥濘的山路上,感覺路越走越遠,仿佛無論我怎么走,永遠也走不到埋葬祖父的墳頭。
雨越下越大,我指尖凍得冰涼。忽然想起之前祖父的奇怪葬禮。
我自嘲的甩了甩頭,“怎么可能是真的?”
來來回回我走了幾遍,依舊走不到祖父的墳頭,真邪門。
閉上眼回想祖母領(lǐng)我上山走的路線,我退到山下。
按照祖母的方式重新上山,神奇的一幕出現(xiàn)了,我真的看到祭祀的器具了。
一抹鮮紅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像是紅色包裹。
如果上山的路有古怪,能到祖父墳前的人少之又少,哪里來的包裹?
好奇心的驅(qū)使,我拿起紅布包,還挺沉。
我迫不及待打開紅布,里面竟是透明的玻璃盒子。
而盒中躺著一封信,由于有玻璃保護,并未被雨水淋濕,信封上的字,清晰可見。
鬼冶親啟。
我的名字?
難道有人知道我要來拜祭祖父,還特意將信提前送到這里。
真有意思。
打開信我第一時間去看落款人。
鬼冶。
我整個人都呆住了,寫信人居然是我自己。
我根本就不可能給自己寫信,還送到墳頭上,誰這么無聊,開這種傻瓜一樣的玩笑?
不對,這,這,這信上的字跡,的確是我的。
雨越下越大,冰涼的雨水浸濕了我的鞋,褲腳也跟著濕了一片。
剛才不覺得有風(fēng),這會竟也呼呼地吹起來,手里的紅布格外刺眼,好像特意給我增加點恐怖氣氛一般。
我抬頭看向四周,周圍到處是小土丘,仿佛一堆堆尸骨就要破而出。
一陣陰冷讓我渾身發(fā)顫,我揉了揉眼睛,土丘又都不見了。
我快速閱覽信上的內(nèi)容,越看越荒唐,越看越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