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有了身體,就有了弱點,只是它還從未見識過人類的狡猾。
擁有身體的大地對這個似曾相識的封閉環(huán)境感到無比惶恐和厭惡,它控制著無頭的身體笨拙的碰撞著冰冷的金屬墻,可惜,嚴絲合縫的空間根本沒有能讓他逃脫的機會,這讓它逐漸開始暴躁。
然而,大地始終在東邊的范圍內(nèi)焦急的游走,卻始終不敢靠近西邊。
因為在西邊有一個讓他本能感覺到恐怖的東西存在,它雖然不懂恐怖這種陌生的情緒,但是本能的想要盡快逃離這里,遠離西邊的東西。
突然,無頭身體轉(zhuǎn)過身,擺出怪異的姿勢,像自己的地盤被入侵時發(fā)出的示威。
只見黑暗中,王耀祖的頭顱緩緩飄了過來,逐漸靠近自己的身體。
于是,大地的反映更加強烈,它透明的花莖上再次生長出透明的觸須,無形的觸須像毛茸茸的發(fā)絲,無風(fēng)飄蕩。
王耀祖上次就見識過這種觸須,這東西是可以中和死神的東西,非??膳?。
只是,它同樣也是以自身的生命為代價,是一種拼命的手段,極其雞肋。
再者,此時死神宛若汪洋大海,大地與其相比就是孤島上的一株小樹苗,渺小的可憐,就算它想要拼命,能夠抵消的部分也只是‘死神’的滄海一粟罷了。
不過,王耀祖最終還是停止了前進,漆黑中,一具黑色的無形身軀支撐著頭顱,與大地間隔數(shù)米遙遙對望。
一時間,兩方好像完全靜止了一樣,無聲對峙。
實際上,王耀祖在不斷用意識的方式傳達著自己的意思,就像是在夢中交流的方式。
人類擅長用蘿卜加大棒的方式掌控其他人,而他也打算用這種方法誘騙大地。
但實行方法就直接的多,他一面用猙獰的死神化作尖牙利齒的恐怖獸影,一面用感知能力去接觸大地。
要么回到該回的地方去,大家相安無事。
要么現(xiàn)在就被殺死,大家一拍兩散!
很快,他就明顯感覺到自己的無頭身體在顫抖,它在害怕!
顯然,經(jīng)過上一次的傷害之后,大地產(chǎn)生了對死亡的恐懼,它知道自己能殺死它,所以,此刻它非常害怕。
只是除了害怕顫抖之外它就沒有下一步動作了,仿佛它本身還不會思考,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么。
緊接著,王耀祖收回了死神的威逼,大地也逐漸停止了顫抖,但它保持著渾身搖擺的觸須,做著防守的姿態(tài)。
【別怕,我們一起生活了這么久,一起長大,相互陪伴,經(jīng)歷磨難,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怎么會真的傷害你呢?】
此時,這是他心中所想的東西,通過無形的生物電波接觸大地。
只見,那些透明的、瘋狂搖擺的觸須逐漸慢了下來,好似真的感受到了王耀祖的善意。
【我們本就是一體的,就像是陰和陽。脫離了我,你雖然獲得了自由,此時處于陌生的環(huán)境里,感覺更加的惶恐和無助吧。】
【回來吧......你缺了我不行,我少了你也不行。我們一起才能創(chuàng)造光明的未來,見識更廣闊的世界,難道你不懷念過去逍遙自在的日子嗎?】
終于,‘大地’徹底平靜下來,由一頭炸了毛的猛虎變成了溫順的小奶貓,酷似人類的花盤上露出懷念、迷茫、委屈的復(fù)雜神色。
見狀,王耀祖的腦袋小心的靠了過去。
就在距離身體的三米處時,‘大地’的花盤忽然探了下來,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
王耀祖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就準備使用死神重創(chuàng)‘大地’。
可是,千鈞一發(fā)之際,他還是忍住了,因為‘大地’雖然把它的腦袋探了過來,但實際上并沒有擺出攻擊的姿態(tài),身體也處于靜止狀態(tài)。
它這種詭異的舉動在王耀祖看來,應(yīng)該是一種來自生物的好奇心。
王耀祖繼續(xù)靠了過去,‘大地’仿佛從他身上‘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好奇之后,又抬了起來。
緊接著,無頭的身體動了,它伸出雙手主動拖住腦袋,緩緩放回脖子上。
三米多長的花莖急劇收縮,在斷頸處隱去。
【反了。】
身體頓了一下,將腦袋轉(zhuǎn)了個方向,傷口相接。
熟悉的知覺重新與大腦連通,王耀祖身體一口氣,活動了一下四肢,摸了摸脖子上的傷口。
感覺很好,還是他熟悉的身體,沒有任何異常,甚至沒有上一次的虛弱感,脖子上也沒有傷勢。
大地之前吞噬了三名‘新人類’的強大意識,身體養(yǎng)分明顯得到了很好的補充,身上的傷勢也復(fù)原了。
現(xiàn)在......
王耀祖仰頭看著黑暗的上方。
四周的墻壁都由高強合金打造,單憑肉體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打破。
他有些懷念那根撬棍了,可惜被收繳了,不過,也算是物歸原主吧,畢竟本來就是他們的東西。
所以,唯一的出口就是上方了。
可是,墻壁光滑,該怎么上去呢?
他不能坐以待斃給陸長銘在外面布置陷阱的時間,多在這里面停留一分鐘就多一分危險。
必須想辦法盡快出去!
金屬、導(dǎo)電、磁力......
王耀祖忽然想到了某些知識,他蹲下身,開始檢查地面。
隨后,他又來到墻邊,撫摸金屬墻面,思考著計劃的可能性。
整個同航市都布置擾亂電磁波的裝置,所以,他依靠電波反饋的感知能力在這座城市里完全失靈了。
但是,他四面被純金屬墻壁圍起來之后,這個由導(dǎo)電金屬組成的匣子就形成了一個磁感線圈。
所以,此刻這個百米高的金屬匣子就是個巨大口徑的電磁炮。
他可以利用磁場的力離開這里。
為了安全起見,他選擇將發(fā)射自己的方向偏向南方。
這一條東西方向的路,南北都是高樓大廈,當他被發(fā)射到空中的時候,可以有個緩沖的地方,不至于飛到未知的角落。
一分鐘后,只聽匣子內(nèi)回蕩著一聲巨大的音爆,王耀祖已經(jīng)消失在了原地。
指揮室內(nèi)鴉雀無聲,眾人面面相覷。
沒想到無解的金屬牢籠還是被他‘跳’出來了,可這怎么可能?
不過,還不等眾人多想,廣播里就傳來了通知。
“請所有戰(zhàn)斗組的成員前往大樓后方校場集合?!?p> 眾人一愣,臉色有些凝重,因為大家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又需要派遣人手去阻止和抓捕零號了。
可問題是海神和主神隊伍都栽了,雖然其他戰(zhàn)斗組成員能力各異,自視甚高,可見到手段層出不窮的零號之后,心中還是怕了。
這不是強不強的問題,那零號割掉腦袋,就成了吞噬人靈魂的怪物,接觸即死,根本沒有人敢出手。
其實,在場的‘新人類’中能通過遠程攻擊的手段擊殺零號的也不在少數(shù),但問題就是零號不能殺,只能抓,這根本是英雄無用武之地,他們?nèi)チ艘驳扔谑前姿?,非常憋屈?p> 眼下雖然眾人沒有開口相互交流,可是,每一個人的心中都希望下個去的人不是自己。
只是,他們不知道,就算想去也沒有機會了。
......
“出來!”
雖然在這個城市喪失了感知能力,但是強大的體質(zhì)賦予他非比尋常的聽力,在死寂的環(huán)境里,一點微小動靜都會被他聽到。
王耀祖成功的將自己發(fā)射出去后,以一個拋物線的角度落下時,砸破一間陽光房的頂層玻璃,掉到別人的溫室花園當中。
稍作恢復(fù)后,他就一瘸一拐的起身,走向一株瘋長的植物。
也不管有沒有毒,他大口撕咬著不知名的花朵和根莖,苦澀的味道從口腔彌漫開來,直至舌頭和整個臉都變得苦麻,依舊沒有停止吞咽的動作。
沒辦法,為了讓身體脫離饑餓狀態(tài),恢復(fù)到巔峰水平,他必須要進食。
不管這些花草有沒有毒,只要是有機分子,就能恢復(fù)他肉體的損傷,避免細胞進入自噬。
也就在此時,他忽然聽到槍械上膛的響動,雖然持槍之人刻意放輕了速度和動作,聲音微乎其微,甚至不到三十分貝,可還是被他捕捉到了。
只不過他覺得應(yīng)該不是陸長銘的人,因為他就算監(jiān)控了整座城市想要找到自己也不會那么快。再說普通槍械對他無用,那些自大的‘新人類’之中少有用槍的人。
所以對方最少不是敵人,至于是不是軍方的人,他不敢確定。
緊接著,他停下吞咽植物的動作,仔細側(cè)耳傾聽后,聽到了兩個極力壓制的呼吸聲,說明屋里有兩個人。
“出來吧,槍對我無用,如果你們是來找陸長銘的,或許我們可以合作?!?p> “你認識陸長銘?”忽然,一個顫抖的女聲從屋里傳了過來。
“小柒!別去?!绷硗庖粋€女人想要阻止她,可惜隨著光斑游走,一名拿著強光手電筒的女人從室內(nèi)走了出來。
“你是誰?”王耀祖看著黑暗中的人影,也看不到面貌,只是感覺聲音偏向成熟,應(yīng)該至少有二十多歲了。
“我叫陸小柒,你知道陸長銘在哪?”
“陸小柒?你也姓陸?你和陸長銘是什么關(guān)系?”王耀祖愣了一下。
一旁的陶慧英不滿道:“是我們先問的你,你是不是應(yīng)該先回答我們?”
王耀祖輕笑一聲,“可我是來找陸長銘報仇的,阻止他毀滅世界的。我的目的是殺了他,假如你們和陸長銘有關(guān)系,很明顯我們就是敵人,那我告訴你他在哪又有什么意義?”
“.......他真的要這么做?”陸小柒聲音顫抖的厲害,甚至能從中聽到即將崩潰的感覺,她仿佛無法接受這個現(xiàn)實。
不過,這種反應(yīng)反而讓王耀祖有些意外了,這女人好像不知道陸長銘要做什么,甚至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很快,低泣的聲音從光源后的黑暗中傳來。
“小柒......別哭了?!币慌缘奶栈塾牡膿ё∷?p> 王耀祖嘆口氣,掏了掏耳朵。
他明白了,這個叫陸小柒的女人明顯和陸長銘有關(guān)系,而且,她還不知道陸長銘是個怎樣的人。
不過,他沒時間在這兒耗了,很快陸長銘就會派遣其他的‘新人類’前來狙擊自己,甚至是親自來,他需要做些準備,不能再打無把握的仗了。
通過那個巨大的匣子,他幾乎可以確定,陸長銘的老巢就在他曾經(jīng)出差的那個公司。
“你們慢慢哭吧?!蓖跻嫣_就走。
“站住,不許動!”陶慧英立刻抬起槍,透過白色的燈光,能夠看到一把精致的銀色手槍被一只赤色皮膚的長爪握住。
王耀祖眼神一縮,怒氣如井噴般涌出,“‘新人類’?你們是壹零集團的!”
下一秒,他一拳砸出,在黑暗中化為一道黑影,陶慧英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
‘咔嚓’一聲,王耀祖一拳砸中她的胸口,將陶慧英胸口砸的凹陷下去。
陶慧英慘叫一聲,摔入寬敞的客廳當中,巨大的身體將室內(nèi)的家具毀壞大半。
“你干什么!住手!”陸小柒被王耀祖帶起的冷風(fēng)驚醒,察覺到兩人的動靜,立刻沖進屋里阻止。
王耀祖掃過陸小柒,發(fā)現(xiàn)她只是普通人,見陶慧英毫無招架之力,他正好打算問問她們?yōu)槭裁匆@樣做。
“我是誰?我是王耀祖,你們在傷害孩子,傷害無數(shù)無辜人生命的時候,怎么沒住手!”他說話帶著怒氣,聲調(diào)拔高了許多,雙眼迅速布滿鮮紅的血絲。
“王耀祖?!”陸小柒突然瞪大眼睛,隨即想起了什么,慘笑一聲。
這就是命,是她欠下的債,這個人就算要殺她那也是理所當然。
“對不起.......”
“你果然認識我,想起來了?”王耀祖冷笑一聲,怒火噴涌,雙拳緊握。
“是,是我對不起你,你隨時可以殺我為那兩個孩子和無數(shù)人的生命報仇,但是我有一個請求,求你帶我去陸長銘的面前,讓我最后見他一面?!?p> “呵,你不要告訴我你們明明是一伙的,卻從來沒有見過?!?p> 陸小柒慘笑搖頭,“我已經(jīng)六年沒見過他了,自從生下他的孩子之后,他就帶著孩子消失了。但是我沒想到他一直潛藏在壹零集團內(nèi)部,架空了我,為他自己的研究大開方便之門。
還沒介紹,我叫陸小柒,是壹零集團的大董事,當初,壹零集團就是我和陸長銘一起創(chuàng)辦的,我們分別持有50%的股份。
后來,隨著公司順利發(fā)展,我們的感情急劇升溫,他很聰明,帶著自己的發(fā)明和專利,在三年內(nèi)就將公司市值突破百億。
六年前我與他生下一個孩子,然后他就帶著孩子消失了,但我沒想到,那些高管全部都是他的人,我的權(quán)力早就被架空了,那些人表面迎合我,背地里只是在沙壟市暗自發(fā)展生化研究所。不過,如果沒有陸長銘暗地里幫助,恐怕公司也不可能發(fā)展成跨國的超級企業(yè)。
你可能不信,你去的那個自由港其實是2號城,現(xiàn)在的希望之城才是自由港一號城,發(fā)生在2號城的事情我一件都不知道,統(tǒng)統(tǒng)被下面之人瞞住了,我以為那里和1號城一樣,是個人類和諧發(fā)展、共同努力抗爭自然災(zāi)難的城市。
可是我錯了,我沒想到我聽到的關(guān)于2號城的消息都是被修飾潤色過的。
當我知道得到你身體里有‘死神’的時候,的確派人想要找到你,但是,我沒想與你沖突,只是想問問你,你是否知道陸長銘在哪,因為‘死神’這個項目我曾經(jīng)在他遺留的資料中看到過。
這就是事情的經(jīng)過,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想讓你帶我再見陸長銘一面,問問他究竟是為什么,他有能力有發(fā)明,在商場上也是無所不能,一切的一切,他明明自己就可以輕松得到。
但我不明白,為什么他利用我,還要與我生下一個孩子之后又帶著孩子離開,這究竟是為什么,究竟是他發(fā)生了什么變故,還是其他什么原因。
還有,我的孩子在哪里?”
將一切說完的陸小柒已經(jīng)是泣不成聲,她哽咽的聲音回蕩在客廳,連王耀祖受她的情緒感染,心情逐漸平靜了下來。
看這女人悲傷的樣子應(yīng)該是由內(nèi)而發(fā),說的都是真的。
然而,別人的家事與他無關(guān),他也沒有任何好奇和憐憫。
你是冤枉的,那別人的生命就是廉價的?
不過,對于她微不足道的請求,還是可以答應(yīng)的,如果這個女人是陸長銘的愛人那就更好了,自己也能讓他嘗嘗那撕心裂肺失去一切的感覺。
“好,這個要求我可以答應(yīng)你?!蓖跻纥c了點頭。
忽然,他一個念頭閃電間劃過腦海,渾身一震。
“你說他帶著你剛出生的孩子消失了?”
“啊?恩?!标懶∑忏读讼拢恢浪麨槭裁催@么問。
難道......
根據(jù)之前陸長銘研究出的結(jié)論,‘死神’一樣可以被活人駕馭,但唯一的條件就是遺傳。
孩子擁有其父親一半的基因,基因方面具有極大的相似性,所以他體內(nèi)注入的‘死神’就是來自于他父親,并且成功了。
當然,副作用也是存在的,就是人體無法長期承受‘死神’帶來的強電荷,陸長銘當初也是用他體內(nèi)的‘大地’基因幫忙分攤承受住了強電荷的副作用,同時這強電也抑制了‘大地’基因的意識侵蝕,為他所用。
‘大地’、‘死神’、被帶走的孩子......
陸長銘利用這個孩子制造了另外一個‘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