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沐熙站在城頭高聲喊道。
城下站在最前的男子聽見喊聲,回頭看了眼城頭,露出淡然決絕的一笑。
沐勇和沐熙長得非常相似,只是看著更多了一份粗獷和堅毅。
“今日,我哪怕身死于此,也不會讓你們過橋一步!”沐勇將長戟指向?qū)γ娲筌姷氖最I(lǐng),堅定的說道。
“螻蟻而已,你覺得你們還能活過今晚嗎?”敵軍首領(lǐng)不屑一顧,畢竟玉城守兵只剩下這十余人,而他們是萬人大軍,實力之差,天壤之別。
洛洛皺眉看著城下這實力懸殊的對峙,問向沐熙:“敵軍是哪里的?”
沐熙看了看對面的軍旗,回答道:“敵軍大軍約有萬人,三面軍旗,是黑城,龍城,和八方寨,看來他們結(jié)盟了,但是這么整齊規(guī)范的大軍,還有這武器裝備,這箭矢火器,根本就不是他們應(yīng)該有的,他們背后必然還有人。”
洛洛琢磨了一瞬,點頭道:“對,我知道你們玉城是這南疆最大的城池,也是最繁華的城池,所以不論人口,戰(zhàn)力都應(yīng)該是最強的,但是你說過你們才不過千人的兵力,那么他們?nèi)呛瞎ビ帜睦飦淼倪@萬人大軍?”
“其實你并不是南疆人,你是來自中原吧。”沐熙忽然說道。
洛洛一慌,她忘記了這里對中原人還是有些敵意的,慌忙解釋道:“那個,我不是奸細(xì)?!?p> 沐熙一笑,眼睛卻沒有離開城下依然在堅守的兄長,只是淡淡說道:“我知道,沒有奸細(xì)回拿著自己的命來保護(hù)玉城的百姓?!?p> “其實,他們這大軍踏過來都可以踏平了玉城,以十人對萬人,傻子都知道這是一場沒懸念的戰(zhàn)爭,可是對面在等什么?為什么遲遲不進(jìn)攻?我可不信他們是怕了?!甭迓灏櫭妓妓髦?。
“兄長!”沐熙焦急的喊著,似乎并沒有聽洛洛的分析。
洛洛看著對面的敵方大軍,臉上露出一絲疑惑的神色,他們在等什么?剛開始一直是遠(yuǎn)距離的火箭和火球的進(jìn)攻,致使城內(nèi)大亂,又直破城門,如今城門幾乎已經(jīng)被攻下,卻在這個最后的關(guān)頭停止了一切的進(jìn)攻,似乎只是在遠(yuǎn)遠(yuǎn)觀望,那個地方主將臉上那副勝券在握的神色,似乎還有著別的什么算計。
洛洛心里七上八下,一時間竟然也難以說清。
另一邊,李暃和李三看到火球攻下之時,就知道玉城危險,正準(zhǔn)備趕去城門,懷恩卻回來通知他們盡快躲避,并告知了花神廣場的情況,李暃二人琢磨片刻,就決定立刻趕去城主府。
這次李三來到玉城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勸說玉城城主和王府結(jié)盟,而安裕王府則以保全南疆十年太平為諾,希望得到南疆的承諾,從此與大徵修好,停止兵戈,幫助大徵共守南境,防止海盜倭寇。
但是,沒想到,事還沒談成,安裕王府就遭逢大難,本來已經(jīng)在猶豫的玉城城主一得到安裕王入獄的消息立馬翻臉,李三不得不假裝離開南疆再偷偷潛伏回來,再做籌謀。
南疆十寨八城中本來屬玉城的實力最強,下轄五寨,但是除了南邊臨山的清水寨,其他的相隔還有些距離,剩下的幾個寨子都在山坳坳里。其他七城雖不服氣,時常爭斗,但是要說是正經(jīng)結(jié)盟,在這南疆還是很有難度,畢竟誰也不信誰,都怕別人背后捅刀子,所以也造就了這么百十年來,南疆就一直這么亂著,而且亂的很太平。這說起來奇怪而且邏輯相悖,但是事實就是這么個事,似乎在這種此消彼長的爭斗中,達(dá)到了一種莫名的平衡,南疆百姓也就在這里生生不息。但是,像是這一次這般大規(guī)模的進(jìn)攻似乎還是很少見的,畢竟,這里是南疆,誰家都沒有這么先進(jìn)的武器,還有火油和火炮,還有超遠(yuǎn)射程的強弩,這些可都是大徵的精銳部隊才能配備的東西。
李暃和李三也不敢再耽擱,老仙下午那會自己出去了,在不知道這會人在哪里,便也不再等他,兩人便朝城主府趕去。
可誰又料到,進(jìn)入城主府,李三卻詫異了。
外面都已經(jīng)能聽到混亂的聲音了,已經(jīng)能聽到箭矢的聲音和百姓的哭喊聲,外面已經(jīng)火光四起,人們在逃竄躲避,更多的人們已經(jīng)開始自發(fā)的組織救火救人了。但是,城主府里,一片盛世安然,似乎和外面隔離出來兩個空間,府內(nèi)一片盛世祥和,歌舞升平。每一個人似乎都對外面的混亂無動于衷,似乎根本看不見滿城火光硝煙,聽不見四起的哭聲哀嚎。
城主府的正殿上,依舊是歌舞升平,舞姬們正在翩翩起舞,城主正坐在主位上大笑著飲酒看舞,好不快哉。城主府的護(hù)衛(wèi)還有預(yù)備營的士兵沒有令牌不能出兵,城主府外密密麻麻跪到了一片人在乞求城主下令出兵馳援,只是城主卻似全然聽不見,完全沉浸在歌舞之中。
“城主,請下令!沐將軍快撐不住了!玉城危矣!”護(hù)衛(wèi)軍將領(lǐng)在府門外跪求。
李暃看到,眉頭一皺,一手扶起將領(lǐng)。
“你是何人?你不是南疆人!奸細(xì)!”將領(lǐng)說罷一劍抽出就刺向李暃。
李暃一慌,連退幾步,摔倒在地,趕忙道:“將軍誤會了,我們不是奸細(xì),我們是來幫大家的!我進(jìn)去勸說城主,還請將軍先去城門幫忙!”
將領(lǐng)皺眉,并沒有收劍,只道:“我憑什么信你!而且,無城主令牌,我等不能出兵?!?p> 李暃生氣,隨手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就砸到他臉上,怒道:“愚忠!你是不是傻!光在這等令牌有什么用!萬一令牌未到城門已破,你這玉城這滿城百姓都將死于你的愚忠!”
將領(lǐng)皺眉,眼神似乎有所松動,他沉思片刻,站起身對著身后的士兵喊道:“兄弟們,如今敵人已經(jīng)攻至我們的家門口,旦夕存亡之際,我要帶你們違抗一次軍令,雖無詔但是我們要先迎敵,我們要拼盡一切守衛(wèi)玉城!守衛(wèi)我們的家人!我們的家園!”
士兵紛紛吶喊道:“保衛(wèi)家園!守護(hù)家人!我們要迎敵!違令就違令!我們拼了!”
將領(lǐng)點點頭,回身對著李暃拱手致謝,就立即帶領(lǐng)部隊前往城門馳援了。
李暃二人也進(jìn)入府內(nèi),竟然毫無阻擋的大搖大擺的進(jìn)入了城主府正殿之中,奇怪的是,似乎誰也沒看到他們進(jìn)來,所有人都還在干著自己的事情,跳舞的跳舞,奏樂的奏樂,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他們就像是兩個透明人,誰也沒看見他們。
“這也太詭異了?!崩顣浛粗車D時汗毛豎起,渾身發(fā)涼。
“確實是太詭異了,是他們看不見我們,還是我們自己出問題了?進(jìn)入什么幻境了?”李三身上也冒出了冷汗。
李暃沖上去搖了搖其中的一位賓客,卻沒想到這一推那位賓客竟然瞬間灰飛煙滅,一個大活人竟然就這么化成煙消失不見了。
李暃臉都白了,又立馬冷靜下來,仔細(xì)一想,這些應(yīng)該是幻境。于是,他沖到大殿中,隨手拿起了一個燭臺,對著眾人就是一頓亂揮,果然,被他打到的人都瞬間化為煙消失不見了。
李三跟著李暃一起,在殿上揮了一個遍,如今的大殿之上竟然只剩下主位上坐的城主還在歡快的飲酒,還有城主身旁正在倒酒的軍師。這個軍師上回來的時候李三見過,也正是他忽然告知了安裕王獲罪入獄的消息,才讓他們的結(jié)盟瞬間瓦解,打破了一切的布局計劃。
“呸,看來都是假的,讓我滅了你們這些妖孽!”李暃拎著燭臺就沖了上去,對準(zhǔn)軍師就揮了過去。
可是剎那間,李暃就被一股力量擊中,彈飛開來,重重摔落在地,李三慌忙過去扶起李暃,李暃卻是一口鮮血噴出,胸前一個通黑的掌印,看來已受內(nèi)傷。
“他……他不是……幻影……”李暃艱難的蹦出幾個字,又是一口血吐出,幾將暈倒,但是憑著意志強撐著沒有倒下。
“啊哈哈哈哈哈!”軍師忽然大笑道,收回本不聚光的眼神看向他們,這時卻是狠辣陰森的眼神,“我還當(dāng)是什么狠角色,沒想到是個完全不會武功的傻小子,還有你,你竟然還敢回來?那日我放你走留你一命已經(jīng)是我得仁慈,你竟然敬酒不吃吃罰酒,還要跑回來壞我的好事!那今日你們誰都走不了!”
“你是何人!城主呢!”李三怒吼道。
“城主?城主不就好端端的坐在這里?”軍師指著身邊那個還在開懷大笑的“人”說道。
不過,話音未落,軍師已經(jīng)閃現(xiàn)到他們二人身邊,一把掐住李暃的脖子,竟然單手將李暃高高舉起,任憑李暃雙手雙腳蹬踢掙扎,竟連絲毫晃動都沒有。
“你小子也不簡單,我的黑風(fēng)掌中者必死,你竟然還能活著?看來我今天是一定不能留你了!”說話間,軍師將李暃越掐越緊,眼見李暃的脖子即將被掐斷。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金光飛射而出,似是一道黃金箭羽射向軍師手腕,軍師手腕一抖,連退數(shù)步,李暃墜落,一個身影閃身而出,接住李暃平穩(wěn)落地,來人正是懷恩。
他將李暃小心放到地上,檢查了一下李暃的傷,給他渡了一些靈力,李暃轉(zhuǎn)醒過來。
“師兄……”李暃捂著胸口咳了兩聲,覺得內(nèi)息平穩(wěn)多了,也是這一模他才反應(yīng)過來,原來是他身上還穿著當(dāng)時在魔界大戰(zhàn)時,那個青藤兒給他穿了的用石室內(nèi)玉石薄片做成的軟甲,配合玉石面具一起,用來抵御魔氣正常呼吸的同時,還能幫他抵御傷害,后來走的時候忘記了,便也沒有還,也一直忘了脫下來,沒想到這一下竟然靠這個保住了自己的小命,要不然,剛剛那個軍師一擊,他一定死翹翹了。
懷恩看他無事了,便站起身來,冷冷看向軍師,他的眼神冰冷至極,似乎靠眼神都可以凍住世間萬物。
“你是何人?”懷恩冷冷問道。
“你又是何人?”軍師一手握住自己的另一支手,那支手剛剛被金色光箭射穿,雖然沒有任何傷口,連一滴血都沒流,但是軍師清楚的知道,自己的那一支手已經(jīng)斷了,皮肉雖完好,但是內(nèi)里筋骨具碎,再無使用可能。
“回答我,否則下一箭是你的腦袋?!睉讯骼淅涞闹噶酥杆拿夹?,他的聲音也是冷的像是臘月寒冰,沒有絲毫溫度,不,像是地獄里的使者,帶著令人恐懼顫抖的感覺。
軍師身體不由自主的抖了抖,他剛剛連他怎么射出來的這一箭都沒看到。
“不,誰也不能壞了尊主大事!你到底是誰!是人是妖!”軍師近乎絕望的大喊道。
“死人,不配知道我的名字?!睉讯骼淅涞目戳怂谎?,下一瞬,只見他雙手?jǐn)[出拉弓的姿勢,一架金色的弓就出現(xiàn)他的手中,金色的箭已在弦上,不,應(yīng)該說這弓這箭都只是金色的光,并沒有實物。
李暃看到已經(jīng)忘記呼吸了,他怎么從來不知道師兄還會這一招,師兄什么時候?qū)W會射箭了,他不是擅長陣法和劍法嗎?
弓張弦滿,一箭射出,正中軍師眉心,剎那間,軍師渾身筋骨粉碎,只消一瞬,就化成飛煙,消散開來。
那個‘城主’也就在同一瞬間消失不見。
李暃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懷恩,心里十分復(fù)雜,這個殺伐干脆冷酷無比,毫不留情的人還是他熟識的那個梅懷恩嗎?懷恩的銀發(fā)隨著風(fēng)慢慢飄動,他的眼神卻沒有絲毫的變化,冰冷的可以殺人。
懷恩回頭看著李暃和一旁的李三,沒有理會他們眼中的驚恐,只是平靜的說道:“還能走嗎?我感到后面有魔氣,他們應(yīng)該在后堂?!?p> 隨后,轉(zhuǎn)身便往后堂走去。
李暃咬咬牙,站起身來跟了上去,李三趕緊追隨跟上,再也一句未發(fā)。
后堂被封印了結(jié)界,懷恩手掌翻動,一團(tuán)金光從掌心而出,只見他手腕一翻,結(jié)界立時即破。他沒有絲毫猶豫的便走了進(jìn)去,李暃和李三相互看了看,也緊緊跟了進(jìn)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