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決定了出發(fā)前往蓬萊,洛洛的性子可是一分鐘都等不及,立馬帶著師父啟程,但是師父如今也沒辦法使用靈力,所以只能靠腿走,遇到商隊(duì)再順馬車,不過這些也沒什么,畢竟前十年以來他們一直都是這樣的姿態(tài)行走在世間游歷,連她也是才知道原來師父會御劍術(shù)的,她還埋怨了多年師父不會御劍術(shù),到哪都靠走的,累死人還費(fèi)錢。
可現(xiàn)在看來,原來這竟是最好的修行。
兩人出了紅纓峽就進(jìn)入了西涼境內(nèi),洛洛已經(jīng)可以斷定西涼王蕭延和與顧惜月是一伙的,所以自從進(jìn)入西涼境內(nèi)開始洛洛就格外小心。她不知道從哪弄來了一頂假發(fā)給懷恩帶上,硬是把懷恩打扮成了文弱書生模樣,而自己也打扮成書童模樣?!澳莻€蕭延和肯定只道師父是個和尚,這樣打扮一下,那個魔頭肯定認(rèn)不出來?!甭迓逍臐M意足的看著被她收拾妥當(dāng)?shù)膽讯?,好一個英俊帥氣的文弱書生,真好看。
懷恩笑笑,不太適應(yīng)的揪了揪頭發(fā),差點(diǎn)把假發(fā)揪掉。
西涼,原來的西涼國,后來被大徵滅國之后成為大徵的領(lǐng)土,又因?yàn)榇髮④娛捬雍蛻?zhàn)功卓著,皇帝就將他封為西涼王,并賜了原西涼國領(lǐng)地作為他的封地。西涼自古以來就是塞外和中原九州的唯一通道,版圖狹長,像一條絲帶連接著中原和塞外。西涼由于狹長的形狀,所以地貌也出現(xiàn)了很大的差別,最西邊靠近塞外的涼州和隴上都是典型的半沙漠地貌,風(fēng)沙多雨水少,胡人多漢人少,連這里的房子大多都是以土坯建造,極少磚墻或者木制結(jié)構(gòu),遠(yuǎn)遠(yuǎn)看上去更是黃土一片,雖然沒有煙雨江南的靈秀之美,但是卻多了大漠孤煙的豪邁之感。而再往東行,就離中原越近了,流芳城,也是現(xiàn)在西涼的郡城,西涼最繁華的所在,素有著塞上江南的美譽(yù),這里降水多,土地肥沃,物產(chǎn)豐富,百姓富庶,蕭延和的府邸也在這里,不過他常年大半時間駐守在西陲邊境的涼州,倒是極少回來。
洛洛與懷恩此時剛好走到?jīng)鲋?,洛洛也才體會到什么叫做沒有錢寸步難行,她把李暃過年給她包的大紅包幾乎都快花干凈了,正在愁眉苦臉。
“讓你一路上亂花錢,知道出門在外不易了吧?!睉讯饕膊粣溃揶淼男υ捤?。
“我還不是想多給師父買點(diǎn)好吃的補(bǔ)補(bǔ)身子,這下好了,剩下的的錢連匹馬都買不起了?!甭迓迕碱^皺的更緊了。
“好像那些吃的最后都進(jìn)了你的肚子吧?!睉讯餮鲱^望天。
“……”洛洛嘿嘿笑了笑,“那師父您不吃總不能浪費(fèi)吧。”
說罷,洛洛摸了摸自己已經(jīng)空空如也的肚子,暗自琢磨,前段時間多少天都沒吃過東西也沒覺得餓,怎么現(xiàn)在一頓不吃肚子就開始咕咕叫了,“哎,突然覺得師父你還是扮作和尚好,至少還能化緣,現(xiàn)在討飯都沒人給了。”
懷恩一臉黑線,順著接道:“我給你的發(fā)釵還在嗎?”
“在啊?!甭迓搴闷妗?p> “你可以當(dāng)了去換點(diǎn)錢財,畢竟咱們這才走到?jīng)鲋?,路還遠(yuǎn)著呢,剩下的的錢怕不夠你吃到東海了,估計連西涼都走不出去就真得討飯了。”懷恩誠懇的建議。
“我不!那是師父給我的生日禮物!我把我當(dāng)了都不會當(dāng)發(fā)釵的!”洛洛嚴(yán)肅表示抗議,卻突然靈光一閃,嘿嘿笑道:“對啊,我可以把我自己當(dāng)了?!?p> 懷恩一臉黑線加一臉疑惑,卻已經(jīng)被洛洛拖拽進(jìn)了一家客棧,還聽的她在吆喝著:“師父走咯,帶你去吃霸王餐!”
懷恩哭笑不得。
來福客棧,俗氣的名字,傳統(tǒng)的配置,店小二熱情的招呼著南來北往的客人,他們這地方商旅特別多,小二早就練就了一雙火眼晶晶,看人精準(zhǔn),有錢沒錢一眼就看了出來,卻不想今天被鷹啄了眼,失了準(zhǔn)頭。
“二位客官,打尖還是住店啊?”店小二一臉的諂媚迎上進(jìn)店的二人,這二人一個是書生打扮、一個則是書童打扮,但是書生裝扮的人氣宇軒昂、身形筆挺、氣質(zhì)非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出身,雖然一身粗布麻衣,但一看就應(yīng)該是哪家的貴公子出來體驗(yàn)生活的。再看他身邊這個小書童,一樣的氣度不凡、一雙大眼睛閃閃亮亮,看著靈氣逼人。
“吃飯吃飯,小二趕緊給我們上點(diǎn)好菜。”洛洛也絲毫不客氣,拉著師父就坐在了一張空桌上,又補(bǔ)充了句,“撿好的上,你們店的招牌都來一份?!?p> 懷恩一臉黑線,他知道洛洛口袋的錢肯定是不夠用來支付飯錢了,不會真打算把他賣了吧。
洛洛給師父使了個顏色,暗示師父把心放到肚子里,抓緊吃飽再說。
酒足飯飽之后,洛洛就準(zhǔn)備好了開始她的表演。
“那個,小二,我們的銀袋被人偷了,怎么辦?能不能先賒著?嘿嘿?!甭迓彘_始耍賴。
店小二的招牌笑容立馬變色,厲聲斥道:“看你們儀表堂堂,竟然想要吃霸王餐!沒看到墻上的字嗎?小本經(jīng)營,概不賒欠!”
“可是我是真沒錢付,那要不我給你干活還債吧,洗碗刷盤子都行?!甭迓逭0托切茄郏荒樥\懇。
“我這里刷盤子一天的工酬是20錢,而你這剛剛一頓飯就吃了20兩銀子,怕是你得刷一輩子的盤子了?!毙《俸傩χ?。
“20兩?你這是要搶錢嗎?我在京城吃飯都沒這么貴!”洛洛一聽也呆住了,一兩銀子等于一千錢,一天只能賺20錢的話,要還完這20兩銀子那不是要刷一千日盤子。不行不行,她還要帶師父回蓬萊,怎么能在這里耗著。
“嫌貴?我可給你好好算算,你吃了一盤紅燒駱駝肉、一盤清蒸鴕鳥蛋、一盤大雁肉燉土豆、一盤黃河大鯉魚、一盤手抓小羊排,哦,對了,還有二兩葡萄酒?!毙《闷鹚惚P就一道道菜算起價來。
“等等等等,我也是點(diǎn)了素菜的,哪吃了這么多肉?”洛洛爭辯。
“對,素菜點(diǎn)了一盤清炒沙蔥,那個我都給你免了,把剩下的菜錢酒錢付了就行?!钡晷《灰啦火?。
懷恩默默抬頭看天,卻已經(jīng)準(zhǔn)備溜之大吉,他唯一吃的那盤素材不是已經(jīng)被免單了嗎?
洛洛一轉(zhuǎn)頭看到師父竟然準(zhǔn)備溜號,立馬瞪圓了眼睛,一手拉著師父的衣袖,一手拉著店小二哀求。
“那個,我?guī)煾钙鋵?shí)是個捉妖師來著,占卜、算命、解夢、驅(qū)邪都行,您看看,您有什么需要跟我說,這個總是可以償還了吧?!?p> “滾滾滾,我這里哪里來的妖怪,莫要胡說八道、壞了我生意!”小二嫌棄的拍開洛洛的手。
“啪!”拉扯中的三人順著聲音看過去,竟然是一位老者拍了20兩銀子放在桌上。
這老者看著有花甲之年,略微有些駝背,但是目光炯炯,看來是老當(dāng)益壯,身體不錯。
“我替這兩個年輕人付了,莫要再為難二人?!崩险哒f道。
店小二收了銀子,便訕訕離開。
“謝謝老人家?guī)臀覀兘鈬?,但是我現(xiàn)在沒有銀錢還您,要不我給您打個欠條,等我有錢之后必來還您?!甭迓逑蚶险吖笆种x過。
老者擺擺手,示意二人坐下,才緩緩說道:“我適才聽見姑娘你說這位先生是捉妖師,雖說先生看著文弱,但是氣宇不凡,想來也必不是凡夫俗子,我恰好有一事想請二位幫忙,若是二位幫我,不僅這二十兩不必還了,我還另外有銀錢相贈?!?p> 洛洛一聽,眼中立馬閃出星星,迫不及待的點(diǎn)頭應(yīng)下,都還沒問是什么事……
懷恩扶額搖頭。
老者又給兩人添了茶水,繼續(xù)緩緩道來:“你們是外來人,想來是不知道的,在涼州城里有一個姽畫師,生的極其美艷,她擅畫肖像,據(jù)說還可通鬼神,她能畫出你心中所惦記思慕之人,并且,若你將思慕之人的畫像再拿去城外七里亭的地藏廟燒掉,那你的心愿就會成真,你所思慕之人也會傾心與你,并與你結(jié)為愛侶?!?p> “有這么好的事?那不是比拜月老還靈驗(yàn)!”洛洛一臉驚奇,眼睛卻偷偷瞄了眼懷恩。
“所以,她在涼州城里一時間風(fēng)頭無兩,幾乎人人排著長隊(duì)在她的門前求畫。然而她也不是誰都給畫的,求她一幅畫得百金,普通人家可以求不起。”
“百金?媽呀!”洛洛這下子眼睛都快瞪出來了,這是普通人家一輩子的收入啊,“那你們家也去求畫了嗎?”
“正是,我家少爺也去求畫,但是回來之后人便癡傻了,任誰喚都沒了反應(yīng),家里老夫人眼睛都已經(jīng)快哭瞎了,說是中了邪,可是求了無數(shù)的和尚道士來開壇作法都毫無起色?!崩险哒f著嘆起氣來。
“還沒請教您怎么稱呼?”懷恩問道。
“哦,你們叫趙老爹就行,我是趙府的管家,家里老爺原來是西涼軍的左都衛(wèi),幾年前去世了,留下老夫人和一個獨(dú)子,如今這個獨(dú)子卻成了這副模樣,任誰看了都于心不忍啊?!壁w老爹繼續(xù)嘆氣。
“您在趙家很久了嗎?”懷恩接著問道。
“有五十年了吧,從小就跟著我爹進(jìn)了趙家,跟著老爺長大,看著老爺從軍、從兵娃子干到將軍,看著他成親娶妻生子,又看著小公子長大成人,卻不想,哎……”趙老爹竟然偷偷抹起淚來。
“那你們?nèi)フ伊四莻€姽畫師嗎?其他找她畫畫的人呢?”洛洛追問。
“當(dāng)然去了,那個姽畫師拒不見我們,我在她門口堵了她七日,終于堵到她出門,但是她拒不承認(rèn),我也一點(diǎn)辦法都沒有。其他人家我也去找過,都沒有這般事情,有的已經(jīng)和心愛之人喜結(jié)連理,紛紛稱姽畫師是月老下凡,成就人間姻緣的大善人?!?p> “這事確實(shí)奇怪,那你家少爺畫的什么畫你們見了嗎?”洛洛繼續(xù)問。
“那倒沒有,少年并沒有拿畫回來。那天他回來時就渾渾噩噩的,自言自語念叨著什么,第二天清早就傻了,在說什么都聽不見,感覺就像是丟了魂?!?p> “那他會不會是還沒去見到姽畫師,在路上就出了什么事?”洛洛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哎——”趙老爹一個勁搖頭嘆氣,略帶哀求的向懷恩說道:“整個涼州城能找的人我都找遍了,正準(zhǔn)備去去流芳試試,正好碰見二位,便想請二位一試?!?p> “師父,我們?nèi)タ纯??”洛洛看向師父?p> 懷恩溫柔笑笑,眼神的意思就是你隨便,我沒法術(shù),你說了算。
洛洛一拍桌子,嚇了趙老爹一跳,就聽見洛洛認(rèn)真的說道:“趙老爹莫慌,這事我管了,走,咱們先去你家里看看?!?p> 趙老爹連連點(diǎn)頭,帶著二人便回了府中。
進(jìn)入趙府的時候,懷恩才輕輕在洛洛耳邊說道:“他家趙老爺原來可是蕭延和的左都衛(wèi),你敢來?不怕人認(rèn)出來了?”
洛洛這才反應(yīng)上來,剛剛這句話根本就沒往心里去,立馬腿腳一軟,差點(diǎn)掉頭就跑。隨即又一咬牙,道:“管他呢,認(rèn)出來就認(rèn)出來,大不了再殺出去?!?p> 懷恩憋了半天,哈哈笑道:“逗你呢,趙老爺都死了幾年了,而且本身見過你的就沒幾人,就算把你放在蕭延和面前,他估計都認(rèn)不出來。”
洛洛仔細(xì)一想也是,便大大咧咧的跟著趙老爹進(jìn)了宅子。
推開少爺?shù)姆块T,里面一片昏暗,雖說是白天,但是門窗緊閉,窗戶上還貼滿了厚厚的封紙和符咒,不透一點(diǎn)光線,屋子里面也掛滿了符咒、桃木劍、桃木枝等驅(qū)邪之物。屋里應(yīng)該還撒了黑狗血,一股濃烈嗆人的血腥氣和燒過東西的焦糊味,嗆得洛洛連打噴嚏。
“你們這是都在屋里干什么了?”洛洛拿手在前面扇了扇,這里就算是大活人進(jìn)來估計也得憋暈過去。
“老夫人請了很多道士來做法,每日早晚焚燒符咒,撒黑狗血,都是用來驅(qū)邪的,還是這滿屋子的符紙也是,道士還說了不能見光,要把門窗封死?!壁w老爹也扇了扇,確實(shí)難聞。
洛洛徑直上前,一把推開了封著的窗戶,讓新鮮空氣透進(jìn)來,她深深喘了口氣,才接著道:“哪里來的茅山道士,竟想出這法子,怕是這邪沒驅(qū)了反倒先把人憋死了?!?p> 帶收拾好了屋子里,把滿屋子密密麻麻的符紙全部摘掉,洛洛才算看見之前幾乎是被埋在符紙中的趙家少爺。趙家少爺平靜的躺在床上,兩個眼睛睜得圓圓的,但是卻沒有聚焦,他的臉上還帶著微笑,似乎是沉浸在什么美夢之中。洛洛伸手在他的眼前晃晃,他眼神一動不動。
“少爺就一直是這個樣子,明明睜著眼睛,卻一動不動,感覺就像是丟了魂?!壁w老爹又要開始抹眼淚。
懷恩也上前看了看,他在趙家少爺?shù)氖滞笊显\了脈,又翻開了他的眼皮,看了他的口舌,才說道:“他的身體一切都正常,沒有疾病,脈象穩(wěn)定,呼吸有力,也沒有虛弱之態(tài)?!?p> “等等,沒有虛弱之態(tài),趙老爹,您說您家少爺這么樣多久了?”洛洛突然想到不對,立馬問趙老爹。
“差不多已有一月之久了?!壁w老爹細(xì)細(xì)算著世間。
“一月之久,正常人這么躺上一個月,都會呈現(xiàn)虛弱之態(tài),而他,不僅沒有虛弱之態(tài),還面色紅潤,連嘴唇都未見干澀,這也太不正常了吧。”洛洛說道。
“說來也是,少爺自從這樣之后,吃食都喂不進(jìn)去,丫鬟都是灌點(diǎn)米湯和水,還經(jīng)常灌不進(jìn)去。”而且少爺確實(shí)未見消瘦,并且氣色越來越紅潤了。
“師父,怎么看這里有沒有妖邪之氣?”洛洛詢問師父。
“你用顯靈陣,這個法陣可以讓殘存的妖邪之氣顯露痕跡?!睉讯鳜F(xiàn)場教學(xué)。
洛洛依言使出顯靈陣,一團(tuán)金色的光籠罩在趙公子身上,過了一會,金光褪去,一切如常。
“這是?沒有任何痕跡?與妖邪無關(guān)?”洛洛納悶了,如果不是妖孽作祟,難道真是中邪了?可是即便是中邪也會有痕跡???
“看來,我們要會一會那個姽畫師了?!睉讯髡J(rèn)真看完現(xiàn)場后,冷冷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