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四合院
潮水般的人群包圍住了路邊的槐樹,還在不斷涌來,上身鬼的靈異輻散足以籠罩整座藍天游樂園的大小,在這人口高度密集的城中村可以輕易招來規(guī)模龐大的人群。
霍雍拉起癱坐在地上的周謀仁,退進了人群中。
周謀仁有些懵。
走來的人們臉上神色麻木恍惚,沒有神智的樣子,讓人想到匠人手中的提線木偶。
“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這么多人?而且他們的表情……”旁邊的男干員被這大陣仗給驚訝到了。
人群看似雜亂,走起來卻異常整齊,還會刻意避過霍雍與周謀仁幾人,一齊向槐樹下的那只厲鬼走去。
“我用上身鬼的力量暫時操縱了這些人,讓他們主動去成為賭鬼的目標(biāo),用人海去抵擋骰子的殺人詛咒。”霍雍面無表情道。
“操縱人類?這……你瘋了嗎?!”男干員的神色驚疑不定。
親眼見過厲鬼殺人和霍雍近身對抗厲鬼之后,他對這種超自然的現(xiàn)象也有了些許接受能力,并沒有把霍雍的這番話當(dāng)作玩笑。
但如果霍雍說的是真話,這些人真的是在他的操縱下走來,他這種行為豈不是在拉人送死?
“我在救更多的人?!被粲旱馈?p> 他沒有多說什么,因為他現(xiàn)在頭痛欲裂,上身鬼被賭鬼一次襲擊干掛機了,壓床鬼的部分壓制力壓在霍雍的意識上,現(xiàn)在狀況糟得很。
“他說得沒錯?!敝苤\仁忽然道。
僅存的兩名干員直直的看向他。
“別這樣看我,他說的確實是實話?!敝苤\仁擦了擦手上傷口的血,勉強的笑了笑,道:
“賭鬼找人賭骰子,贏的生、輸?shù)乃?、平局死、不賭也死。之前棋牌室……早餐店里那幾十號人就是因為沒管賭鬼直接跑走,才會在短短時間內(nèi)全部人死光?!?p> 賭鬼的殺人流程為:選中目標(biāo)、人鬼各丟一次骰子、判定結(jié)果、殺死目標(biāo)/自己。
而棋牌室內(nèi)的眾人沒有跟賭鬼賭骰子,直接一哄跑下了樓,于是賭鬼的殺人流程被簡化為了:
選中目標(biāo)、判定逃跑、殺死目標(biāo)
“沒人跟賭鬼賭骰子的情況下,它殺一個人只需要3秒鐘,甚至更短。而如果不斷有人去與它丟骰子,這個時間就會被延長到30秒,甚至一分鐘?!?p> 霍雍道:“如果有人運氣好,賭贏了賭鬼,讓它短暫死機,它的殺人速度就被延緩到了五分鐘殺一人?!?p> 話說到這個份上,也沒什么不明白的了。
“我明白了。”一名干員嘆了口氣,低下了頭。
他能夠理解霍雍的做法,也知道他這樣做是在拯救更多的人,但一想到賭鬼就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殺害普通人,他的心中就泛起一種無力的感覺。
人在鬼面前,就是如此脆弱。
“不必唉聲嘆氣,我已經(jīng)通知了應(yīng)懷虛讓他準(zhǔn)備能夠限制這只厲鬼的容器,只要容器送到,我就能放手一搏,關(guān)押這只鬼。”霍雍道。
兩名干員點點頭,沒有再出聲。心中都在期盼應(yīng)懷虛那邊的速度能快些再快些。拖延厲鬼的每一秒鐘,都有活生生的人命不斷逝去……
周謀仁則是看著神情疲憊的霍雍,若有所思。
兩名干員的情緒波動太大,有很多事情沒有注意到,但他是膽大心細的性格,往往能發(fā)現(xiàn)一些別人沒發(fā)現(xiàn)的事情。
比如說,被霍雍匯聚而來的人群里,沒有兒童。
“這家伙看起來冷酷不近人情,實際上為人卻意外的不錯。”周謀仁心想。
槐樹下,衣衫襤褸渾身散發(fā)出尸臭的鬼臉?biāo)朗谂c它選中的目標(biāo)賭骰子。
這個人的眼睛深處卻是鮮紅的,那是被上身鬼共享視覺的特征。
喀啦喀啦,賭鬼手中的骰子落地,霍雍隔著人群,注視著這一幕的結(jié)果。
5點、4點。
點數(shù)意外的大,霍雍分明記得這只厲鬼之前丟出的點數(shù)不是2就是3,現(xiàn)在卻像轉(zhuǎn)運了似的。
被選中的目標(biāo)人不出意外的輸了,尸體倒在地上。
霍雍則在思考:“賭鬼原先不斷丟出最小點數(shù),現(xiàn)在卻能丟出大數(shù)了,這其中有什么原因嗎?”
他微微閉上眼,回憶起自己所見到的賭鬼前幾次丟出的點數(shù)。
第一次,賭鬼3點,周謀仁4點。
第二次,賭鬼2點,女干員2點。
第三次,賭鬼2點,男干員2點。
第四次,賭鬼2點,霍雍2點。
除了與周謀仁對賭之外,每一局的結(jié)果都是一模一樣的最小點數(shù)對最小點數(shù),運氣差到了極點的結(jié)果。
想到這,霍雍轉(zhuǎn)過頭,看向坐在自己身邊正在給自己手上傷口做包扎的周謀仁。
他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退到了街道的另一側(cè),距離那棵槐樹已經(jīng)有了幾十米的直線距離。回想前幾次點數(shù)異常的賭局,周謀仁都在邊上旁觀。
“問題出在他身上,他能影響骰子落地的結(jié)果?”霍雍心中暗道。
一道靈光閃過腦海,霍雍忽然想起了自己之前的另一個推測。
“不,不是改變骰子落地的結(jié)果,而是改變?nèi)说倪\氣?!被粲亨溃骸拔抑皯岩伤茏屪约航佑|的人運氣變差進而倒霉,原以為只是自己神經(jīng)敏感了,現(xiàn)在看來……未必。”
凡是被周謀仁接觸過的人,巷子里的老太太、棋牌室里的賭徒、霍雍和隨行的干員。乃至賭鬼都變得倒霉了。
“周謀仁?!被粲和屏送扑募绨?。
周謀仁看向霍雍,“怎么了?”
“我問你,你最近有沒有遇到什么怪事,比如倒霉?!被粲旱溃骸安恢皇悄阕约旱姑?,你身邊的人也跟著倒霉,而且總是比你要更倒霉一些?!?p> 周謀仁一愣,隨后恍然道:“確實,自從去過那個宅子之后,我就變得霉運連連,干啥啥不成,喝涼水都塞牙?!?p> 他頓了頓,接著道:“我都懷疑那宅子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凈的東西跟著我回來了,這倒霉催的,偷個電瓶車都能被芒果砸到頭,我呸!”
周謀仁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
霍雍眉頭一皺,道:“你偷的那輛電瓶車是我的,我從監(jiān)控認出了你的臉。”
“???”周謀仁嚇了一跳,隨即立刻趴在地上五體投地,居然對著霍雍磕起頭來,嘴里不斷道:“我不知道那是您老人家的車?。∥遥医裉熠A了不少錢,回頭就給您把車買回來,剩下的錢都孝敬您!求您高抬貴手,高抬貴手!”
周謀仁不傻,別看霍雍年紀(jì)輕輕好像還在念中學(xué),但他能跟賭鬼過招,又能控制人群。周謀仁知道這是自己絕對惹不起的主。加上霍雍之前蒼白的臉色和血紅的雙眼,這位爺究竟是不是人還不一定呢。
“媽的,真是倒霉透了,偷個電瓶車都能偷到高人身上……”他心中懊悔不已。
“別激動,那的確是我最喜歡的車沒錯,不過我現(xiàn)在也沒空跟你興師問罪?!被粲浩降溃骸澳阒罢f你進了一個宅子,出來之后就變倒霉了?那個宅子在哪,長什么樣?!?p> 周謀仁見他不對自己動手,心底頓時松了大半。心道這位大爺果真是好心腸,拿人命擋鬼會避著孩子,自己偷了他車也不發(fā)火,實乃高人風(fēng)范啊。
于是賠笑道:“我這不是欠著賭債嘛,打工又不想打工,就老想著走歪門邪道去哪偷點物件賣了當(dāng)賭本……上禮拜偷您的電瓶車就是這么回事,我保證給您買回來!”
“別廢話,說那宅子的事?!被粲豪淅涞?。
“哎哎,就說,就說。”周謀仁忙道:
“大概在上禮拜四,就是偷您車子前一天,我在馬路邊溜街。當(dāng)時喝了點酒,就瞎走,越走越偏僻,等我回過神來,已經(jīng)不知道在哪了,回頭的時候就碰到一個大宅子?!?p> 周謀仁用手比劃了下,道:“那宅子大著呢,有一般的小學(xué)那么大,光門就有五米高,樣式像是老百京四合院的樣式,大門板側(cè)邊都包著金皮!不是銅皮啊,貨真價實的金包木!”
看他的神色興奮,好像又要跑題,霍雍于是在周謀仁的頭上拍了一巴掌,道:“再廢話我拔了你的牙,說重點?!?p> “是!是。”周謀仁收起夸張的神情,接著道:
“那宅子雖然大又富麗堂皇,但是卻陰森森的,里邊沒有一點人氣,就是個死宅子。我也是窮怕了嘛,就從門邊的狗洞里鉆了進去,想摸幾件物事出來賣了當(dāng)賭本?!?p> “但是我進去之后卻什么都沒撈著,里邊的正門也好,廂房門也好,雖然都沒鎖,但我卻怎么都打不開,邪了門了。
后來我溜達到四合院的中庭,那里的竹林中間有一個池塘,池塘中央有個涼亭,我一看那涼亭里有東西,就趕緊跑過去了,可是誰曾想……”
周謀仁一攤手,道:“那亭子里根本沒人,只有三副棺材擺在里面。”
“竹林、池塘、三副棺材?”霍雍心里松了口氣。
還好,不是神秘復(fù)蘇中的那座鬼林古宅,他想多了。
霍雍接著問:“那三副棺材長什么樣?”
周謀仁回答道:“三副棺材做工很精美,一個紅漆、一個黑漆、一個白漆,分別寫著福、祿、壽,這三個字。”
“我過去的時候呢,發(fā)現(xiàn)寫著壽字的黑色棺材蓋子歪了,另外兩幅棺材的蓋子倒是蓋得好好的,就想去看看這個開了的棺材里有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但是我走過去之后,有個棺材它動了?!?p> “寫著‘?!值募t色棺材,棺材蓋自己打開了!我當(dāng)時就嚇得魂魄升天了都,哪敢繼續(xù)想偷什么東西,趕緊跑出了那個宅子?!?p> 周謀仁神情戚戚,有些后怕道:
“也奇怪,我出了狗洞之后再回頭,那個四合院突然就不見了,那兒根本就是片工地。
……現(xiàn)在回想起來,說不定就是那棺材里的臟東西跟著我出來了,才讓我這么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