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蹦子DuangDuang的響著,王琴幾乎是吼著將這次去省城的事跟王富貴講清楚了。
瞅瞅后面跟著的兩輛車,一輛桑塔納,一輛藍鳥,王富貴怎么想都覺得不應(yīng)該呀。
一個廠子里招待所,房間能有啥?至于那些社會上賓館的亂七八糟,應(yīng)該不出針對一個半大小子出現(xiàn)在廠子招待所里。雖然宏小子繼承了王家人的英俊,長得又跟吃了化肥一樣,那也不至于呀。
就是有臺電視,摔了,這老頭連箱貨都能暫時借給用用,沒必要因為一兩千塊的電視機大清早的跑來興師問罪吧?
“琴丫頭,別替那小子隱瞞,這時候不是隱瞞的時候,實話實說,到底還發(fā)生什么事了?”
“富貴叔,真的沒有。除了睡覺,我一直看著小弟的。小弟那性子也不是個闖禍的人呀?!?p> 這丫頭,什么話?好像你富貴叔就是闖禍的人似的。
就十幾里地,王富貴故意壓著速度,還是很快就到了村里。
沒有停留,直接把三蹦子開到了王宏家門口。
本來王富貴還想先進去給富慶哥說一聲,也好有個準備,就是揍宏小子,也得等人走了。
可跟著的兩輛車,根本就不給這空檔,也直接把車開過來了。那老頭還笑瞇瞇的,下了車緊趕兩步,跟王富貴同行了。
關(guān)秀芬忐忑不安的跟下來,王雯也沒有坐好車的興奮,跟關(guān)思凌相互攙著,懵懵的跟著,不敢吭氣。
這排場實在太大了,兩輛汽車呀!王家灣就是娶親嫁女,也沒有見過這場面。
不一陣,整個王家灣都傳遍了。
王富貴還沒推門,先喊上了:“富慶大哥,有客上門。”
惡客才說上門,貴客應(yīng)該說有客到。沒法多說,就是不知道富慶大哥能不能聽出意思來,估計很難。
大門推開,王富貴先進去,看到富慶大哥帶著幾個人,正在一堆方木材料中比劃,使勁的擠眉弄眼。
“老哥哥,你怎么過來了?可是有什么事?”
王富貴懵了,富慶居然認識這老頭?怎么回事?
接著,王宏跟著他媽,也從屋子里走出來了:“杜大爺,這是唱的哪出?還從省城打上門了?”
不對,王富貴感覺明顯不對,王宏這小子似乎很輕松,這話還帶著揶揄這老頭的意思。
“我說老頭,你們認識?”
“當然認識,我跟宏小子很親······哈哈哈?!?p> “老頭,你玩我?”
“你自己瞎想的!”
這時候,就是關(guān)秀芬也明白,這是會錯意了。
彼此相互介紹一番,在院子里坐定。家里逼仄,剩不下這么多人。
杜大爺居然帶來了律師,王宏有點譜了,總算是沒有白費心思。
“王老師,您看看這個?!?p> 聽介紹王宏老爸是位老師,杜長榮直接就稱呼老師了,把王宏畫的那些草圖,遞給了王富慶。
“這是,榫卯?楔子?螺釘借榫卯結(jié)構(gòu)原理?”
王富慶疑惑的問了一句。
“您認識這個?”
“這種樣式的不認識,原理知道,就是咱傳統(tǒng)木工的榫卯裝置或者木楔子?!?p> 杜長榮看了看屈主任,見他點了點頭······首先要證明,王宏這個半大小子不是抄襲了他人的創(chuàng)意和理念,是原創(chuàng),才能往下說。
“這是我兒王宏畫的吧?唉,總是不聽話,前幾天才跟他說收收心。也是怪我,不該在他小時候就教他這些亂七八糟?!?p> 王富慶不明白接下來具體會說什么,卻能感覺到,似乎是王宏的這些草圖讓人跟著來了。
“王老師,這樣原理的物件,您這有現(xiàn)成的嗎?”
杜長榮沒有被老爸的眼神制止,還繼續(xù)探究。
“現(xiàn)成的沒有,不過,我這個廚房是我們父子倆湊起來的,沒有大料,但它是個整體,沒用一個釘,全是榫卯加木楔子。”
杜長榮跟著屈主任看逼仄的廚房,每一寸都沒放過,看得那叫一個仔細。
王宏心里放松了,這樣挺好,最起碼不用自己解釋這種不合理的行為,避免驚世駭俗。
“屈主任,木匠?怎么會是這樣?這創(chuàng)意……”
“不要奇怪。咱們骨科器械最早貢獻最大的工程師你知道是干什么的?鞋匠,是個早年在上海灘補鞋的修鞋的。”
“當年,骨科器械的開山鼻祖,就是靠那位鞋匠的一些想法,慢慢將咱們骨科器械這行發(fā)展起來的?!?p> ?。ü强苿?chuàng)始人之一的方先之教授聘請上海鞋匠候希初為工場負責人,這是真實歷史。)
“杜廠長,這個設(shè)計和創(chuàng)意很重要!我只能說這些,其他的需要你們談,或者試試你父親說的,不吃虧!”
杜長榮和屈主任再次坐下后,并沒有開口,而是另外一個中年人先咳嗽一聲。
王富慶疑惑的看著。
這時候,趙建德聽說了,還以為出了什么事,也急匆匆的趕來了。
王宏家的院子外,一堆一堆的看熱鬧的。
“支書……”
“我過來看看?!?p> 趙建德跟不熟悉的外人點頭算打了招呼,瞪了一眼搬來凳子的王宏:你小子,盡給你爹惹麻煩!
又重新坐下。
“請問您是王宏同學的父親?”
這樣有禮貌的提問,王富慶有些捉不準,看了看杜仲林,又扭頭找兒子。
“這就是我爸。咱直接唱正本,折子戲就免了,家里人都實在。”
王富貴聽王宏白呼,噗呲就笑了:“沒忍住,這小子忒沒正形。”
“王富慶先生您好,鑒于王宏同學未滿十八歲,所以,有些事需要有監(jiān)護人在場,予以說明?!?p> “這位是省城長榮醫(yī)療器械公司的法人,杜長榮;這位是長榮公司創(chuàng)始人杜仲林。”
“長榮公司注冊資金三百萬,實際資產(chǎn)遠遠高于注冊資金,每年營收二百萬有余。生產(chǎn)產(chǎn)品有……”
律師需要有這樣嚴謹?shù)牟偈?,問題是,你跟一群一直在村里跟土地打交道的人,說半天公司資產(chǎn)和營收,有何用?
“王富慶先生,鑒于王宏同學,基于長榮公司現(xiàn)有器械,創(chuàng)新的發(fā)明了一種新式器械,或者說為長榮提供了一種具有開創(chuàng)性的思路?!?p> “為此,長榮公司將支付給王宏同學住房一套,位于縣城南街,縣一中旁,含房屋內(nèi)所有資產(chǎn),一并歸王宏同學所有?!?p> 這是杜大爺在為王宏掃清將來的隱患,直接把王宏擁有那套房子的事,擺在臺面上了。
看了看杜大爺,正擠眉弄眼呢。
“那個……律師?孩子隨便畫的,對杜大哥的廠子有用,那就用去!那房子,是萬萬不可以的!”
王富慶見過那房子,怎么說都值一萬多,就王宏鬼畫符一般的幾張畫,就拿人家的房子,這事不能干,會遭報應(yīng)的。
別看王富慶是個老師,也不算法盲,可對于知識產(chǎn)權(quán)、專利權(quán)之類的,根本沒有概念,在他的眼里,那就是幾張鬼畫符。
“王老師,您先別拒絕,聽我說完。”
“杜仲林先生參與關(guān)秀芬女士的文具店,占其中15%的股份,也一并支付于王宏同學,由監(jiān)護人代為持有?!?p> “并將一輛微型廂式貨車由王宏擁有,交于文具店使用?!?p> 這又是在替王宏的目的打掩護,這是當初王宏想讓關(guān)秀芬做到的,想著對家里做一些事,改善家人生活。
還不錯,杜大爺就是杜大爺,懂得借風,把王宏開文具店留下的隱患都解決了。
王富慶想再推回去,反駁,不過,還是很禮貌的忍住了,等著這律師繼續(xù)。
“對于王宏同學新發(fā)明的雛形,長榮公司將支付不低于長榮公司總資產(chǎn)5%的份額,用于買斷王宏同學的發(fā)明,由長榮公司申請專利,并擁有所有權(quán)利……”
“不妥!”
律師的話剛完,王宏他老爸喊出聲了。
杜仲林還是笑嘻嘻的。
“杜老哥,就是孩子胡亂畫著玩的,怎么能談錢?這事萬萬不行!”
呃……律師,杜長榮,包括屈主任,頓時都愣住了,以為是嫌不夠,沒想到是嫌多了。
杜仲林直接把話語權(quán)拿過去了,讓律師一邊去。
“富慶老弟,據(jù)我所知,你家里背著一屁股饑荒是不是?”
杜仲林老頭有點動情了。
“老哥,這確實是事實。但這個錢太輕巧,拿的不踏實!”
“好一個不踏實!富慶老弟,你覺得拿這錢不踏實,難道你就想讓老哥我拿著宏小子的發(fā)明去賺不踏實的錢?”
“你踏實了,我杜仲林該如何踏實?一輩子守著的規(guī)矩,讓我毀在這幾張鬼畫符上?”
“老弟,這事你別說了,老哥我就這樣辦了!”
王宏當初熬大夜畫那么多張紙,還玩了一個親啟,就等著這場面呢!
當時,王宏強忍了,最終沒忍下,費了點心思,賭了一把杜仲林的人品,還了個人情,最后還想得到該有的利益。
怎么說呢,若當場跟杜大爺父子倆說自己有一項發(fā)明,是針對你們產(chǎn)品的……結(jié)果會如何?給錢?三萬五萬?
這筆錢又是一次隱瞞家里的負擔,自己還需要解釋靈感的來源。
所以,王宏留了那份信,就一直等著這場面。
有點賭的成分,卻是因為大體了解了杜大爺?shù)娜似贰?p> 只是,王宏只以為最終會是長榮公司買下他的發(fā)明雛形,沒想到杜大爺居然會直接給股份……這倒是沒想到的。
相對于一次性丟過來倆錢,這樣給予股份的方式,似乎不吃虧。
就目前而言,防旋交鎖髓內(nèi)釘出世,絕對可以給長榮公司,給自己家?guī)硐喈旪嫶蟮氖找妗?p> 所以,王宏始終像個乖孩子,沒有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