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眾人相顧愕然,面面相覷,陳歡更是看得一頭霧水,嘀咕道,
“怎么,松子爺爺跟這個大魔頭竟然還是一對老熟人?!”
卻見老頭微微一笑,拱手一揖,滿眼羨慕地打量著風(fēng)嘯天,說道,
“是啊!多年不見,風(fēng)老弟神采依舊,可憐歲月不饒人,我卻變成了一把老骨頭啰!”
看這二人你一言,我一語,打起了啞迷,所有人議論紛紛,詫異地問道,
“這人究竟是誰呀?”
然而,沒有誰能給出一個確切的答案!
不過,從風(fēng)嘯天的言行舉止之間,遠(yuǎn)在百花園中的黎亦龍卻眉頭緊鎖,似乎隱隱看出了一些端倪……
這時,風(fēng)嘯天劍眉直立,微微拱手,冷然說道,
“老兄簞食瓢飲,一向清高,我很佩服!只不過,今日是我,以及整個游龍宮與萬劍門的私仇,你且作壁上觀,咱們的‘交情’改日再談也不遲!”
說著,他大袖一揮,煞氣騰騰,身如幻影,徑直走上了太離宮。
誰知,就在這時,只見人影如風(fēng),老翁眨眼就出現(xiàn)在了他的身前,微微搖頭,說道,
“這恐怕不好……”
望著這一幕,人人側(cè)目,驚聲說道,
“好厲害的瞬移功夫!”
風(fēng)嘯天眉頭一皺,眼底掠過一股殺意,冷然問道,
“怎么,尊駕定要插手這樁私人恩怨嗎?!”
老翁淡然一笑,白眉微皺,稍稍思索,沉吟著說,
“盛極而衰,天意使然,萬劍門屹立玄門千年,注定遭逢此難,誰也改變不了!”
他環(huán)視四周,望著山間滾滾濃煙,殘垣斷壁,搖頭說道,
“如今,殿宇被毀,道眾受戮,婦孺啼哭,尸橫遍地,所有名利榮辱都已化為灰燼,游龍宮也算是得償所愿了!只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勸風(fēng)老弟,莫要趕盡殺絕……”
聽得這話,一眾萬劍門弟子無不翹首,感恩戴德……
“笑話!”
風(fēng)嘯天一聲厲喝,冷然一笑,憤然說道,
“我只懂得弱肉強(qiáng)食,不明白什么好生之德!”
他兩眼通紅,面目猙獰,握緊魔劍,陰惻惻地笑道,
“更何況,你玄天宮和萬劍門不是一直在為玄門第一,而爭得你死我活么?”
“如今,我們?yōu)槟沌P除了這顆眼中釘,你玄天宮不就可以順理成章,問鼎玄門了么?如此看來,你不僅應(yīng)該感謝我,甚至還應(yīng)該幫我一把,殺了這些萬劍門的螻蟻呀!”
聽得這話,所有人面面相覷,紛紛注視著這個衣裳襤褸的老翁,
“玄天宮?他竟是出自玄天宮?!”
這時,只見老人面色深沉,義正言辭,昂然說道,
“不錯,一直以來,玄天宮確實是在和萬劍門爭雄,因為,只有在和強(qiáng)者競爭之時,才能看出別人的長處,認(rèn)清自己的短處,此乃取長補(bǔ)短之道,然則,這個競爭,絕不是為了爭這個‘第一’的虛名!”
他兩眼炯炯,放眼群雄,慷慨激昂,朗聲說道,
“劍道也好,丹道也罷,殊途同歸,終究是玄門一脈,同樣秉承著修真問道,匡扶正義之志。萬劍門與玄天宮,同根同源,同為正道,今日落到這般地步,我心甚痛!”
聽得這話,一眾真人無不憤慨,紛紛拱手……
“算了吧!”
風(fēng)嘯天卻擺了擺手,嗤嗤而笑,說道,
“尊駕修為齊天,如今,這一只腳都已然邁進(jìn)了逍遙天,又何須管這凡塵俗世間的事情,我看……你還是盤膝閉目,坐關(guān)修道,等著飛升仙去,長生不老吧……”
說著,他邁開步子,繞過老翁,繼續(xù)走向太離宮去。
誰知道,老翁一個大踏步,又橫身攔在了他跟前,苦笑一聲,說道,
“我也想盤膝閉目,坐等飛升!可沒辦法,我心太軟,實在撇不下這些人……”
見狀,風(fēng)嘯天劍眉直立,臉色陰暗,冷笑道,
“如此說來,老兄今日是非要跟我過不去了?!”
老翁面不改色,兩眼放光,直挺挺站在了他的面前,只如一棵蒼天古松,搖頭說道,
“同門有難,我不能袖手旁觀!”
見狀,風(fēng)嘯天握緊古劍,冷然問道,
“那我硬要動手呢?!”
老翁挺直腰桿,雙目如電,毫不客氣,冷然說道,
“你若敢放肆,那我就殺光你身后這些畜牲!”
聽得這話,風(fēng)嘯天怒不可遏,橫眉側(cè)目:
四目相對之間,勁氣縱橫,殺氣驟現(xiàn),一股股無形威壓蔓延開來!
霎時,整個空間都仿佛凝滯了,甚至連風(fēng)聲都杳然無蹤!
“罷了!”
就在這時,老翁突然撫須一笑,轉(zhuǎn)口說道,
“說到底,你我都是黃土埋到了脖子根的人,今日再動手殺這些后生晚輩,實在有失風(fēng)度!”
他稍稍思索,遲疑著說,
“蜀山一戰(zhàn),老弟你略遜一籌,不過,我是倚老賣老,仗著年紀(jì)稍長,修為稍高,這才撿了便宜,所以,算來算去,你我勉強(qiáng)可以看做平手!”
聽得這話,有人立時反應(yīng)過來了,當(dāng)即兩眼瞪大,驚聲說道,
“天啊,這位前輩……該不會就是大名鼎鼎的赤松子仙尊吧?!”
這話一出,太離宮前瞬間沸騰,人們驚喜欲狂,只如看到了救主降臨……
生死危難之際,時隔二十年,再次聽說鄒家族長、玄天宮掌門,鄒麒憤而推開人群:
當(dāng)他注視著那位傳說一般的長輩,他的心頭只如烈焰燃燒,熱淚奪眶而出……
這一刻,陳歡的心也劇烈跳動著,望著那個落魄的背影,他鼻頭一酸,熱血沸騰,失聲說道,
“這么說……他就是當(dāng)年舍命相救,將我從魔族手中救出來的‘赤松子爺爺’嗎?。??”
命運(yùn)使然,如今,他又巧妙地躲在昆侖山:
“暗中保護(hù)著我,關(guān)心著我!”
心念及此,陳歡不禁淚眼朦朧,心中暖暖,泣聲說道,
“爺爺!松子爺爺……”
這時,只見風(fēng)嘯天面色陰沉,大袖一揮,鼻孔里冷哼一聲,憤而痛斥道,
“輸了就是輸了,你不用說得這么委婉,我風(fēng)嘯天絕不是輸不起的人!”
赤松子微微一笑,拱手作揖,說道,
“風(fēng)先生光明磊落,有君子之風(fēng),老朽佩服!只是不知,二十年后的今天,老弟的劍法可曾有什么精進(jìn)?”
風(fēng)嘯天一怔,略微遲疑,問道,
“怎么,尊駕今日……”
“不錯!”
不等他說完,赤松子兩眼微紅,急聲說道,
“趁著今日,群雄云集,咱們一決勝負(fù)!如若你贏了,老頭子無話可說,自然會乖乖離去;但若我僥幸得勝,還請你們速速下山,莫再侵?jǐn)_昆侖圣地!”
聽得這話,風(fēng)嘯天眉頭微皺,似乎略有顧慮……
見狀,赤松子嗤嗤而笑,趁機(jī)給他添了一把火,嘲諷道,
“怎么?風(fēng)老弟不敢?”
“收起你的激將法!”
風(fēng)嘯天冷哼一聲,撇嘴笑道,
“自從出山,風(fēng)某只有愿不愿,沒有敢不敢!”
“這是自然!”
赤松子拱手致意,微微一笑,不過,接著又補(bǔ)充了一句,
“不過,老弟總仗著噬天魔劍的劍奴之身,因而肆無忌憚,誰也傷不了你!如此,就算你我再打個平手,不論勝敗,實在也有失你一劍劍魔的威名……”
聽得這話,風(fēng)嘯天眉頭一皺,說道,
“言下之意,尊駕是想讓我解了劍奴之身,再與你決勝?!”
赤松子微微點(diǎn)頭,撫須長笑,
“怎么?閣下也知道怕了么?!”
“笑話!”
這話一出,風(fēng)嘯天眉頭一皺,冷然說道,
“我的世界里,就沒有‘怕’這個字!?。 ?p> 聞言,黎亦龍面色驟變,飛身而至,急聲阻止道,
“先生,萬萬不可!”
“這老頭花言巧語,正用激將之法,逼你解了劍奴之身與他決戰(zhàn)……先生莫要上了他的惡當(dāng)?。?!”
風(fēng)嘯天嗤嗤而笑,瞥眼看了看赤松子,撇嘴說道,
“這等小把戲,我焉能不知?君上只管放心,我一定給你一個滿意的結(jié)果!”
盡管如此,赤松子那三仙之首的名頭還是令人震撼!
黎亦龍一聲疾呼,說道,
“先生!我們勢頭正當(dāng),勝利在望,犯不著為了爭這一時之長短……”
不過,風(fēng)嘯天卻置若罔聞,他兩眼深沉,默運(yùn)煞氣,緩緩升騰,嘴里嘰里咕嚕念起了什么咒語!
霎時,陰風(fēng)陣陣,黑霧漫卷,手中魔劍嗡嗡作響,而他氤氳的身體之間竟然落下了一道道黑色的流形符印:
那東西好似活物一般,蹦蹦跳跳……
“那是什么東西?”
見狀,人人側(cè)目,驚愕不已!
有些見多識廣的高人解釋說,
“那是人與魔器的靈魂契語!”
眨眼之間,那些靈魂契語只如倦鳥歸林,蜂擁著竄進(jìn)了古劍之中……
霎時,黑霧內(nèi)斂,煞氣消逝,回蕩在天地之間的哭嚎之聲也漸漸消散了。
風(fēng)嘯天抖手一拋,將魔劍丟給了黎亦龍,冷然呵斥道,
“我有我的安排,你只管記住自己的使命!”
聽得這話,黎亦龍渾身一震,不禁鼻頭一酸,雙眼通紅,躬身行禮,一步步退了出來……
見狀,赤松子縱身一躍,落在百花園上空,憑虛御風(fēng),回頭看來,饒有興致地問道,
“沒有了魔劍,不知風(fēng)老弟使用什么兵器呢?”
望著這一幕,每個人都兩眼瞪大,屏住了呼吸:
這可是正邪兩道的巔峰對陣,世紀(jì)對決,不僅氣勢磅礴,精彩紛呈,其結(jié)果也決定著眼下無數(shù)人的命運(yùn)!
見狀,風(fēng)嘯天黑衣飄舞,緊隨其后,聲如雷霆,厲聲說道,
“風(fēng)某就是一柄無堅不摧的魔劍!”
說著,他揚(yáng)手一劃,劍氣吞吐,只見半空突然凝固,赤松子只似一個動彈不得的小螞蟻:
仿佛被粘在了一片黑幕上,只能任人宰割!
見狀,一眾真人心口一滯,倍感擔(dān)心,不知這位前輩要如何脫困?
陳歡手心冒汗,顫聲說道,
“爺爺,撐??!”
就在這時,只見赤松子兩手連掐印訣,身子只如一個飛速旋轉(zhuǎn)的陀螺!
就在風(fēng)嘯天的劍氣堪堪到來之前,他身如旋風(fēng),騰空而起,撫掌笑道,
“人劍合一,果真厲害!”
他一邊疾馳而去,一邊贊嘆不已,
“看來,這二十年間,老弟也沒有閑著啊!”
這時,他習(xí)慣性地摸了摸自己的胡須,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胡子已然不再!
頓時面色微變,忍不住伸出個大拇指來,由衷贊嘆道,
“一劍劍魔,果真名不虛傳啊!”
見一擊不中,風(fēng)嘯天憤而飛身,化出天魔本體:
霎時,只見魔煞滔天,劍氣蔽空!
原本就煙塵遮天,濃煙滾滾的昆侖山,頓時風(fēng)起云涌,黑霧漫卷!
如此一來,整個天地都成了風(fēng)嘯天的“網(wǎng)羅”!
而小小的赤松子則成了一條小魚兒,完全被包裹了起來!
望著這一幕,一眾天魔精英熱血沸騰,士氣高昂,紛紛高呼,
“殺殺殺!”
一眾真人卻膽戰(zhàn)心驚,無不色變!
與此同時,風(fēng)嘯天就在自己所布置的這個魔煞領(lǐng)域之間,一齊出劍,雖只是快愈閃電的一劍,但每一道魔煞就是一劍:
如此千千萬萬的魔煞從四面八方一齊襲來,那一劍就是萬劍,甚至萬萬劍!
剎那之間,天地變色,正如世人給風(fēng)嘯天的別號:
風(fēng)不語!
此劍一出,乾坤更改,天地變色,風(fēng)不敢語!
望著天際如同絞肉機(jī)一般的劍影,所有人呼吸凝滯,心跳驟停,剎那之間,整個世界似乎都沒有了聲音!
“嗷!”
正當(dāng)這時,半空里傳來了一聲驚天動地的龍吟!
只見赤松子兩手抱圓,出手如電,接著漫天虛抓,凌空猛點(diǎn),身形一陣氤氳:
圍繞著他的本體接連形成一道道虛體,眨眼之間,以本體為中心,幻生出了九道虛體,而空天之中霎時靈氣洶涌,龍吟陣陣,竟然呼嘯著躍出了一條璀璨的金龍!
雖說那些人形虛體不是實質(zhì)的人物,可他們卻手法快捷,各自施法,同樣又以自身為中心,如出一轍地召喚出了另外九道虛體!
接著,天空中便躍出了一條閃亮的赤龍……
眨眼之間,虛體漫天,靈氣飛騰,只見所有虛體跟隨赤松子的本體,又開始施展起另外一種法術(shù),而一條閃爍的青龍也隨之騰空而出……
眨眼之間,九龍當(dāng)空,整個空間一片混沌!
望著這一幕,鄒麒兩眼瞪大,渾身顫抖!
經(jīng)過太離宮前的一番激戰(zhàn),他衣裳襤褸,卻渾然不顧自己此刻的形象,一步步走上前來,鼻頭一酸,兩眼放光,泣聲說道,
“這……這是本門絕學(xué),九龍御天!”
望著漫天飛龍,所有人不禁也嗔目結(jié)舌,魂飛魄散!
此刻,風(fēng)嘯天的耳邊傳來雷霆萬鈞的龍吟,身前堵著重重疊疊的結(jié)界,心中震撼萬千!
然則,勢已騎虎,誰也沒有退路:
要么擊敗對手,名垂修真史冊;
要么命喪黃泉,遺臭萬年!
此時此刻,他只能一往無前,面無懼色地朝著天間群龍飛去,好似屠龍勇士一般奮力擊殺,不斷向著施法的本體靠近!
從根源上阻斷這套逆天的玄天道法……
魔煞遮天,飛龍狂舞,此時,太離宮前的所有人都仰頭望著天際,只見就中不時傳來一道道令人刺目的光芒!
“怦!”
同時,一陣陣震耳欲聾的雷霆之聲也隨之襲來,霎時,地動山搖,電閃雷鳴,修為稍弱的弟子,或是有傷在身者,立刻就被震暈了過去!
陳歡心急如焚,暗暗嘀咕,
“松子爺爺不會受傷了吧?!”
忽然,也不知發(fā)聲了什么,半空里突然傳來了一陣水晶破碎的聲音:
“咔!”
接著,輝光散去,煞氣收斂,風(fēng)嘯天從半空中轟然墜落!
只見他披頭撒發(fā),面色煞白,口中慘嚎連連!
接著,身上響起了“蓬蓬”九聲暴響,他的四肢、胸膛的幾處大穴之上,瞬間噴出了紅撲撲的血液……
“先生!”
見狀,黎亦龍一聲疾呼,緊忙趕了過來,不過,周天之間,人影攢動,赤松子卻先行一步,裹挾著噴薄靈氣,飄渺而至!
大家側(cè)目一看,只見他依舊是那個模樣,衣衫襤褸,身材佝僂,不過,雖是滿身骯臟,卻是隱隱的一身仙氣,正義沖天,令人不敢直視……
見狀,黎亦龍、無常真人、蝠女等人相視一眼,不禁望而卻步,誰也不敢近前!
這一刻,一眾真人兩眼通紅,喜極而泣,雖是不發(fā)一言,然則,此時此刻,除了拱手一揖,他們還能用什么言辭來表達(dá)自己心中的敬意?
赤松子一步步走近前去,看著風(fēng)嘯天經(jīng)絡(luò)俱斷,修為盡廢,不禁面色黯然,長嘆了一口氣,說道,
“先生原本可以全身而退,這又是何苦呢?”
風(fēng)嘯天渾身顫抖,口吐鮮血,盡力拱手,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九龍御天,轉(zhuǎn)瞬既成!看來,這……這二十年間,你也沒有閑著……”
赤松子深呼吸一口氣,慨然說道,
“你本一代宗師,奈何助紂為虐,殘害無辜,今日你魂飛魄散,經(jīng)絡(luò)盡斷,修為全毀,實在可惜……”
望著眼前這位對手,他深深一揖,聊表敬意,隨即,轉(zhuǎn)身離去……
哪知,就在這時,風(fēng)嘯天眼底掠過一道惡毒的光芒!
接著,原本已經(jīng)死氣沉沉的身體突然騰躍而起,好似一條蓄勢而發(fā)的毒蛇,狠狠咬在了他的頸椎上!
“咔嗤!”
見狀,所有人大驚失色,呆若木雞!
陳歡和鄒麒一聲疾呼,齊聲驚叫道,
“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