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班的蜀山俊彥之中,如果要問,誰的資質最高,有人會不假思索,大喊,
“當然是領路師兄李乘云!”
不過,也有人會說巫駿,又或者是入門弟子中的有一位。
眾說紛紜,沒有定論!
但要是說起最勤奮的一位,毫無懸念,一定是明月!
在所有人的印象之中,她總是起的最早的那一個:
每次師兄弟們來到聽雨草堂,她已經(jīng)晨練了好幾遍的劍法!
卻是休息得最少的那一個:
傍晚時分,別人都已經(jīng)休息了,她卻還要返回山上,繼續(xù)學劍……
就連休息日,她都在學習!
自己不想學,還眼紅的人,就蜚短流長,
“早出晚歸,一定是干了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
沒人知道她為什么這么努力,除了陳歡!
但,對于心懷理想的人,別人的嘲諷和偏見,絲毫阻止不了他們前進的腳步!
明月風雨無阻,照常上山,勤奮練劍……
這天晚上,天邊弦月如鉤,群星閃亮,一陣陣晚風從崖上吹來,把盛夏的暑氣,稍稍吹散了……
不過,看著明月道袍飄飛,手持長劍,劃破夜空,宛似天外飛仙,陳歡卻心口亂跳,反而更加覺得一陣陣熾熱,
“難道,是練劍太累了?!”
眼看夜幕已經(jīng)降臨,明月飄然落下,收劍入鞘,欣然說道,
“今天差不多了,明天再繼續(xù)!”
陳歡輕“嗯”一聲,望著她那炯炯有神的星眸,慨然說道,
“你真是冰雪聰明,短短幾個月,就把后續(xù)三式劍法都學的差不多了!”
明月莞爾一笑,細聲說道,
“那是因為有你呀……”
聽得這話,陳歡心里酥了!
看他兩眼灼熱,明月雙頰微紅,稍顯羞赧,急忙走下了山。
踏著星光夜色,兩個人相伴而行,默默無聲,卻近在咫尺。
夜色之下,陳歡側頭一看,只見她玉顏清麗,雙頰微紅,美麗不可方物……
一陣陣晚風吹來,撩起了明月的長發(fā),隱約之間,一股股若有若無芷蘭芬芳氤氳傳來,只讓他心慌意亂……
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他一把抓住了明月的玉手!
剎那間,一股少女肌膚獨有的柔嫩從掌間襲來,只叫他意亂情迷……
明月一怔,不禁嬌軀一顫,嬌羞萬狀,罵道,
“你發(fā)什么神經(jīng)?”
她微微甩手,試圖想要擺脫。
陳歡心口砰砰直跳,望著她那又羞又驚的模樣,又好笑又可愛,手上更是毫不放松……
明月奮力掙扎,奈何,她此刻就像一只無力的小鳥,怎么也擺脫不了!
最后,只能任由陳歡胡鬧……
兩個人就那么手牽著手,心跳保持在高頻率,手心里都是濕漉漉的汗,也不知道是他的,還是她的!
他們誰也沒有說話,就那么徐徐走下了山……
從這天開始,他們一如往常,每天在一起練劍、散步,相互激勵,相互指點,一起進步……
偶爾也有誤會,也有爭吵,但每一次,當陳歡緊緊握住她的手,一切都在不言中了。
這天傍晚,研習了一天劍法的學員們托著疲憊的身軀,相繼下了山。
遠遠的,只見老柏樹下,候著一個守山劍童,乍一看見明月下山,他立刻迎了上來,躬身行禮,恭恭敬敬說道,
“明月師姐,山下有人找你,他們托我給您傳個口信!”
明月黛眉微蹙,臉色微沉,也沒說什么,跟著就下了山。
一眾師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變了臉色,心里嘀咕道,
“該不會是惹事了吧?”
陳歡心里一急,暗暗揣測,
“難道,是沈夢秋那個煞神調查出了蛛絲馬跡,又來找明月的茬了?”
望著明月遠去的背影,他急得就像熱鍋上的螞蟻,當即偷偷摸摸,遠遠地跟了上去。
哪知,到了山下,只見寬闊的大路邊卻停著一輛馬車,正當陳歡一臉茫然,不知所以的時候,從車上相繼走下了一對青衫男女!
男子滿臉滄桑,又高又瘦,身后卻背負著一口厚重大刀,好似一口棺材板,和他的身板極不相稱!
女子豐饒挺拔,極其美艷,卻背負著一柄細長利劍,好似竹竿!
乍一看,就給人深刻的印象!
最令人驚訝的是他們的目光,光芒內斂,引而不發(fā),一看就是修真高手!
從裝束來看,他們也絕不是蜀山門人,更不會是沈夢秋的狗腿子!
“那……他們會是什么人?”
陳歡心里一緊,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寶劍,并且偷偷跟了上去。
出人意料的是,他們甫一下車,竟然躬身行禮,向明月前倨后恭,態(tài)度萬分恭敬!
不僅如此,明月到來之后,只見男人恭恭敬敬退到后方,好似一個侍衛(wèi),女人則拉起帷幔,邀請她上車!
雖有精湛的本事,卻儼然就是一對奴仆!
陳歡怔住了,搔了搔后腦勺,喃喃問道,
“這……這是怎么回事?”
正在他一臉驚詫之時,三人坐上馬車,疾馳而去!
他腳下生風,立刻追著絕塵而去的馬車,一路竄進了風華城……
但見城中人來人往,喧囂鼎沸,哪里還有明月的影子?
“他們究竟是什么人?”
陳歡心里嘀咕道。
就在這時,他打了個激靈,突然回想起了那夜在一名客棧之中,明月醉酒之時粗略提及過的“哥哥”!
她那個“哥哥”,每天都要關起房門,秘密謀劃,身邊總是聚集著一群大人物!
明月的身手和眼界,陳歡是感觸最深的!
她眼中的“大人物”,那絕對不是池中之物!
想到這里,他眉頭緊鎖,大感驚詫,
“明月口中的‘哥哥’究竟是什么人?”
與此同時,他突然也倒吸了一口涼氣,
“‘哥哥’尚且如此了得,明月這個‘妹妹’,又豈是等閑之輩?”
這一刻,他不禁脊背發(fā)冷,心里一陣陣恐慌,暗暗揣測,
“明月……究竟是什么人?”
……
無數(shù)的疑問突然涌上心頭,陳歡恨不得追上去,親口聽明月說出來。
然而,看著街上的車水馬龍,他卻不知何去何從。
漫無目的地來到了拐角,一陣陣熟悉的香味刺激著他的神經(jīng),他心神一震,眼睛一亮,嘀咕道,
“不離酥?!”
果不其然,側頭看去,那個熟悉的小販已經(jīng)在擺攤,一顆顆金黃酥脆的不離酥已經(jīng)炸制出來了!
陳歡心口一動,腦海里浮想聯(lián)翩,不禁又想起了明月……
看到陳歡這個老主顧,攤主不禁也大感驚詫,手上絲毫不亂,和善地笑道,
“少俠,好久沒見你了!怎么,今天又來照顧我的生意了?”
陳歡苦笑一聲,
“來一份吧!”
“買了這么多不離酥,我還不曾自己嘗過,今天,我給自己買一份!”
“順帶手,給我也買一份唄!”
話音剛落,后頭有個嬌氣的女子笑道!
聽著聲音熟悉,陳歡回頭一看,竟然是姜虎!
只見她穿著一身大紅霓裳,身姿窈窕,雙頰桃紅,調皮地向他眨著眼睛,好似在說,
“小子,好久不見!”
一路走來,他早已滿心壓抑,此刻,老友重逢,不禁喜出望外,驚聲說道,
“是你?你怎么來蜀山了?”
姜虎瞥了他一眼,撅嘴罵道,
“我怎么不能來?”
她隨手拿了一包不離酥,嘎吱嘎吱吃了起來,撇嘴說道,
“這么久不見,你的對白能不能有點深度?!”
陳歡被噎了一下,搔了搔后腦勺,疑惑地問道,
“是了,你和鄒師兄不是形影不離的嗎,為何這次只有你一個人?”
哪知,這話一出,姜虎立刻就變了臉色!
只見她兩眼圓睜,指著他的鼻子,罵罵咧咧,
“小子,還不是因為你?!”
陳歡一愣,滿臉委屈,
“這……這又干我何事?”
看他一臉懵懂,姜虎掃了一眼正在埋頭忙碌的攤主,低聲說道,
“近來,修真界波詭云譎,大事頻頻,有消息稱,西域‘黑沙王’廣發(fā)請柬,邀請各路妖人,齊聚飛沙古城……”
陳歡點點頭,遲疑著說,
“我知道這事!”
“去年臘月,我和幾位師兄妹,一起跟著師父下山游歷,半路遇上了一群妖人,其中有一個是來自震天城的虎八,經(jīng)過一番激戰(zhàn),我們從他身上搜出了黑沙王發(fā)來的象牙笏請柬……”
聽得這話,姜虎臉色微沉,點頭說道,
“不錯!見微而知著,由此可知,黑沙王野心極大!”
“各個宗派對此極為重視,認為群妖薈聚,居心叵測!玄天宮眾長老經(jīng)過商議之后,下令盡快查清此次群妖聚會之目的……”
她頓了頓,一臉的不情愿,說道,
“這不,他們就以‘歷練’之名,把我們這些風華正茂的小蝦米派下山來了?!?p> 陳歡笑了起來,
“這說明,諸位‘長老’看重你們,有心錘煉嘛!”
哪知,姜虎卻不以為然,滿臉委屈,
“話是不錯!”
“而且,這一路上,我和小魚兒還可以游山玩水,逍遙快活,哪知,半路上,他就突然先走了!”
陳歡聽得一頭霧水,滿臉無辜,
“可……可這事,千算萬算,它也怪不到我頭上呀,畢竟,不是我拆散了你和鄒師兄!”
只見姜虎雙目圓睜,怒氣沖沖,
“怎么不怪你?”
“如果不是為了你,我和小魚兒早都攜手西域,漫步大漠了!”
陳歡叫苦不迭,心中暗罵,
“這關我什么事呀?”
卻見姜虎深呼吸一口氣,強壓住心中的怒火,厘清思路以后,娓娓說道,
“我們的隊伍到了巴州之后,本來可以繼續(xù)西行,直達廣漢,然后抵達玉門關!”
陳歡點點頭,
“沒錯,過了玉門關,就算踏入西域了!”
姜虎白了他一眼,氣呼呼地說道,
“是??!”
“可誰知道,小魚兒卻臨時提出,說巴蜀兩地,相隔不遠,他想南下蜀州,前往蜀山去看望你!”
陳歡一愣,心里頓時暖暖的,
“原來,一直有這么個朋友惦記著我!”
只聽姜虎繼續(xù)說道,
“眼看黑沙王的‘七夕盛會’已經(jīng)越來越近,路上還要耽擱不少時日,所以,大家都不同意他的提議,大師兄梅清華甚至直言批評!”
“可小魚兒這個人,別看他外表和和氣氣,其實內心無比倔強!他決定的事,誰也改變不了……”
“最后,隊伍分成了兩波,大師兄領著他的妹妹梅玉華,還有兩位師弟,姚峰、鄒興序繼續(xù)往西。而我和上官姐妹就跟著小魚兒南下,進入了蜀州!”
陳歡張目四顧,詫異地問道,
“那……他們人呢?”
一提起“人”,姜虎頓時來了“氣”,抓起手里的一把不離酥,朝著他的臉面就狠狠砸了過去,罵道,
“還提呢!??!被妖人纏住了唄!”
“什么?妖人?!”
陳歡大驚失色,心急如焚,疾聲問道,
“那……他們現(xiàn)在在哪里?我們要立刻去支援呀!”
看他一副火急火燎的樣子,姜虎撇了撇嘴,擺手說道,
“得了吧,就你那點本事,去了也是白搭!”
陳歡眉頭一皺,罵道,
“嗨,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他握緊寶劍,昂首挺胸,冷聲說道,
“沒錯!我的本事是低,但是,我有一顆為了朋友,敢死的心!”
聽得這話,姜虎黛眉微皺,不禁被震住了!
她撇了撇嘴,嘀咕著說道,
“臨經(jīng)‘籠子口’的時候,我們遇上了一個古怪的老頭子……”
“正好上官姐妹手里擁有一口照妖鏡,她們憑借手中的鏡子,看出那是一只擁有至少五百年功力的狼妖,身上一定會有黑沙王發(fā)來的請柬!”
“為了奪取他的請柬,以便混入群妖會,我們當時就決定齊心協(xié)力,將其捕殺!”
她頓了頓,苦笑一聲,
“不過,即將出發(fā)之時,考慮到我出身醫(yī)道,不擅殺戮,小魚兒就讓我先走一步,前來蜀山找你,他和上官姐妹前去追殺……”
直到這時,陳歡才恍然大悟……
看著一身孤苦的姜虎,他長嘆一聲,喃喃自語,
“若非鄒師兄心里記掛著我,并不辭勞苦地前來蜀山,你們確實也不會分開,這事確實都怪我!都怪我呀!”
“當然怪你!”
姜虎咀嚼著不離酥,恨恨地嗔罵道,
她遙望著天邊,苦聲說道,
“你都不知道,我這兩天住在客棧里,整日里提心吊膽,白天吃不下飯,夜里睡不著覺,感覺就像丟了魂兒似的!”
“只要隔壁一有人敲門,我就會驚喜地前去開門,以為是他回來了!”
她頓了頓,搖頭說道,
“唉!早知道替他擔驚受怕是這等滋味,我還不如寸步不離地跟著他,不論是生是死,心里也有個著落……”
這一刻,陳歡心頭一陣陣感動,
原來,世間有情人,不止他一個!
他仰頭看天,深呼吸一口氣,沉聲說道,
“別想那么多!老天不會那么無情,鄒師兄他們一定會馬到成功,順利歸來的!”
話音未落,后頭傳來了一陣爽朗的女子笑聲,
“沒錯!姜小妹都還沒跟他拜堂成親,生兒育女,鄒家小子又怎么敢輕易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