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四下無人,孟小梳腳不沾地來到段府,避開家丁,躍上屋頂,不多時,就找到了段泰的小金庫。
這人看來也是個極為警惕的,竟將金庫設(shè)在臥室之中,想要進去,唯有從他的房間經(jīng)過。但孟小梳卻省去了這一步,直接掀起瓦片,從房頂鉆了進去。
該死的顧致遠,近來總是好吃好喝地待我,若是再胖幾分,恐怕就會被卡在這縫隙中了。孟小梳深吸一口氣,將礙事的小腹縮了縮,這才順利通過,輕輕落在地上。
環(huán)顧四周,兩顆碩大的夜明珠擺在梨木桌上,金銀珠寶、綾羅綢緞、瓷器美玉……數(shù)量不多,但樣樣都是精品,當過殺手,兼職過盜賊的孟小梳,一眼就看出了這些物件的珍貴。
真可謂古有和珅,今有段泰……不對,如今這朝代,也不知是在清朝之前,還是在清朝之后,說不定是今有段泰,后有和珅。無論如何,將這等貪官搜刮的民脂民膏劫去濟貧,是再好不過了。
正想著,外頭響起一陣腳步聲,來人有兩個,一個腳步沉悶,一個腳步稍輕。
“九公子,您喜歡花雕還是竹葉青?下官這兒還有些蘭陵美酒,不知……”這是段泰的聲音。
“竹葉青吧?!鳖欀逻h似是有些漫不經(jīng)心。
該死的顧致遠,竟在這種時候來段府!孟小梳氣上心頭,柳眉一皺。她輕功了得,可力氣不足,自知若是帶著沉甸甸的珠寶,決計是竄不上屋頂?shù)?,只能走房門離開,然后設(shè)法避開段府的守衛(wèi),翻墻而出。
只能希望這小白臉不要久留。她想。
顧致遠的確沒有久留,拿了酒后,他便坐在了外頭的亭子里,與那段泰一同淺酌慢飲。
孟小梳聽著二人碰杯的脆響,不由得惡向膽邊生。她殺人行竊十余年,極少遇見這種難纏的局面——若是僅帶一點珠寶,按來時的路返回,確是有些不甘心;若多帶些珠寶,走正門離去,又定會撞見那掃帚星和段泰。
沒錯,顧致遠在她心里,已從小白臉升級至掃帚星。
等了許久,她終于有些不耐煩了,拿起幾錠金子塞入暗兜,從掀瓦之處一躍而出。坐在高高的屋頂思忖片刻,忽然眼睛一亮,從懷中掏出一卷帶著三爪鉤的繩索,輕手輕腳地勾起那些價值不菲的玉器來。
這三爪鉤是用來以防萬一的,若不小心傷了腿腳,便只能倚仗它脫逃。
最先被她看中的,是一只羊脂白玉的鐲子,質(zhì)地細膩,溫潤光滑,潔白無暇,真可謂難得一見的珍品。
鐵鉤與鐲子相碰,發(fā)出的響動輕似雨點落地,決計驚擾不了外頭的段泰和顧致遠。孟小梳的手臂輕輕晃了晃,那繩子隨之蕩成波浪狀,很快就勾穩(wěn)了玉鐲。緩緩收繩,輕輕一提,她取下鐲子,戴在了右腕上。
就這么勾了十來只玉鐲,將暗兜塞得滿滿,她才將繩子收入懷中,甩了甩有些酸疼的雙臂,動了動略微僵硬的脖頸。
恰在此時,不遠處傳來隱約的談話聲。
“九公子,您看起來似乎有心事?”段泰試探著問。
廢話,沒事大半夜喝什么酒,差點耽誤本賊入室行竊。孟小梳沒好氣地想。她未曾發(fā)覺,只要一見顧致遠這小白臉,她無論身在何處、在干何事,都會莫名其妙地火冒三丈。初遇時如此,眼下更是如此。
被某人怨恨的顧致遠,莫名其妙地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點頭說:“沒有心事,便不會深夜攪擾段大人了?!?p> “哎?公子何出此言!可否說給下官聽聽,讓下官替您排憂解難?”不用看也知,段泰此刻定是一副諂媚相,孟小梳忽然佩服起了顧致遠,面對那張滿是橫肉的臉,他竟能喝得下酒。換做是自己,決計辦不到。
“其實也沒什么,不過是些小事罷了?!鳖欀逻h笑了笑,笑容有些落寞。孟小梳遠遠瞧見他那輪廓分明的側(cè)臉,忽然從中瞧出一絲蕭索的意味,仿佛看見了葉落之秋。
沒事裝什么憂郁,真是吃飽了撐。她差點沒從鼻孔里哼出一聲。
“公子若是信得過在下,說出來便是,有些事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啊。”段泰繼續(xù)勸道。
顧致遠沉默片刻,終于開口:“此次來到孟山,我遇見了一位姑娘?!?p> “感情之事?”段泰問道。
顧致遠既沒說是,也沒說不是:“這位姑娘看起來十分潑辣,心地卻是極為善良,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似乎在企圖讓我惱怒,但我偏偏對她越來越……”講到這,他忽然停住了,最后那個詞,無論如何也講不出口。
段泰笑了笑,他也曾有過年少之時,自然了解其中滋味:“九公子,在下依稀記得,你是有婚約在身的?!?p> 顧致遠端著酒杯的手,微微一抖,點頭道:“沒錯?!?p> 梁上君子孟小梳,呼吸不知何時變得急促,但轉(zhuǎn)眼的功夫,就恢復如常——顧致遠并非真正的九公子,應該是沒有婚約在身的。
回過神來,不禁埋怨起了自己——即便他有婚約又如何,這種事與本大盜毫無關(guān)系!
定了定神,她站起身來,從屋頂快步跑過,輕手輕腳地跳到不遠處的圍墻上,很快就出了段府。
隨后,她去了李二嫂家。
確切地說,這里并不是李二嫂家,現(xiàn)如今,李二嫂與孟小梳一樣寄人籬下,雖然這人是她的兄長,但待她似乎并不很好。從房中的擺設(shè),就可以看出,這兄長定是個涼薄苛刻的主。
“被褥真薄,你夜里難道不冷?”孟小梳皺著眉問。
“不冷,不冷?!崩疃┻B連擺手,拿起剪子剪了剪燈芯,燈光頓時明亮了不少,將她眸中那兩點水光,照得晶瑩剔透,“這么晚了,你還來看我,真是……真是……”
“我猜想你還沒睡,所以就過來了?!泵闲∈崦媛秾擂?,她是很怕女人哭的,雖然她自己也是個女人。
李二嫂抹去臉上的淚,嘆道:“我命苦,年紀輕輕就死了丈夫,若不是還有個女兒的緣故,真恨不得一頭撞死了好!”
孟小梳不禁愕然:“你為何要這樣想?聽說李家酒肆,是因為你有一門釀酒的好手藝,才在這孟山下站穩(wěn)腳跟的,不過是一把火罷了,重頭再來便是?!?p> “姑娘,你年紀輕,不知道這里頭的規(guī)矩。我一個婦道人家,按律例是不能經(jīng)商的?!崩疃┱f。
孟小梳略一思量,就有了主意:“若將你的店鋪記在別人名下呢?而且這人是個極為心善的,有權(quán)有勢,絕不會貪圖你半點錢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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糯米
第二章更得比較晚,糯米鞠躬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