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錦端園。
除去皇宮,便是西京最風(fēng)雅之所。
鳳惜樓聽曲不正,但是在這里,聽曲才是原本的意思。不少王公大臣在心煩之時,都會來此歇息一陣。
最貴氣之人。
當(dāng)屬大周當(dāng)今的天子,也曾在這園中住過一晚,從那之后,皇子更是常來。
最頻繁之人,還屬大周的公主殿下。
楚書瑤。
此刻就在園中。
錦端園的主子楊西華好生照料著,生怕出了亂子。不過這公主確實(shí)令人頭疼了些,說要來園中找找首飾,她都給呈上去滿滿一桌了,沒個滿意的。
楚書瑤雙手撐腮,雙腳懸空,蕩來蕩去的,喊道:“楊姐姐,你找到?jīng)]有啊,今日都快過去大半了,還沒找到首飾啊?!?p> 楊西華又是端來了一個錦繡盒子,遞了過去。
“公主殿下,這已經(jīng)是我最最最后的私藏了,真沒有了。我這地方不比宮中,公主自然是極難入眼的。”
楚書瑤打開了錦繡盒子,不過番找了一下,便是丟去。
“楊姐姐,你剛才就說了三個最字,這會還是三個,未免不厚道了些,還在藏私啊?!?p> “這我那敢啊?!睏钗魅A趕緊將楚書瑤丟了的盒子抱在懷中,試探性問道:“要不公主殿下再等等,我再去找找?”
“不用了?!背帗u搖頭道:“待會你拿出的還是這些,沒個誠意,不為難你了。”
楊西華大喜,笑道:“公主殿下不妨在等些時日,過幾日就會有人送來江南新做的首飾,一定會讓公主滿意的?!?p> 楚書瑤點(diǎn)點(diǎn)頭,“暫且信你一次?!?p> 她跳下凳子,尋思道:“其實(shí)我一直疑惑一件事,今日這錦瑞園不太對勁。”
“何處不對勁?”楊西華問道。
楚書瑤一指桌子低下,“多了個墊桌角的玩意,你楊姐姐是不是刻意整得這出,這叫什么?燈下黑。”
楚書瑤立刻俯身,抽出了那墊腳的東西。
楊西華急忙阻攔道:“公主貴重,這可使不得。”
“還想騙我,這里面記載的是不是就是首飾在的地方。”楚書瑤一把抽過。
“花間集?名字還挺好聽的,翻開看看?!?p> 楊西華眼瞧著阻攔不住,索性坐在了椅子上,嘆了口氣,可把她累壞。
“這那里是什么首飾,就是李家派人來放在我這里的,不收不好意思,我就給墊了桌角?!?p> 楚書瑤看的入神,許久后才關(guān)上書冊,疑惑道:“這是李家送過來的?”
楊西華點(diǎn)點(diǎn)頭,“對啊,旁邊桌上還有沒墊的幾本呢?!?p> 楚書瑤走了過去,一一拿起,又是在桌下一瞧,將其全部抽出,共計(jì)十本。
她拍了拍書冊上的塵土,“還不賴,這十本我拿走了?!?p> 楊西華不解道:“公主拿這些作甚,都是些無病呻吟之作,沒甚門道,誰會看啊。”
“本公主會!”楚書瑤瞪眼道:“楊姐姐你就別管那么多了,準(zhǔn)備好首飾就行,過幾日我還會來的。”
“是是,聽公主的,一定備好,定讓公主滿意?!?p> 楚書瑤喜悅著出了園門。
楊西華長舒了口氣,這小祖宗可算是送走了,差點(diǎn)沒把她累死,這天底下。
這就只有公主這般使喚她了。
楚書瑤拿了書冊后,并未回宮而去,而是就近找了處說書館,拿出一本書冊,攤在了案臺上。
館內(nèi)女子一瞧,這不是公主殿下嘛,莫非又是找了些男女情長的故事,要來說一說了?
楚書瑤指著書冊中的一頁說道:“這幾日你給本公主將這些詩句揣摩明白了,最好是依著詩句的意思編出一個故事來,不然本公主要你好看?!?p> 說書人趕緊點(diǎn)頭稱是。
這位公主殿下他可惹不起啊,但是他又瞧了眼書冊上的詩句,問道:“公主,拿這一句說,夜月一簾幽夢,春風(fēng)十里柔情,這我實(shí)實(shí)是不知所云,琢磨這一句就夠久了,這幾頁,真有些難?!?p> 楚書瑤想了想,“到也是,你就先寫這一個故事吧,其他詩句,我找其他說書館去?!?p> “公主英明?!闭f書人拱手恭送道。
待楚書瑤走后,說書館內(nèi)眾多女子立刻跑到了案臺邊上,紛紛要看那詩集。
誰也沒讓著誰。
說書人阻攔不過,混亂之中撕下了公主殿下吩咐那一頁,頃刻間愈發(fā)不可收拾。
到最后,近乎是人手一頁。
館內(nèi)女子細(xì)細(xì)品讀,沒了再聽說書的念頭,不禁是潸然淚下,這是好詩啊,怎么此前從未聽過。
是何人所寫?
搶到最前一頁的女子定睛一瞧。
“出自李府!”
一家說書館可不滿足,楚書瑤又尋了好些說書館,皆是留了本詩集。
其中有幾句需要改編成故事她記憶猶新。
例如這一句:“一場寂寞憑誰訴。算前言,總輕負(fù)。”在她看來,這一對男女之間,明顯有著極深的誤會。
就是不知這背后原因,結(jié)果如何。
她想不出來,更是想知道,這差事給說書人最合適不過了。
這本詩集中,最絕的一句莫過于最后一篇名為《鳳棲桐》的,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她只是見了這十四字,心中便是有無比的滋味涌上心頭,無法與人言說。
楚書瑤亦是奇怪的厲害。
這本詩集,正是出自李家?是那紈绔子弟李文賦所寫的,怎么都不像啊。
但是據(jù)父皇言,那李府家中三萬卷藏書李文賦都是看遍,若真是如此,寫出這本詩集,倒還真的有可能。
僅僅只是有可能。
或許是抄的呢。
得拿去一本給秘書監(jiān)瞧瞧,反正那里是掌管大周藏書的地方,這本詩集究竟有沒有抄前人,一查遍知了。
楚書瑤看著懷中詩集,只剩下寥寥兩本了。迷迷糊糊的走到了西京城最大的一處說書館前,亦是李文賦和荀榮下戰(zhàn)書的地界。
她想了想,最終還是沒有將詩集送進(jìn)去。
總感覺這處的說書館與其他地方的不一樣,有些詭異,但又說不上來,還是作罷。
回宮而去。
江南地界,李家派人將《花間集》送到江南后,起初一天并無多少在意,待有一人瞧上一眼后,便是贊不絕口,身邊人亦是告知。
不出三日,刊印不到一千本的《花間集》被一掃而空。有幸買到一本的人,在酒肆,春樓,書院,但凡是尚有一口井水在的地界,皆是有人吹捧。
仿佛拿到了這本詩集,就是這世間文氣最盛之人,獨(dú)占天下八分才氣。
詩集所言,句句情真意切,教人看了便是潸然淚下。紛紛感慨,這世間怎會有這樣的感情。
再一觀出自何處,西京李家。
西京可還有第二個李家?莫非是大將軍之子李文賦所言,其紈绔,敗家子的名聲早已從西京傳出,遍布了大周。
什么時候敗家子也可才高八斗了。
江南士子疑惑著,便是立刻扇了自己一嘴巴子,書上教的人不可貌相的道理全忘了?
他們聽到是不過是些流言蜚語,三人成虎罷了。
既然這詩集是產(chǎn)自李府,那定然就是李公子所寫,沒甚可懷疑的地方,此前典籍書冊又找不到一句帶重樣的。
抄錄一說則是更不可信。
如此一番說道,那位李公子真就才氣十足,這等文壇大家,竟然不是出自江南,而是在西京。
多少有點(diǎn)說不過去了。
不行,他們一定要見一見這位李公子才對,登門拜訪,和大家伙講講如此動人的詩句是如何寫出。
學(xué)到些甚技巧。
也就不需此行了。
說去就去,從江南地界出發(fā),涌現(xiàn)了許多奔赴京城的士子,足有百人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