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又一陣的暈眩感,不停地拍打著郁竹,疼痛如影隨形,腦子里面更是嗡嗡作響。
如果這是連續(xù)加班十三天,每天休息時間不超過五個小時的后遺癥,郁竹發(fā)誓,她以后一定再也不這么干了。
畢竟,錢再多,也得拿命來花。
覺得自己還能搶救一下的郁竹,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開始努力的和自己猶如墜了鉛塊的眼皮作斗爭。
過了好半晌,郁竹好不容易睜開眼,就看到一張臉,一張作為臉盲癥患者的她,兩輩子都忘不掉的臉。
一頭齊耳短發(fā)被兩根鋼夾子整齊的固定在耳后,左顧右盼的眼睛雖大,卻沒有什么神采,扁平的鼻子,讓整個人越發(fā)顯得呆板起來,厚厚的嘴唇更是讓她的姿色減了幾分。
這個相貌普通的中年婦女叫做胡巧,是郁竹叫了六年的“娘”,也是她揮之不去的噩夢。
郁竹艱難的轉(zhuǎn)動著自己的脖子,果不其然的看到了自己的另一個噩夢,那個她叫了六年的“爹”—張強。
那是一個年過四十的男人,中等身材,四方臉龐,臉上的皮膚十分粗糙,兩條眉毛亂糟糟的長在臉上,一雙陰險的三角眼正警惕的打量著四周。
就這么平平無奇的兩張臉,卻把郁竹嚇得直哆嗦。
她連忙閉上眼,用力的搖了搖頭,想要把這個殘忍的畫面搖出腦海。
一定是她醒來的方式不對,否則怎么可能又夢到這一幕?
她最不想記得的那一幕!
郁竹忍不住握緊了自己的拳頭,指甲狠狠地扎進(jìn)了自己的手心。
下一秒,郁竹猛地睜開了自己的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那雙胖乎乎、肉嘟嘟、帶著幾個小窩窩的手。
這絕對不是一個三十二歲的女人應(yīng)該有的手!
所以,不管他相不相信,她這個最不需要重生的人。
不僅重生了,還重生在了她最不愿意面對的時刻—她被拐的那些年。
郁竹花了一秒鐘消化了這個事實,隨即睜大自己千斤重的眼皮,努力的打量著自己周圍的一切。
成排的座椅,熙熙攘攘的人群,以及不遠(yuǎn)處傳來的火車鳴笛的“嗚嗚”響,都在說明—她在一處火車站。
老家是沒有火車站的!
意識到這一點,郁竹的心忍不住咯噔一下。
畢竟,離家越遠(yuǎn),自救的可能性越低!
可盡管如此,郁竹還是不打算放棄。
只要還沒到那該死的清溪寨,一切就都還有可能!
就在郁竹努力想轍的時候,一道悅耳的廣播聲適時的響了起來:“工作人員請注意,由慶市開往G市方向去的7370次列車已經(jīng)到站了。
有買到7370次列車的旅客,請到第二候車室檢票。
檢完車票后,請您到3至7站臺上車。”
由慶市……這三個字,猶如一顆定心丸,讓郁竹那顆已經(jīng)沉到谷底的心,慢慢的浮了起來。
她還在慶市!還沒有出??!
這真是一個再好不過的消息!
這代表著她還有機會,擺脫上輩子那場噩夢。
只是,她如今這小胳膊小腿的,要怎么才能在張強的監(jiān)視下,掙脫胡巧的束縛呢?
郁竹忍不住瞇縫了眼。
機會只給有準(zhǔn)備的人。
當(dāng)直到提醒檢票的廣播再一次響起,張強拎起行李,胡巧正準(zhǔn)備跟上的時候,郁竹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的低下頭,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對準(zhǔn)胡巧的右臂就是一口。
別看胡巧身上藍(lán)底白花的襯衫已經(jīng)洗的有些泛白,褲子也是那種過時的款式,可自打跟了張強,做了這一檔子買賣后,卻從來沒有吃過什么苦。
生平第一次被咬,吃痛的胡巧下意識的尖叫出聲,伸出左臂去捂?zhèn)凇?p> 她懷里的郁竹終于等到了機會,鉆出了她的懷抱,背著張強努力的往前跑。
與此同時,郁竹清楚地聽到行李落地的聲音,以及身后越來越近的腳步,還有來自張強的那句:“小兔崽子,給我站??!”
自覺不傻的郁竹,非但沒有停下腳步,反而跑得更快了。
然而,對于小胳膊小腿的郁竹來說,從候車大廳到門口,短短的五十米,卻仿佛一道巨大的鴻溝。
她的三四步,對于人高馬大的張強來說,僅僅是一小步。
身后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郁竹才跑了一小半。
郁竹知道,她的機會正在消失中。
她必須想別的什么辦法!
就在這個時候,一角橄欖綠飄過郁竹的視線,郁竹眼前一亮,
拼盡全力,一個飛撲,緊緊地?fù)ё×藢Ψ降拇笸?,聲嘶力竭的喊道:“救命!?p> 大腿突然被人給抱住,曹翊整個人都僵住了。
好在他很快就被郁竹那聲“救命”給喚回了理智,及時的張開了雙臂,擋在了郁竹和張強之間。
小小少年昂著頭,張開雙臂,直接面對著滿臉橫肉的男人,像一只努力護(hù)住小雞的老母雞。
這模樣,并不美妙,反而帶著幾分滑稽。
張強冷哼了一聲,直接越過曹翊,薅住了郁竹的衣領(lǐng)子,直接把人給拎了起來。
剛提到一半,張強就感受到了一股阻力。
他瞇了瞇眼,盯著曹翊抓這郁竹的手腕,眼帶不善。
“小兔崽子,識相的趕緊給我放手。要不然……嘿嘿……”
張強話里話外的威脅之意,太過于明顯,就連周圍的吃瓜群眾,大多也收斂了自己的眼神。
可年僅十歲曹翊在感受到了張強的惡意,肯定他不是個什么好人之后,不僅沒有猶豫和退卻,反而一邊暗暗施力,一邊大聲疾呼:“來人?。【让?!有人搶孩子啦!”
張強沒有料到曹翊會來這么一出,更沒有料到他這么會戳人心窩子。
想想火車站明里暗里的各種條子,以及被他們發(fā)現(xiàn)的后果,張強簡直不能忍。
他一邊嚷嚷著:“小兔崽子,瞎嚷嚷什么?”,一邊舉起自己蒲扇大的巴掌就準(zhǔn)備往曹翊的臉上招呼。
眼看著巴掌即將落下來,舍不得放手的曹翊,無奈的閉上了自己的眼睛,等待著疼痛的降臨。
就在這危機時刻,又一道橄欖綠的身影飛奔而來,緊緊地鉗住了張強的手腕,控制在了曹翊的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