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處烙印的威力正在一點一點地減弱,但意識的復(fù)蘇一旦開始就不會停下。
從那處烙印傳遞出一股莫名的感覺,在他與雷祖意識之間滋生。
“這就是雷祖將我們當做陽相的依仗?”徐仲心臟怦怦亂跳。
因為此地存有雷祖意識,所以才能探查到自身陽相烙印。
在那處烙印之中,徐仲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力量。
這似乎就是雷祖的力量。
他猛然抬頭看向行宮之處。
在哪里,他仿佛看見了易玄機模樣的帝王。
明明間隔得很遠很遠,但只是遠遠看上一眼,就被那雷祖身上所散發(fā)出來的威壓所折服。
神光一道道在他身后飄飛,宛如發(fā)帶,他呼吸而生的瑞彩千萬條,舉目盡是霞光,端的是神異無比。
又有道韻凝結(jié)成一個個大道輪盤在他腦后流動,每一個輪盤之中都映射出一個內(nèi)景衍化的諸天力量。
那些大道輪盤蘊藏著無上神力,可大可小,大時覆蓋整個行宮,映照整個秘境,小時又如須彌芥子一般,微不可查。
而在大道輪盤之后,是一道虛幻的門庭,仿佛傳說中的天門,據(jù)傳只需要推開天門,就可勘破世間真諦。
這世間共有四座天門。
每一座天門,都能直通大道。
徐仲曾經(jīng)在天墉城中窺見天象朱雀所鎮(zhèn)守的南方天門。
徐仲遠遠看著這座逐漸顯化得天門,他能夠感受到整個秘境中無數(shù)的靈氣都開始向此地流淌而澆灌天門,仿佛冥冥中有一雙手在施展無上神通,想要把這座天門煉假成真。
然而下一刻,一抹刀光從天門之中飛出,回旋環(huán)繞天門,將之一分為二之后,這抹刀光作勢向前,更是想要將雷祖意識徹底抹殺。
徐仲看著那抹刀光。
這抹刀光似乎是來自于過去,來自于第二次神戰(zhàn)之時將雷祖斬殺的刀客之手。
這一抹刀光橫亙了時間長河之中百萬年之久,在雷雨意識覺醒的一瞬間復(fù)蘇,并且將他斬殺。
徐仲看著那抹刀光以及刀光之下的雷祖,不禁露出一抹笑容。
“雷祖死了最好不過?!?p> 雖然徐仲明白,這只是雷祖留在自己行宮之中的一道意識,即便被抹除,對于祂而言,也不會存在損失。
這一刀落在雷祖的身上,頃刻間雷祖的意識“嘭”的一聲炸裂開來,變化成一粒粒流沙,在光影之下顯得熠熠生輝。
沒有肉身,意識終究是無根浮萍,那座天門也在坍塌。
而刀光斬殺雷祖之后又悄然消失在徐仲眼前。
而也就是這個時候,一陣劇烈地抖動聲傳出。
徐仲急忙扭頭看向聲音源頭。
而后他就看見那口大鼎突然開始不受控制地向外吞吐先天之氣,那噴薄的青紫之氣托舉出一枚枚煉制了百萬年的先天丹藥。
那些先天丹藥透著無比馨香的氣息,光華內(nèi)斂,看起來平平無奇,但在場的每一個都知道,這是無上機緣。
每一顆丹藥,都能讓人體內(nèi)的法力進行一次蛻變。
以這些先天丹藥外泄的藥力來推測,從守一境到外景境,只需要一百二十余枚先天丹藥。
但大鼎之中噴出的丹藥數(shù)量遠遠不止一百二十枚。
可在大鼎旁邊的煉氣士也不止一百二十人,還有更多的煉氣士在神像前被這股氣息所震動,紛紛向此地趕來。
看著頭頂漂浮的先天丹藥,徐仲如果說自己不心動那就是假的。
但這丹藥總給他一種奇怪的感覺。
他一時踟躕,下一刻就有一個身著黑裙的煉氣士隔空攝物,將徐仲頭頂?shù)牡に帗屪摺?p> 徐仲向那個女煉氣士看去。
她手里的丹藥還沒捂熱乎,就見一位煉氣士悍然出手,他施展法術(shù),一時間鼓動風云,云從龍,風從虎,這風云龍虎甫一出現(xiàn),便向那名女煉氣士絞殺而去。
這女煉氣士感知身后變化,暴跳如雷怒罵道:“你們?nèi)祟惞槐氨蔁o恥,只知道使些偷襲手段傷人?!?p> 這女煉氣士卻不是人類,而是一條白鯉修煉而成的水妖。
這白鯉水妖猛回頭,張口一吐,就吐出一團陰火,這陰火如無物,無形無質(zhì),只有顏色,卻能點燃法力。
那風云龍虎一瞬間就被白鯉水妖的陰火點燃,那團陰火甚至通過法力燃燒向那位人類煉氣士五曜乃至于泥丸之中。
那人類煉氣士本身手段便比不過白鯉水妖,不然也不會搞偷襲手段。
他被這陰火一燒,頃刻間體內(nèi)五曜被點燃,它體內(nèi)如同流云一般的金丹付之一炬,而他整個人也只剩下了一張人皮。
人皮之下所有的一切都被陰火點燃。
“叫你敢惹老……”
“娘”字還沒說出口,白鯉水妖就覺得視線追隨著一條拋物線移動,緊接著她便看見自己斷頭的尸體如涌泉一樣向外噴吐鮮血,隨即眼前一黑,徹底死去。
白鯉水妖身后,一個人類煉氣士將這枚先天丹藥收起來。
他剛剛接過先天丹藥,就聽到一陣破空聲從身后響起。
他回過頭去,只看見有煉氣士一掌向他拍來。
掌風震蕩的四周“砰砰”作響,一股強烈的震蕩以此為核心向四面八方擴散而去,徐仲被逼得后退連連,他看見掌下有無數(shù)光芒流轉(zhuǎn),凝成無比強烈的罡風,吹拂的整個大地都有走向毀滅的趨勢。
這是乘物境的煉氣士在斗法。
徐仲躲得遠遠的,唯恐被波及到。
這些先天丹藥對徐仲這些守一存真的煉氣士而言,固然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至寶,但也是可有可無的雞肋,可對于這些即將后天返先天的乘物境煉氣士而言,這些先天丹藥就是值得以命拼搏的無上機緣。
砰!
巨大的爆炸聲響起。
徐仲眼中只有無盡的塵埃,其他的什么也看不見。
而這個時候,一只手將他拉走。
徐仲被嚇得一激靈,紫玉葫蘆中的劍氣已然傾瀉而出,直到看清來人面容之后這才放下心來。
“你膽子真大,就這么在旁邊看著?”云雍將徐仲帶到角落里一臉敬佩地說著。
這個角落處在最邊緣的地方,一些低境界的煉氣士在此地抱團取暖。
以他們的實力,根本無法參與到先天丹藥的爭奪戰(zhàn)中,于是只能遠遠看著,做一個觀眾。
“我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毙熘俸俸僖恍Γ缓笏惆l(fā)現(xiàn)李飛魚并不在這里。
云雍也知道徐仲在想些什么,努努嘴道:“他在對面?!?p> 然后壓低了聲音說道:“似乎是在尋找機會,也想搶一枚先天丹藥!”
“也?”徐仲看著云雍。
“他們打他們的,我們看我們的,萬一機會到了,能撿漏呢?”云雍笑了笑,然后說著:“不然你覺得我們?yōu)槭裁催€要留在這里!”
此時,他們自然可以逃走,因為行宮外的通道四通八達,只要不被追殺總能離開。而他們之所以沒有離開,就是存了撿漏的想法。
修行越往后,越不會對自己的想法加以掩飾,當然這種毫無掩飾需要刨除自身秘密。
所謂明心見性,知行合一說的就是這種狀態(tài)。
所以從云雍口中聽到這些話徐仲并不奇怪。
他們也只不過是在踐行知行合一的道理罷了。
場中戰(zhàn)斗仍在繼續(xù)。
幾乎不到乘物境,就不好意思在與人爭斗。
終于,一個女煉氣士斬殺自己的對手,沐浴鮮血,誅滅對方神魂,搶奪到了他手中的先天丹藥。
不等其他人注意到她,便素手一揮,那指甲蓋大小的先天丹藥就被她吞入腹中。
而其他煉氣士多數(shù)也分出了勝負,有的渾身是傷,有的生龍活虎。
云雍躍躍欲試,他看中了一個傷重的乘物境煉氣士,正準備拉上徐仲一起,但還沒等他有所動作,就被徐仲拉住。
“怎么了?”他問。
徐仲皺著眉頭:“我感覺不太對勁。”
“有什么不對勁的?!痹朴嚎戳丝葱熘伲挚戳丝茨切挌馐浚骸八麄冇幸粋€算一個都是乘物境煉氣士,他們尚且沒有顧及大膽吞服丹藥,想來應(yīng)該是沒有什么問題的。”
徐仲卻只是搖頭:“我說的這個不對勁不是丹藥本身,而是……”
他用口型比劃了雷祖兩個字。
一瞬間,云雍神情變化。
他雖然不知道徐仲身上發(fā)生了什么,但對他能夠在那口鼎中說“雷祖”引雷劫的記憶印象深刻。
此時再度從他口中聽到那兩個字,一瞬間他變得謹慎起來。
“你看!”徐仲指著那最先吞服先天丹藥的女煉氣士。
云雍也看了過去,但他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問題,隨即問道:“她有什么問題嗎?”
“我也不知道,但看看總能看出問題?!?p> 云雍感到有些無語,但也跟著徐仲一起盯著那個女煉氣士看。
她的身體表面有氤氳的先天之氣流轉(zhuǎn),那濃郁至極的先天之氣正源源不斷地從周身竅穴進入肉身之中,隨之而出現(xiàn)的是肉身將體內(nèi)的后天之氣源源不斷地排出,這是一個置換的過程,也是那枚先天丹藥發(fā)揮作用的過程。
她體內(nèi)的后天之氣被置換了大半,而后就能依稀感受到她體內(nèi)傳出隆隆巨響,仿佛開天辟地一般。
“她在將自身的五曜和金丹刨除體內(nèi)?!痹朴壕従忛_口:“外景,是以人體五曜和金丹為根基的?!?p> 這一點,不用解釋徐仲也能明白。
外景之中,無論日月星辰還是山脈湖泊都能在肉身中找到對應(yīng)之處。
“她此刻煉制出的外景只是虛假的,想要煉成真的外景,還需要投入大量的天材地寶……”
云雍話還沒說完就感到頭皮發(fā)麻。
他看到眼前的那個女煉氣士的外表突然發(fā)生了變化,就像是捏土人一樣被某種規(guī)則改變了面容以及性別,他在這一刻變成了一個男人。
而他身邊的徐仲則更加震驚,因為那個男人的臉,是易玄機的,也就是雷祖的臉。
他急忙看向其他煉氣士,他們身上也出現(xiàn)了同樣的一個問題。
吞服了先天丹藥的煉氣士們這一刻仿佛變成了果樹上成熟的果子,只待雷祖去采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