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從鏡心之中向外跳脫。
一點(diǎn)紅光仿佛初升的驕陽一樣占據(jù)視線,轉(zhuǎn)眼之間,這點(diǎn)紅光擴(kuò)大成一輪黑白交錯的眼睛,遍布血色,照耀得整個世界一片紅色。
那只眼睛逐漸變小,也更有靈性,空出的視線也逐漸出現(xiàn)其他顏色。
緊接著,一個人頭就這樣出現(xiàn)在徐仲等人眼前,只是如山一樣的體積令人深深窒息。
人頭的眼睛隨著徐仲等人而轉(zhuǎn)動。
呼呼呼!
他吐出的氣發(fā)出沉悶的聲響,回蕩在這個特殊的空間之中。
徐仲發(fā)現(xiàn),在他的頭顱之中存在著一頭頭真龍,它們吞吐龍息,從耳朵,鼻孔,嘴巴等七竅之中鉆出來,不知道是在做些什么。
這似乎也是一口鼎。
他們身處在鼎的內(nèi)部,周遭是凹凸不平的山脈,延綿成了一條龍形,山川似乎是它身上的片片龍鱗,整個鼎內(nèi)部的靈氣都伴隨著這頭龍形而變化旋轉(zhuǎn),以至于傳出了一聲聲沉悶的龍吟之音。
這股龍吟之音與周身竅穴共鳴。
于是,徐仲等人體內(nèi)也有這樣的龍吟。
仿佛一頭真龍?jiān)谒麄凅w內(nèi)蘇醒。
徐仲內(nèi)視己身,他發(fā)現(xiàn)這頭真龍貫穿體內(nèi)的五曜,尾部起于水曜密藏,龍身貫通了土曜,木曜,金曜三大密藏,最后的龍首,則在火曜密藏之中。
徐仲猛然發(fā)覺自己動彈不得,全身的精氣都源源不斷地被送進(jìn)這頭真龍體內(nèi)。
真龍也在不斷地蘇醒,似乎被煉假成真了一樣。
“這口鼎,在嘗試著煉化我們?”徐仲心頭一跳。
他運(yùn)轉(zhuǎn)功法,五曜變化,各有一尊雷澤之神睜開眼睛,五臟化作五片雷澤。而雷澤之神屹立于雷澤之上,伸手擒拿真龍。
任憑真龍?jiān)隗w內(nèi)翻滾掙扎卻也無濟(jì)于事。
徐仲將這頭真龍捏碎,散逸的力量在五曜之中游走,但很快就被徐仲煉化。
徐仲法力變得厚重一分。
其他人也被龍氣入侵,死死束縛住。
他們不似徐仲這樣,身懷五行神雷之種幻化而成的雷澤之神,只能依靠自身的五曜來煉化龍氣。
徐仲看見云雍的身上分出黑白兩色光,這兩色光劇烈無比,互相交織吞噬。
黑色是龍氣,而白色則是他體內(nèi)的法力。
其他幾人也差不多。
隆??!
唐元身上響起一陣聲響。
緊接著劇烈的火氣從他身上激蕩而出,點(diǎn)燃了周遭的龍氣,將身邊渲染成一片紅霞,氤氳流動著的是殘缺不全的龍形。
那道龍形滿是驚懼,前爪在云霞之中撲騰著,但卻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吸了進(jìn)去。
而后唐元體內(nèi)傳出一聲高亢的龍吟。
徐仲隱隱看見這頭龍形被唐元煉化進(jìn)了五曜之中。
而后唐元睜開眼睛來,見徐仲一直盯著自己看,不免有些詫異:“咦?你竟然比我還要快,看來你也修煉了類似于我氣血熔爐一般的法術(shù)?!?p> “氣血熔爐?”徐仲未曾聽過這樣古怪的名字,他只聽說過天地熔爐。
云雍吞滅了黑氣緩緩醒來,正好聽見兩人對話,旋即開口說道:“以肉身為熔爐,以氣血為火,將天地靈氣為柴,錘煉肉身,這就是氣血熔爐了?!?p> “我聽說氣血熔爐是天都唐家的不傳之秘,是一門極其強(qiáng)大的鍛體法門?!?p> “身如熔爐,其勢磅礴,氣血以脊椎為起點(diǎn),貫徹全身上下,錘煉全身骨骼,此時氣血搬運(yùn),聲如浪潮。全身上下氣血統(tǒng)合,此時,肉身中運(yùn)行的氣血就像是一條大龍?!?p> 云雍繼續(xù)說道:“修行到極致,甚至能以氣血幻化神兵利器,所以你們唐家一般不修法術(shù),也不借法寶威能,只修氣血。”
“你在氣血熔爐加持之后的力氣,恐怕不亞于上古兇獸了?!?p> 唐元莞爾道:“不是不亞于上古兇獸,是比上古兇獸還要強(qiáng)大?!?p> 徐仲此前瞥到的那道魅影,恐怕不是龍形,而是他氣血力量的幻形。
“他們也該醒了!”
云雍話音剛落,李飛魚和方圓也就悠悠醒來。
“我們是支撐不了多久的。”
此地靈氣似乎被封鎖了。
當(dāng)他們體內(nèi)的法力流干之后,還是免不了會被那些龍形煉化。
轟??!轟??!
突然之間,鼎壁上的那條龍仿佛活了過來,它把自己從鼎壁上拔出來,剎那間金光爆射,無盡的龍氣在它聚攏。
它伸出一只龍爪,向下一摁。
頃刻間,整個鼎開始沸騰起來,一抹純金顏色遮擋了一切,以至于所有人能只能看見這一抹無窮無盡的金光,甚至被這道金光刺的眼睛疼痛,暫時失明。
巨大且精純的靈氣在這口鼎中回蕩。
驟然之間,有一道巨大的爆炸聲在耳畔響起。
砰!
砰!
砰!
接連五聲沉悶聲響,是他們五人被這股爆炸引發(fā)的沖擊波到鼎壁上。
徐仲強(qiáng)行睜開眼睛。
眼里彌漫的那一層金色隨著他的眼睛陡然睜開而慢慢消散。
于是徐仲就看見無數(shù)心猿意馬懸浮而起,洋洋灑灑,是一個個念頭,這些念頭凝聚成了無數(shù)煉氣士。
有高冠儒生,有仙風(fēng)道骨的道士,也有邪氣凌然的魔頭。
這些念頭聯(lián)手向那頭真龍殺去。
念頭來源于那顆巨大無比的頭顱之中。
徐仲透過那雙空洞凹陷有如深淵一般深邃的孔洞看到了他的泥丸。
泥丸之中,無數(shù)星光聚攏在一起,凝聚成了一道神魂。
此時,這道神魂把眼睛睜開。
驟然間,他的目光刺破了那頭真龍,像是兩根釘子,將龍釘死在鼎壁之上。
龍?jiān)趻暝陬潉印?p> 而那道神魂張口吐出一道氣息。
頃刻間,那條龍被這道氣息擊中,而后身體不斷扭曲收縮,又成為了鼎壁上的一幅壁畫。
這尊神魂高大無比,站立在頭顱頂部,低頭俯瞰徐仲等人。
“我說這鼎靈是吃錯藥了還是瘋了,竟然不惜燃燒本源來殺我。”他莞爾一笑:“原來它并非是想要?dú)⑽?,而是因?yàn)槟愕纳砩?,帶著我的氣息。?p> 他手指一點(diǎn),徐仲整個人便懸浮在空中。
從他身上流轉(zhuǎn)出絲絲縷縷的灰煙,這些灰煙彼此糾纏交錯,隱約在身前幻化成一面鏡子。
這鏡面之中在追溯徐仲所經(jīng)歷的一切。
只是他經(jīng)歷的很多都被抹掉了。
這神魂有些好奇,便嘗試著強(qiáng)行查看那些經(jīng)歷。
一瞬間,他頭頂盤旋有一道雷光,這道雷光轟鳴落下,打在他的神魂之上,讓他神魂七竅冒出滾滾黑煙,一時間心神失守,無數(shù)心猿意馬在他身上跳躍馳騁,他的臉皮在不斷變化著情緒。
然而下一刻,他守住心神,降服心猿意馬,而后看著徐仲咬著牙低聲說道:“雷祖!”
他話音剛落,就有一道道雷霆落在他的身上。
于是,他緘默不語。
他繼續(xù)查看,但不去看那些無法查探的一切。
那些,都與雷祖有關(guān)。
徐仲見他神色如常,心中隱隱有了猜測。
“那位將他分尸烹了的或許就是雷祖?!?p> 這神魂將灰煙演化到了他所需要的畫面。
那畫面之上浮現(xiàn)的是一顆巨大無比的心臟。
那顆心臟上面還長著密密麻麻的臉龐。
“是那處外景中的心臟?”徐仲心臟怦怦跳個不停。
他的心臟,被剜去了。
可他明明置身于禹國之外,又是怎么會進(jìn)入禹國呢?
突然,徐仲有了一個腦洞。
“當(dāng)初龍都大帝曾經(jīng)離開過禹國?!?p> 或許只有這樣才能解釋清楚,為什么這道神魂的心臟會出現(xiàn)在禹國之中。
“他離開禹國之后,在無盡之海上發(fā)現(xiàn)了這處秘境,并且進(jìn)來了,然后帶走了一顆心臟,可是為什么會是一顆心臟呢?”徐仲百思不得其解。
而神魂看見這顆心臟的一瞬間,不由微微一笑。
而后他神色一變,因?yàn)樗匆娨粋€人,一把劍,一口劍光。
這口劍光從徐仲腦中迸發(fā)而出,竟然能夠穿透這層灰煙,斬向神魂。
神魂挨了一劍。
他的身上是濃郁到揮之不去的劍氣。
這口劍氣宛如九天星河倒懸,將他的魂和魄分開。
就算重新凝聚了魂魄,神魂之中也存在著一道巨大無比的傷口,這道傷口時時刻刻不在侵蝕神魂的身軀。
這神魂悶哼一聲。
而徐仲則是滿臉的不可置信。
那道劍光出自他的泥丸,但那時的他,根本無法斬出那樣的一劍。
“司徒南!”徐仲從那面鏡片之中看見了司徒南的身影。
那抹劍光,就是出自司徒南之手。
那劍光中蘊(yùn)藏的劍意無比強(qiáng)大且令人熟悉。
那是大河劍意,是周荊的劍道,但這其中,增加了他自己的理解。
“他在很久以前,就參透了周荊的劍道,并將之煉化成了自己的劍道。”徐仲在心中緩緩說道。
“可他明明修出了那么強(qiáng)大的劍道,又為何要施展移花接木之術(shù)呢?”
那道劍光或許是一道烙印,烙印在天地之間。
當(dāng)有人對他進(jìn)行窺探之時,這道劍光就會無中生有般斬向窺探者。
或許不敵雷祖那種直接降劫的法門,但也相差無幾。
這也就說明,在他留下那樣的烙印之前,他自身就有著和雷祖類似的道行。
可徐仲想不通,那樣的一個煉氣士,為什么要和他嫁接命運(yùn)?是因?yàn)榭謶謫幔?p> “他或許在很久以前也發(fā)現(xiàn)了世界的真相,但他沒有龍都大帝的勇氣和魄力,也沒有古越天道的決絕和勇武,他想的只是移花接木,將他的命格嫁接到我的身上,好方便自己脫身?!?p> 徐仲接著搖搖頭:“或許不只是他的命格,還有雷祖的陽相。”
“所以,我才會誕生出天道心魔來。所以我的經(jīng)歷才會這么坎坷。”
徐仲眉頭狂跳不止。
“司徒南強(qiáng)大到了這個地步,我該如何才能殺掉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