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一輪太陽落下。
窮盡視線,也只能看見太陽中的一尊佛陀。
伴隨著太陽落下的,還有一陣血雨。
“那和尚輸了!”徐仲隱隱還看見有一道白光閃過,如夢幻泡影般轉(zhuǎn)瞬即逝。
“完了,大和尚死了!”空慧不知道什么時候突然出現(xiàn)在徐仲身后。
徐仲被嚇了一跳,像繃緊的彈簧跳了起來。
這一舉動,把空慧也嚇了一跳。
“阿彌陀佛,施主你沒事實在太好了?!笨栈鄱Y佛般便徐仲行禮:“那夜游神太過棘手,我打不過他,但就這么走了,又不符合我修佛的心性,于是折返回來,為你收尸?!?p> 徐仲滿頭黑線,肩膀上的有蘇玨一時語塞。
“如今大和尚捉妖不成,反被妖怪所殺。我還得趕過去,為大和尚收尸?!笨栈鄣懒艘宦暉o量佛后,便施展縮地成寸之術(shù),眨眼間已消失不見。
“這和尚妖性好重!”徐仲嘀咕著。
有蘇玨對此表示贊同。
陳縣空蕩,他們準備往狄縣趕。
徐仲借風而行,一邊趕路,一邊思考如何開辟金曜密藏。
沒過多久,他就停在了空中。
因為在前方,他看見了一座金身,宛如大山橫在眼前。
那是一尊佛陀,如古樹盤根般坐在地上,佛光千道,梵文萬千。
那些梵文被佛光一照,就長出四肢和頭顱,跳到佛陀的金身上,穿行于五曜和泥丸之間,為其修復傷勢。
金身輕微的震動,就響起噼里啪啦的雷電聲響,讓徐仲為之駐足。
“這么的金身,我們之前竟然沒有看見?”有蘇玨站在他的肩頭向著前方眺望。
“或是被施了障眼法,修為越高,看的越多,我們修為弱,靠近了才能看見?!睙挌馐可星胰绱耍螞r凡人。
凡人肉眼,是看不見這里光怪陸離的景色的。
徐仲降落云端。
再靠近一點,就聽見遠方好像有人在講道:“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yīng)作如是觀。”
“諸位施主,你們?nèi)庋鬯?,不過夢幻泡影,你們以為你們看見了大和尚,其實你們看見的只是自己的心,退去吧,都退去吧。”
有蘇玨聽出了聲音的主人是誰:“是空慧的聲音?!?p> “我呸!”聲音夾雜火氣。
“既然諸位不退,那我只能送諸位去見佛祖了?!?p> 空慧化作法相,有龍象巨力,手握禪杖,揮出道道金光。
半晌,就有濃郁氣血飄蕩而來。
下一刻,一桿禪杖停在了徐仲頭頂。
“原來是兩位施主?!笨栈凼栈囟U杖,那禪杖上血液暗紅,意念一動,禪杖又變成他身上的八條天龍。
只是他身上的血液尚未洗凈,粘連著皮肉頭發(fā),骨頭渣子,讓他看起來兇神惡煞的。
接著,他道了一聲無量佛。
佛光一掃,洗去塵垢,袈裟在身,儼然又是一位世外高人模樣。
“大和尚,大和尚,快來見見我新認識的朋友。”空慧拉著他們來到那座金身之下。
那里坐著一位干枯瘦小的和尚,他身體失了靈性,異常的瘦小,身上到處都是傷口,這傷口佛光無法治愈,只能以大法力拔除。
這大和尚勉強抬起眼皮,看了徐仲和有蘇玨一眼,然后神色徒然變化,抬起手掌,就要把一人一妖給拍死。
“大和尚,你要干嘛?”空慧怒喝一聲,那大和尚才反應(yīng)過來。
他站起身來。
身后的金身同時也站起身來,骨關(guān)節(jié)噼里啪啦的響動,變成了一聲聲驚雷,炸的徐仲耳朵嗡嗡作響。
“你們和那個妖女有關(guān)?”大和尚問道。
空慧見狀,急忙和徐仲拉開距離。
“曾在一處外景洞天中相遇過,我認得她,不過她未必認得我?!毙熘冁?zhèn)定自若,大手在有蘇玨身上摸來摸去,安撫她的情緒。
“不像假話!”空慧小心地說著。
“我知道?!贝蠛蜕惺掌鸾鹕恚骸澳愕乃耐ǎ俏医痰?,你都知道的事,我能不知道?!?p> 他們的他心通,聽不見徐仲的心聲。
這是因為徐仲命格被改,氣運變化,天機被蒙蔽,天象無法垂目。
即便是大神通者,也很難捕捉他的未來。
金身回歸肉身,金身上的傷口也就在他的身上出現(xiàn)。
拳頭大小的空洞出現(xiàn)在身體的表面,正汩汩冒著血泡,向外流淌著黑血。
“那是一條毒蛇。”見徐仲注視著他的傷口,大和尚急忙說道。
“她毒性太重,大和尚只能壓制住毒性不會發(fā)作,卻沒法拔除。”空慧又和徐仲拉近了距離。
“我曾聽過一個土方子,說毒蛇出沒之地,七步之內(nèi)必有解藥?!笨栈蹓旱吐曇簦骸安贿^這些多半是誆人的話,我看大和尚是撐不了多久了?!?p> “他的金身太重,我恐怕沒法搬回菩提寺,不若你們……”
空慧被大和尚一巴掌打飛出去。
“我追那妖女之時,曾看見過一個地方,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那應(yīng)該就是妖女被封印之地。”大和尚似乎相信空慧所說的話,竟考慮著要往桃縣去。
“不過,哪里此刻被道盟的陣法師占了,我一個和尚過去,只怕會被道盟的人當做竊賊……”
然后,他就盯上了徐仲。
……
三個呼吸之后,他們就來到了桃縣外圍。
在云端中眺望前方,可以看見有許多煉氣士駕著云氣,在那條白昭矩逃脫的深淵中飛來飛去。
他們在觀測陣法,并將這些陣法拓印下來,送回宗門,看看能否根據(jù)古籍,推算出完整陣法來。
這些陣法存在的時間已超過三千年,即便是三千年后的今天,依舊散發(fā)著極其霸道的氣息,以至于人一旦靠近,就會被封鎖丹田,禁錮靈氣法力。
大和尚在徐仲手掌中畫了一個眼睛。
然后他的手掌就真的裂開生出了一只眼睛。
這眼睛在掌心之中骨碌轉(zhuǎn)動著,瞳孔中還長著一張嘴巴。
“你過去那深淵看看,若是發(fā)現(xiàn)了有用之物,我會提醒你的?!?p> 說著,就把徐仲松了出去,為此,還扣下了有蘇玨作為妖質(zhì)。
徐仲借風落在深淵前。
這道深淵橫亙百里,足有數(shù)丈寬,深不見底。
在深淵兩側(cè),陣法的陣旗破碎,陣旗上銘刻的符文漫天飛舞,像是一只只螢火蟲,在夜間閃爍微光。
這是最外部能夠看見的。
稍微靠近,就可以看見那些符文彼此交織在一起,像是一頁錦繡文章,又似彩帶飄飄,彌漫在深淵上方。
再靠近些。
那些彩帶就變成了一道道不完成的光圈,把某些東西禁錮在深淵之中。
“是那個妖女的氣息。”眼睛又長出了鼻子,輕輕嗅著味道。
“妖女雖然逃了,但她被封印在此處千年之久,氣息敦厚彌久,你若是有一只天眼,就能看到此刻,還有一條白蛇被封印在這里?!?p> 徐仲自然是看不見所謂的氣息白蛇的。
他只是小心翼翼的向深淵而行。
“你是那家的煉氣士?”他的身后站立著一個面黃肌瘦的中年男人,他提起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徐仲的后勃頸問道。
徐仲急忙運轉(zhuǎn)《周天星斗》,竅穴化作群星閃爍:“我是群星門的煉氣士?!?p> “原來是群星門的弟子!”中年男人放下徐仲:“你來錯地方了,群星門負責的是南甲二三兩個大區(qū),這是我混元門負責的區(qū)域?!?p> 徐仲哪里知道深淵南甲二三兩個區(qū)在哪,只能連連稱是,然后朝著南方走。
“你走錯了!”中年男人喊住徐仲:“那是黃泉魔宗的地方?!?p> “我有些分不清楚方向?!毙熘俜鲱~嘆息,悄悄抹去頭上冷汗。
“不消你說,你能從南甲二三兩個大區(qū)跑到東區(qū)來,想來也是個糊涂鬼?!敝心昴腥溯笭栆恍?,替徐仲指了指方向。
“多謝前輩,還不知道前輩名姓?”
“趕緊走吧,我還要巡邏呢!”
徐仲告別中年男人。
等到徐仲走的沒影之后,那中年男人才緩了一口氣。
把頭上的人皮面具一摘,他又變成了另一個人。
而與此同時,徐仲有意的繞開周圍的人。
雖然有時也會被發(fā)現(xiàn),但都能靠著《周天星斗》糊弄過去。
幾乎沿著深淵走了一圈,大和尚也沒有提點他可以采摘的草藥。
似乎就要無功而返了。
而這個時候,深淵震動。
從深淵之中突然爆發(fā)出奇異的光輝。
七彩神光綻放,深淵外的殘缺陣旗紛紛降下力量,整個深淵一時間被各種流光溢彩的神光籠罩。
地面開始震動。
這種不穩(wěn)定,導致深淵向外擴張,裂縫不斷變大,前方土地甚至開始坍塌。
“蛇蛻,是妖女的蛇蛻!”徐仲掌心之中的眼睛突然說話。
他站在外面,所以看的清楚。
大和尚看見在深淵之中,翻涌著一抹白光。
是白昭矩的蛇蛻。
就算是強如白昭矩這般的妖怪,也無法擺脫天性。
被封印了三千年,她至少經(jīng)歷了三次蛇蛻。
對于蛇類而言,蛻掉舊日之軀,是為了來日更好的生長。
可對于人類和其他妖怪而言,蛇類的蛇蛻,是可以當做藥材入藥的。
尤其是像白昭矩這樣修為有成的蛇妖,從她身上脫下的蛇蛻除了入藥,還可以用來煉制法寶,制作陣旗……有萬般妙用。
只不過,她的蛇蛻似乎有些古怪。
這蛇蛻變得異??癖毫焉顪Y上的陣法,吞噬陣旗,張口一吞,就把周遭大半煉氣士的氣血吸得干凈,只留下一具具干尸。
虧得徐仲躲得夠遠。
見此慘狀,徐仲撒腿就跑。
大蛇肆虐,而這,不止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