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紅亭。
不知道從哪走來一個黑袍巫師。
他氣勢洶洶,目不斜視,把原來在那里做法的術(shù)士們都擠到一邊,自顧自地捯飭手中的大麻袋。
大家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麻袋上。
那里面裝了什么東西?
活物?死物?
無從得知。
只在麻袋口,扎起來的地方,露出了一條狐尾。
沐喜定睛一看,像極了胤玖的尾巴,難道胤玖被這廝抓了?
大家相互議論道:
“他抓著什么啦?”
“看那只尾巴,是只狐貍!”
“能抓著狐貍,也不簡單!”
“用狐貍來治河妖?”
“也不無道理啊,那河妖專扯尾巴,八成也是九尾狐妖惹出的禍亂!”
眾人目不轉(zhuǎn)睛,盯著黑袍巫師的一舉一動。
坐在算命攤上的小伙子,也發(fā)出一陣感嘆:“唉,居然又是狐妖!”
沐喜聽著有些不舒服,那感覺像是被人捆住手腳,捶了一下,挨得住,但就是不舒服。
她冷地冷問:“‘又是’是什么意思?”
另一個小伙子搭話道:
“你們還沒聽說嗎?君子國上一位君主,就是被九尾狐害死的!
傳聞,五十年前,大戰(zhàn)前夕,太子在青丘偶遇一狐女,是只九尾狐。
那狐妖有魅惑之術(shù),惹得太子遣散后宮,獨(dú)寵此女。
后來,妖女居然私通外敵,背叛咱們君子國,引來外族侵襲,外族不得了啊,有龍!
如今,英水來此河妖,八成也是狐貍引來的,不然為何扯尾巴?聽說九尾狐的妖力全在尾巴上呢!”
另一人也斬釘截鐵道:“造孽啊,那狐妖就是禍國殃民!”
沐喜嘴里止不住發(fā)出幾聲‘哼哼’,卻也知道自己理虧。
那場戰(zhàn)火的后果,確實(shí)因她而起,但也卻是因她而平。
顯然她當(dāng)初就跟水里的河妖一樣,
在深水里潛伏著,永遠(yuǎn)不清楚,岸上的人究竟是恨呢?還是就想……
爭。
一個借口罷了。
終須要有一妖出來頂罪。
沐喜換了副表情笑笑道:“君子國現(xiàn)在不還是好好的嗎?大伙兒不是樂呵地在這看熱鬧嗎?”
兩個小伙子繼續(xù)道:
“君子國如今能安好,還不是因為有玄姬娘娘?!?p> “是啊,聽說是皇后,把亂世的妖龍封印了,戰(zhàn)火才停止的,可惜了太子殿下,年紀(jì)輕輕就……”
“皇家子弟后繼無人了,也不知道,下一任君主會是誰?”
“能除妖降魔,平禍亂的,肯定能成為候選人!畢竟,得民心者得天下!不然,為何設(shè)這懸賞令?”
“也是,不然怎么會有這么多人,天天守在這,爭一只小小的河妖?”
“算命的,要不你們算算……”
???
“……”
沐喜和玄一,已從原地消失。
君主?誰最厲害?
這是個無止境的話題,難有定論,就像如今一樣……
而看不清事情全貌的人,只能認(rèn)定已知的事實(shí)罷了。
就像她現(xiàn)在,只看到那麻袋露出的尾巴,就有一種沖動,讓她奮不顧身地去揭開答案……
此時,他們來到泣紅亭,悄悄地站在黑袍巫師的身旁。
“那個,是河妖嗎?”玄一湊到沐喜耳邊輕輕問道,又用手指了指黑袍巫師的麻袋。
“不是!”
沐喜瞇著眼睛,端詳著麻袋里頭的玩意兒,她靜靜地說道:“一會兒他要用這玩意兒釣河妖?!?p> “???”玄一不相信,指了指別處道,“岸邊那些,也沒誰成功???”
“誰知道呢?!”沐喜用手托著下巴道,“但我們一會兒得搶過來!”
玄一摸著腦袋輕聲道:“這?!眾目睽睽的,怎么搶?”
沐喜眼睛掃視了周圍一圈,語氣冷然道:“見機(jī)行事!”
一旁圍觀的人慢慢多了起來,有幾個人,在交頭接耳小聲說著什么。
“狐貍?cè)砩舷露己苤靛X的?。 ?p> “這個名頭讓他爭罷,若抓不著河妖領(lǐng)賞金,也能撿只狐貍,若我們合力搶過來,大家還能分一杯羹。”
說著,那幾人相互使了眼色。
沒人注意的是,原本平靜的水面,慢慢地?fù)P起浪花來,浪花一陣又一陣,一層比一層高,波濤涌動,拍打著岸邊的泣紅亭。
黑袍道士拿出一根更長的繩子,貌似是個法器,他把繩子牢牢系在麻袋口,掂了掂重量,大手一撒。
麻袋飛向半空中。
幾雙手同時伸了出去。
突然,一陣?yán)舜蛳聛怼?p> 他們撲了個空。
巨浪把亭中的人都洗了個一遍。
玄一剛一轉(zhuǎn)頭,就看見落湯雞一樣沐喜,連忙關(guān)切地問:
“姐姐,你沒事吧?!”
沐喜吐出一口水,“沒事。”
看不清浪里有什么奇怪的東西,迅速把麻袋攜走,卷入水中。
“河妖?!”
“果真是狐貍引來的!”
有人扯著嗓子大喊道。
黑袍巫師扯住繩子,一旁的人,還想他幫一把,可就在一瞬間,他人從亭中消失了。
他去哪了?
“救命??!”
黑袍巫師在水中大喊,手中還緊緊握著繩子。
岸邊飛出一支帶繩子的箭。
一下子,插住麻袋。
沐喜的心,不由地“咯噔”一下。
不一會兒,幾十只箭同時飛過去,把麻袋扎成刺猬。
完了!這下定成死物!
箭尾連著繩子,壯士們爭著搶著,麻袋被扯出道口子,裂開了。
里面卻是稻草裹著石頭。
激流沖擊,綁著的繩子也松了,麻袋里的稻草一根根散開,那條狐尾,不過是一根稻草變的幻術(shù)罷了。
“狐貍尾巴是假的!”
突然,水中揚(yáng)起幾十丈高的巨浪。
“真的河妖出來了!”
沐喜現(xiàn)在反倒松了口氣。
岸上的巫師道士齊做法。
然而,流水之力,無形無色,無孔不入,聚則成勢。
進(jìn)攻,是剛不住水勢的。
那巨浪攜著泰山傾倒之勢壓了過來,做法的人,統(tǒng)統(tǒng)被巨浪卷進(jìn)河里……
“河妖發(fā)怒了!”
“快跑啊!”
原本大家以為,在英水里的是一只膽小的河妖,殊不知,惹到大妖了。當(dāng)下,大難臨頭,各自保命,眾人一哄而散,向岸邊高處跑去。
剛才還做得有模有樣的巫師道士,也顧不上收妖,撤得比誰都快。
炮灰都是炮灰,但這樣下去,可就全軍覆沒了。
躁動?!
沐喜一拍玄一腦袋。
“愣著干啥?擺陣??!”
“什么?”
玄一也被眼前的景象嚇懵,一瞬間沒反應(yīng)過來。
“先保住自己!”
“噢噢……”
玄一立刻做法,化了道屏障。
雖是對抗無用的術(shù)法,但好歹能守,現(xiàn)在的狀況,只能以靜待嗶了。
幾個的道士們見狀,也冷靜下來,跟著做法,集眾人之勢,整出的屏障,足以把巨浪隔開,護(hù)住岸邊百姓。
那水勢并未有緩,屏障之外,流水嘩嘩作響,對岸的所有景色,全融在水中,宛如水底世界。
“姐姐,你不過來幫一下的嗎?”
玄一艱難地頂著陣法,哭喪道。
“你要挺住啊!加油!”沐喜拍拍玄一的肩膀,一溜煙的功夫,不見蹤影。
走時卻不忘順走別人祭臺上的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