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符三年元月十二日凌晨,官家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趙似淚如雨下,嚎啕大哭。
在他身后,章惇、范純?nèi)省位萸涞热藷o不哭倒在地。
午夜時(shí)分,官家開始時(shí)不時(shí)地抽搐。值夜的太醫(yī)們告知趙似,可能去時(shí)不久了。于是他連忙遣人,把朝中文武重臣全部召集在福寧宮外。
很快,朱太后、劉娘娘聞?dòng)嵹s來,哭聲震天。接著向太后、幾位皇弟和郡王也趕來,垂淚黯然。
在眾人淚眼注視下,武球等人小心地給官家穿上袞龍朝服,戴上金絲朝冠。然后放入到巨大的棺木中。再點(diǎn)上長明燈,奉上靈主牌位。
暫且收斂完畢,章惇起身看了看左右,大聲道。
“秦王殿下,而今官家龍馭賓天。國不可一日無主,還大王忍痛節(jié)哀,秉大行皇帝遺詔,祈拜太廟,即位大統(tǒng)。”
文武眾臣紛紛附和,少數(shù)心思各異的人,雖然面有他色,但是已經(jīng)于事無濟(jì)。
趙似略加沉吟,應(yīng)道:“好!我們?nèi)ヌ珡R!”
臨出福寧宮時(shí),趙似回頭顫聲道:“武球,暫且替我陪著皇兄...”
武球垂淚道:“小的一定用心?!?p> 趙似帶頭,帶著文武眾臣來到太廟跟前。
三跪九拜后,跪在最前面的趙似大聲道:“李大伴,念!”
李芳從旁邊走了出來,對著跪倒在太廟跟前的文武大臣們念道。
“朕纘紹慶基,寅恭寶命,緬懷圣緒,祗守大倫。...立為儲位,著繼大統(tǒng),踐于守器。惟天祐于余家,衍寶祚之靈長。元符二年十二月初六日?!?p> 這是官家上月明發(fā)天下的立儲詔書,現(xiàn)在再念一遍,等于宣示天下,趙似繼承大位是名正言順的事。
剛一落音,章惇、范純?nèi)实热她R聲道:“臣等謹(jǐn)遵遺詔,恭請秦王殿下即皇帝位!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趙似看了一圈眾人,沉聲道:“等本王告拜列祖列宗。章相,范相,呂副相,許副相,韓尚書,蔡尚書,劉尚書,安尚書,溫樞相,張龍圖,玄明,茂明,惟忠,永年,寶慶,伯虎...”
一口氣點(diǎn)了十六個(gè)人的名字。
“請隨本王進(jìn)太廟?!?p> 跪倒在太廟正殿里,看著一排排朱紅漆金的牌位,趙似心里默念著。
“既然承嗣了你們老趙家的天下,那我就還你們一個(gè)真正的大宋!”
他的目光掃過一個(gè)個(gè)牌位,中間停在太宗皇帝的牌位上。
高粱河車神,大宋從你開始,就走歪了。
太祖雖然得位不正,但好歹知道奮武揚(yáng)鞭,一統(tǒng)天下。倒是你,心虛膽怯,畏畏縮縮,才有了而今這局面。
現(xiàn)在我要撥亂反正,讓歷史的悲劇不再發(fā)生,讓華夏再度輝煌。
“于化田!”
“小的在!”
“問吧!”
“遵命!”
于化田依如往日清晨,站在太廟大殿上問道。他的身后,是一排大宋先帝的牌位。
清脆的聲音激蕩回響著。
“趙似,你忘了燕云十六州和靈武故地嗎?”
“趙似一刻,也不敢忘——!”趙似雙手合在胸前,神情肅穆,看著那些大宋先帝的牌位,一字一頓地答道。
...
三問三答后,于化田把捧了大半年的皮質(zhì)圓筒,雙手捧給趙似。
趙似接過來后,又奉到諸位先帝牌位前。
“子孫趙似,在此立誓,收復(fù)燕云靈武故地,再來開啟此天下州縣總圖,告慰諸位先帝在天之靈!”
三磕頭后,趙似吩咐道。
“開殿門!”
太廟正殿大門打開,剛才隔絕在外面的文武眾臣,又與趙似等人連在了一起。
“陛下,臣等已經(jīng)草擬繼位詔書,請殿下告拜太廟后,昭告天下。”呂惠卿上前,捧出一份文書,高聲說道。
不少人心里暗吸一口涼氣。麻蛋的,你們這些家伙,一點(diǎn)機(jī)會(huì)都不給我們。
趙佖已經(jīng)超然,跪倒在地上,不驚不怖。
趙佶跪在地上,低垂著頭,臉色泛白。
趙似毫不客氣站起身來,接過呂惠卿遞上的詔書,展開一見,大聲念道。
“門下。朕承皇兄之末命。嗣累圣之丕圖。若履淵水。未知攸濟(jì)。先帝皇兄睿明聰哲,克勤于邦。遵志揚(yáng)功,紹圣先烈。十有六載,海內(nèi)蒙休。憂勞爽和,遂至大漸。乃以神器,屬于沖人。負(fù)荷惟艱,怵惕以懼。用謹(jǐn)承祧之始,肆頒在宥之恩,可大赦天下?!?p> “云云恭念元豐詒謀,紹圣遺訓(xùn),澤在天下,可舉而行。惟既厥心,罔敢廢失。其率循于天下,用奉若于先王,更賴忠良盡規(guī)。文武合慮,永弼乃后。共圖康功,咨爾萬邦?!?p> 念完后,趙似看了一眼神情各異的眾人,大聲道:“文筆尚可,氣魄欠缺。玄明!”
“臣在!”
長孫墨離應(yīng)道。
“你是秘書省丞,替朕擬即位詔書!”
“遵命!”
李芳叫人搬來一張桌幾,擺在跟前。再端來了筆墨硯臺和詔書文紙。
等到長孫墨離坐在桌幾前,做好了準(zhǔn)備,趙似張口念道。
“奉天承運(yùn),皇帝詔曰:”
趙似口述的開頭第一句,讓眾臣心頭一驚。古往今來,沒有天子敢如此言述,更何況是還沒有正式即位的儲君。
從這一句話就可以看出,新君的氣魄和志向。
“今諸王文武大臣謂朕乃父皇之嫡,皇兄之繼,天位不可以久虛,神器不可以無主,百司眾庶合辭勸進(jìn),尊朕為皇帝,以主黔黎,應(yīng)天順人。朕爰乃俯徇與情,承父皇皇兄之末命,惟中國之君,既續(xù)宋運(yùn),于元符三年正月十二日即皇帝位,大禮既成,所有合行庶政,并宜兼舉...”
趙似的話像暮鼓晨鐘一般,在太廟上空回響著。
眾臣俯首聽詔,就連站在一邊的向太后,臉色變幻多彩,卻沒有出一聲。站在另一邊的朱太后,滿臉是淚水。
趙佶悄悄看著向太后,目不轉(zhuǎn)睛地盯了許久??吹?jīng)]有任何動(dòng)靜,心里哀嘆一聲。
前兩日,殿前司副都指揮使姚雄與高俅勾連,暗中傳遞消息,叫自己連結(jié)有志之士,再通于慶壽宮,他能調(diào)集殿前司禁軍中,順應(yīng)天命之人,分駐皇城,隔絕諸門,扭轉(zhuǎn)乾坤。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等他把有志之士都籠絡(luò)好,居然被內(nèi)外城警察廳拿著名單,一一緝拿。
罪名居然是有傷風(fēng)化。
確實(shí)可笑,可關(guān)鍵是這微妙時(shí)機(jī),被抓進(jìn)警察廳第一模范大獄,關(guān)上幾天,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什么都耽誤了,什么也都一目了然了。
趙似的聲音還在繼續(xù)。
“朕受天命炎運(yùn)于宗室,繼為華夏天下主,四方戡定,民安田里??澳罡富驶市种碓?,當(dāng)建煌煌功業(yè),恢于漢唐,德澤廣布,至仁彌流。故奉皇宋大寶,建元天啟,明年開端。恭詣太廟,尊嫡母向氏為母后皇太后,親母朱氏為圣母皇太后。冊封曾氏為皇后,明氏為貴妃...惟既厥心,罔敢廢失。文武合慮,永弼乃后。共圖康功,咨爾萬邦。欽此!”
寂靜過后,有人開口說道。
“陛下年少,初繼大寶,恐有差池,請奉慶壽宮向太后權(quán)同處分軍國事...”
趙似靜靜地看著他。
這一位好像是趙挺之的好友,到了最后一步,他們還是不肯放棄啊。
“你叫什么名字?”
“臣是通直郎,管勾洞霄宮舒亶。”那人顫抖著聲音,強(qiáng)撐著答道。
“朕已經(jīng)十八歲,歷經(jīng)諸事,更出生入死,觀閱沙場,為何還當(dāng)我為稚子?你們——欺朕太甚!”
趙似冷聲道。
舒亶伏在地上,后背不停地抖動(dòng)著。
“信口開河,狂妄謗上,來人,送他回府,好生反思!”趙似毫不客氣地說道。
兩位班直侍衛(wèi)上前來,叉著舒亶,把他從人群里拖了出去。
“七日后,正月二十一日,朕在大慶殿受文武百官朝賀。而今當(dāng)務(wù)之急,是置辦皇兄喪事。范仲公,你德高望重;章相,你百官之首;韓尚書,你執(zhí)掌禮部。并為山陵使,合力辦理。”
“遵旨!”
“朕繼位,按例當(dāng)改名,名字已經(jīng)定好?!壁w似就著那張桌幾,揮毫寫下該字,展示給眾人看。
“燾!”
范純?nèi)世事暤溃骸按俗殖鲎浴妒酚?吳太伯世家》:德至矣哉!大矣,如天之無不燾也,如地之無不載也。好字!”
眾臣交口稱贊。
破賊校尉
奉天承運(yùn),皇帝詔曰。有“奉天承運(yùn)皇帝,詔曰”格式。我猶豫了幾遍,也聽書友的意見改了一次??墒亲x來讀去,還是覺得“奉天承運(yùn),皇帝詔曰”順耳,被電視劇毒害了。算了,就這樣吧,誰叫趙似比朱重八要早,趙似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