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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與白的界線

第十章 一段往事(下)

黑與白的界線 懷德生. 4290 2021-12-08 10:49:00

  回到家中,剛買的糖葫蘆也只剩下了兩顆,韓花韋本想看會兒電視,但卻聽到北屋里的姥姥正在咳嗽,而且咳聲有些強烈。

  韓花韋的姥姥名為馬青蓮,自打他記事起馬青蓮就是下身癱瘓,臥床不起。家里墻上倒是有幾張馬青蓮年輕時候的照片,她年輕貌美,甚至比電視里的明星還要漂亮??衫牙熏F(xiàn)在的樣子,令他怎么也想不出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韓花韋一開始并沒在意,可他聽到咳嗽聲變得越來越強烈時,便有些擔(dān)心,于是急忙跑了過去。

  “姥姥,您沒事吧?”韓花韋推開了里屋的房門。

  “乖孩子,幫我倒杯水吧,咳——咳!”馬青蓮又咳嗽了兩聲,說話明顯有些吃力。

  韓花韋連忙跑到外屋倒了杯溫水,然后將姥姥攙扶著坐了起來,小心翼翼的將水杯端到姥姥面前。

  喝了兩口水,情況稍微有所好轉(zhuǎn),馬青蓮面色略顯輕松,慈祥的目光望著韓花韋。

  “您好些了嗎?”韓花韋輕聲關(guān)心道。

  “唉——謝謝你啊——孩子,姥姥得記了?!瘪R青蓮費力的喘了口氣。

  韓花韋接過水杯放在一旁,然后弓起身慢慢的扶著姥姥躺下。

  突然,他懷中的掛墜不知怎的,竟然掉了出來,恰巧懸在了馬青蓮的面前。

  “哎?花韋啊,你這掛墜是哪里來的?”

  韓花韋急忙單手將掛墜塞了回去,心里有些忐忑。

  “哦——哦,吶個,我——我才去賣糖葫蘆時,順道買的,在——在那個西口的地攤?!?p>  “行了,你姥姥又不是外人。雖然我對古董并不是很了解,但跟著你姥爺這些年也沒少見,還是能看出它的與眾不同。它看上去像是道教的物品,想必是你孫爺爺給你的吧?!瘪R青蓮的語速很慢,但越往后說越讓韓花韋感到心驚。

  既然姥姥認出這是道教的東西,想必她應(yīng)該知道什么,韓花韋便沒再隱瞞。

  從小到大韓花韋一直覺得孫天南是個神秘的人,他猜測姥姥肯定知道孫爺爺?shù)墓适隆T诤闷嫘牡尿?qū)使下,他竟然打聽了起來:“恩——是的。對了姥姥,您知道孫爺爺和姥爺是怎么認識的嗎?我覺得他很神秘啊,他還是明德真人的徒弟,是不是很厲害?”

  馬青蓮靜靜的躺在床上,目光突然有些呆滯,好像在呆望著屋頂,又好像不是,許久沒有出聲。

  韓花韋一直在她身邊等待著,期待著下一秒她能說出什么事情。

  沒過多一會兒,馬青蓮終于哀嘆了一聲。

  “花韋啊,你和別的孩子不一樣。你要知道,這世上有好人也有壞人。姥姥希望你不光身體好,德行也要端正。你要擁有能夠包容人的心胸,去對待你身邊你愛的和愛你的人?!?p>  韓花韋被這一番話弄得是一頭霧水,根本找不到北,心想:

  “姥姥啊——您說這些是干什么?”

  “雖然你還不到六歲,但有些大人的事情我覺得倒是可以告訴你,讓你知道也不是什么壞事?!瘪R青蓮拉起了韓花韋的手。

  “我今天要和你說的這些,都是陳年往事,這事情要是發(fā)生在別的人家里,估計早就毀了很多人的幸福吧?!?p>  韓花韋能看出姥姥眼中略微帶有一絲傷感。

  “對于這件事來說,你的姥爺和你孫爺爺估計這輩子都不會和別人提起。所以花韋啊——你要向我保證,也千萬不要和你父母這輩分的任何人講述,更不能向你姥爺和孫爺爺提起此事。”

  “好的姥姥,我答應(yīng)您,絕不與任何人提起?!表n花韋爽快的答應(yīng),并堅定地說。

  馬青蓮輕輕的閉上了眼睛,深深的喘了口氣,好像是放下了什么心事。

  “我和你姥爺還有孫天南,我們是在50年抗美援朝時期認識的。當(dāng)時在朝鮮戰(zhàn)場上,他們兩個人在一個連隊,而我是部隊里的醫(yī)護兵。你姥爺和孫天南在一次執(zhí)行任務(wù)時掉入美軍早就設(shè)好的包圍圈,整個小隊被困了兩天兩夜。你來呀是小隊的隊長,他想在夜里趁美軍注意力懈怠之時趁機突圍沖出去,但突圍行動失敗了。孫天南還身中三顆子彈,情況十分危急?!甭牭竭@里韓花韋不知不覺地開始緊張起來,仿佛自己就在戰(zhàn)場一樣。

  “好在最后老天爺幫了他們一把,天降大雨,美軍所處位置的地勢受雨水影響很嚴重,這迫使他們不得不撤離。見美軍離開后,你姥爺背著孫天南帶著存活的幾個戰(zhàn)友連夜跑回了大本營。部隊里的醫(yī)生在給孫天南搶救時發(fā)現(xiàn)他的血型是少有的類型,醫(yī)務(wù)處這邊就沒有孫天南血型的血包,說來也是緣分,你姥爺和他的血型完全匹配,就是這樣才救回了孫天南,事后他倆也成為拜把子的異姓兄弟?!表n花韋心里真是為他們捏了把汗。

  “在孫天南養(yǎng)傷的那段時間里是我一直照料著他,當(dāng)時我就能感覺得到孫天南很喜歡我,但我卻喜歡上了經(jīng)常來看望孫天南的你姥爺?!瘪R青蓮好像一點都不避諱說這件事,這讓韓花韋心里有些不舒服。

  “戰(zhàn)事過后我和你姥爺回到了BJ,成親結(jié)婚,同時得到了很多人的祝福,當(dāng)然也包括孫天南的。再后來你姥爺在部隊里升了官當(dāng)了師長,而孫天南退了伍,去白云觀當(dāng)了道士。”馬青蓮講到了這里停了下來,韓花韋有些詫異,他還從來沒聽說過姥爺參過軍,正當(dāng)他想詢問時,馬青蓮繼續(xù)說道。

  “本以為接下來的生活會過得很平靜,但事與愿違啊?!瘪R青蓮的語氣突然有些激動,這令韓花韋感到了一絲不安。

  “有一天你姥爺不在家,一位道士突然來到咱家,他說孫天南舊疾發(fā)作,馬上就要不行了,說要再看一眼他的老朋友。當(dāng)時我也很是慌張,留下一張字條便隨著那個道士去了白云觀??蛇€沒進到白云觀,我就失去了意識,醒來之后我發(fā)現(xiàn)旁邊躺著的正是孫天南,而且我們衣冠不整?!边^了這么多年,再次提起這件事時馬青蓮還是哽咽住了。

  雖然韓花韋還是孩子,但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馬青蓮強忍心痛繼續(xù)說?!爱?dāng)時我們確定沒發(fā)生什么事情,但你也清楚,那個年代名聲什么的太重要了?!瘪R青蓮有些傷感。韓花韋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好緊緊的拉著她的手。

  “后——后來孫天南——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他剛準備給我道歉,你姥爺還有之前的那個道士,另外還有幾位道長都沖了進來。那個道士沖進來后就朝著孫天南一頓毒打。你姥爺看到屋內(nèi)的情景也是憤怒至極,但當(dāng)時并沒有對孫天南動手,反而是過來安慰我。畢竟讓外人看到這樣不堪入目的畫面,對家里的名聲肯定不好,我心中愧對你姥爺。當(dāng)時的我就覺得此事蹊蹺,回到家后,你姥爺才聽我敘述起事情經(jīng)過,也許是照顧我的心情,他也沒有再追問別的。又過了一段時間,孫天南找到咱們家,跪在門口想求得原諒,你姥爺還念著當(dāng)年的兄弟之情,便見了他和他聊了很久。后來才得知發(fā)生那件事情后,孫天南被趕出了白云觀,但王一道卻意外的保留了他徒弟的名分。了解到事情的經(jīng)過后才發(fā)現(xiàn),原來我們都是被小人算計了,那人正是當(dāng)日的來家里的那個道士,——他叫于明塵!”此時馬青蓮的眼中十分平靜。

  “什么!竟然是他,那個臭道士!”聽到這個名字,韓花韋是怒氣升天,他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耙窃缰肋@些,當(dāng)日在白云觀非得打死那個混蛋?!?p>  “花韋啊——你先冷靜一下,靜下心——才能看得遠看得透?!瘪R青蓮勸說道。

  “是——是的——姥姥,是我不對,打斷您了。”韓花韋嘴上這么說,但心中怎能平靜的下來。他想知道事情的全部,所以無奈之下只好強忍心中的怒氣。

  “于明塵一直將孫天南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想讓孫天南身敗名裂。可孫天南卻一直把他當(dāng)作好朋友,一次對話中,孫天南不小心透露出了自己的心聲,有些事情一直他心中,從未放下。在看到我和你姥爺成親后,他的內(nèi)心是非常痛苦的。于是才去白云觀當(dāng)了道士。后來于明塵處心積慮的給孫天南下套?!表n花韋心里其實很不愿意聽到這些,他很抗拒,但又不好離開,他實在是不明白姥姥為什么在這件事情上講得如此詳細。

  “你姥爺其實之前也一直都不相信孫天南會做出那樣的事情,后來得知真相后想用自己在軍隊里的權(quán)利去搞垮那個于明塵,為我們出氣報仇??烧l知道那個于明塵的家族不光在道教中占有重要的地位,而且在軍隊里的背景也十分強大,據(jù)說就連王一道見到于明塵爺爺都要畢恭畢敬。我們拿那個小人根本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忍氣吞聲,所以王一道無奈之下才將孫天南趕出了白云觀。我和你姥爺也原諒了孫天南,我們從此就沒再提過此事。后來你姥爺在部隊里也一直受氣,又趕上我大病了一場,只能癱瘓在床。他最終選擇在家照顧我,同時也和孫天南練起了功夫。我們這才又恢復(fù)了往日的平靜?!?p>  韓花韋聽完后感覺腦子里亂亂的,好像很多事情都沒搞明白,但是于明塵的所作所為,他一點都沒忘記。

  “我一下子說了這么多你肯定不能完全理解,這些事你以后就會慢慢懂得了,還記得我之前和你說的話嗎?不要向別人提起?!瘪R青蓮再次叮囑了韓花韋。

  “哦,記——記住了?!表n花韋心里十分不舒服。

  “你去出去玩吧,姥姥也累了?!表n花韋也注意到馬青蓮此時已經(jīng)有些面色憔悴,再加上他早就想出去透透氣,聽了這么沉重的事情,心里實在是太憋屈了。

  “好的——姥姥,那您好好休息。”

  韓花韋又給姥姥倒了杯水,輕輕地掩上了門,這才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回到屋后,韓花韋心煩意亂,始終弄不懂姥姥為什么要揭開她自己多年前的傷疤,這還是他第一次感到心累,他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啊!哈哈哈!我要叫你們?nèi)妓涝谖业氖掷铮 庇诿鲏m再次露出了那邪惡的嘴臉,陰毒咒罵道。

  韓花韋感覺自己正在向著什么東西拼命的奔跑,

  “嘭!”畫面一片模糊。

  “哎呦!”韓花韋痛苦叫了一聲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剛才是在做夢,此時已經(jīng)從床上摔了下來。他拖著沉重的身軀又爬回到了床上,把頭埋在了被子里。眼前再次閃過于明塵那邪惡嘴臉,這些畫面歷歷在目,好像已經(jīng)深深印刻在韓花韋的腦海中。

  “咚咚咚!”突然外面?zhèn)鱽砹饲瞄T聲。韓花韋急忙掀起了被子,隔著門簾,看到一個人影正站在門口。

  “誰?。??”剛做了噩夢的韓花韋心情有些不好,正犯起床氣,想也不想地沖著門外怒喊。

  門外面那人并未作答,再次輕聲敲了敲門。韓花韋感到十分奇怪,他能確定這個人肯定不是住在院子里的。

  “到底是誰啊?。俊表n花韋見外面的人一動不動,他便有些坐不住了,急忙起身往門口走去,心不耐煩的打開了門。

  “媽?!媽媽!”

  韓花韋有些吃驚的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人。

  “好兒子,媽媽本來想逗逗你,給你個驚喜??稍趺锤杏X你在生氣啊,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沒——我?!表n花韋有些激動,直接沖進了姚孝蘭的懷里,念母情深,緊緊地抱住了她。韓花韋鼻子一酸,眼淚立刻流了下來。

  “這些天在姥爺家乖不乖???”姚孝蘭蹲了下來,雙手捧著韓花韋的小臉蛋兒,“咋哭了?想媽媽了是吧——好啦——媽媽也想你?!?p>  “恩?!贝藭r韓花韋百感交集,他也不知道到底因為什么,只是突然的激動,就哭了出來。

  “乖兒子——媽媽這不是回來了么。”

  “爸爸呢?他回來了嗎?”

  “回來了,一會兒就到?!?p>  “那我今天就能和你們回家了嗎?”

  “恩——可以,不過——”姚孝蘭猶豫了一下?!暗饶闵蠈W(xué)后還是要住回來的。爸爸媽媽決定了,以后你就在城里上學(xué)。”

  韓花韋早就知道父母有這個打算,這次聽到這個決定后覺得也蠻不錯的,畢竟在這邊有孫辛。其他事情他也沒想太多,反正今天爸爸媽媽都回來了,而且還能回家,高興的他都不知該如何表達。

  轉(zhuǎn)眼間,一年的時間過去了,韓花韋也到了該上小學(xué)的年紀。姚孝蘭與韓正明決定讓他在東城的總部小學(xué)上學(xué),如約而至,韓花韋又回到了姚家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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