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皚皚的蒼梧山橫亙在大陸最北端,像是一張強有力的臂膀,將北侖洲擁抱在懷中。
蒼梧山的最高處有一座通體黝黑的石碑,碑身有四面,每一面上都可有四宮二十八星宿的名字,只有被玄天鏡選中且度過祥云劫的人才有資格出現(xiàn)在這里。
而如今,朱雀宮首宿位井木犴旁邊的名字空了出來,青龍宮首宿角木蛟旁,林柏的名字也逐漸黯淡下去。
白毛風(fēng)還是一個勁兒地吹著,也許是習(xí)慣了這種危機四伏的環(huán)境,有兩只雪白的野兔渾然不顧周圍呼嘯著的狂風(fēng),探頭探腦地在雪地里尋覓著食物。
一只雪兔用粗壯的前爪賣力地朝著厚厚的的雪層刨了兩下,忽然察覺到了一絲異樣,它機警地用兩個后肢支撐著身體,站立了起來,鼻子不斷地嗅著空氣中的氣味,企圖在這寒冷的風(fēng)中感受到天敵的位置。
忽然,南部的天空似乎出現(xiàn)了一個巨大的陰影,這陰影移動地非常迅速,不一會兒就抵近了兩只雪兔的上方。出于本能,兩只雪兔一前一后地竄進了身旁不遠處的一個地洞之中,再也沒了蹤跡。
云宮的艦隊已經(jīng)完成了彈藥更換,興奮異常的官兵們似乎非常期待敵軍的到來,好讓他們試試自己親手裝配出來的烈火箭。
百余艘巨大的龍牙戰(zhàn)艦呈一個楔形陣,緩緩地掠過山巔,鷹族的斥候此刻已經(jīng)沖上了九霄,正在用凌厲的目光掃視著這一片戰(zhàn)云密布的大地。
“難不成是那幫幽冥雜碎慫了?飛魚司的探子報過來的消息說他們可是有二百多艘的雄牛戰(zhàn)船組成的艦隊,浩浩蕩蕩地從南炎洲一路燒殺搶掠來到北方,到達這片空域后便沒了蹤跡。難不成感受到了咱們熊熊的戰(zhàn)意,畏縮了?”奎木狼揮了揮手中的木神錘,有些掃興的朝著面前的一片銀白世界發(fā)著牢騷。
“全神戒備,少啰嗦!”用掉大半箱日經(jīng)玨的林柏感覺好多了,雖然斗木獬一再勸他還是待在艙中多多休息為妙,可他卻按捺不住對戰(zhàn)斗的渴望,拎著混元刀就沖上了甲板。
“我要為秦盈妹子報仇?!彼f道。
“她從來不會讓對手失望的。讓全軍戒備吧!她很快就會來了!”李崇軻披了一件白熊皮大氅,從溫暖的艙中來到了冰天雪地的甲板之上。
雖然以李崇軻的修為,可以完全不用如此保暖,可他始終認為,這樣的大雪之中就要批著這件大氅才應(yīng)景。
最主要的是,這大氅可是秦盈親手為他縫制的。
所有的龍牙戰(zhàn)艦都將風(fēng)帆收了回去,一架架弩炮上的遮蓋都已經(jīng)揭去。所有人都屏氣凝神,個個目光炯炯,盯著遠處的空曠之處一動不動,希望自己在第一時間便能發(fā)現(xiàn)敵人。
天地之間那呼嘯的風(fēng)聲竟然讓這些等待中的人們覺得安靜地可怕。
“咻”的一陣破空聲打破這詭異的寧靜,一枝粗大的攻城鑿從下方地面上突然襲來,“噗”的一聲釘在了陣型右側(cè)邊緣的一艘戰(zhàn)艦之上,將船舷傳了一個窟窿。
在船舷上冒出一個頭的攻城鑿的頂部忽然張開了,如同一個爪子似地狠狠抓住了船舷。
緊接著,第二支,第三支,無
數(shù)支攻城鑿如同雨點一般從地面上撲向懸停在空中的龍牙戰(zhàn)艦,一時間噗噗聲四起。
“敵人在下方!敵人在下方!”所有人都在吼叫著,可他們操控的弩炮射界有限,無法對準身處船身下方的目標。
“莫慌!莫慌!先檢查受損情況!”奎木狼對著手中的傳音鈴吼叫著。
“各艦匯報,除了艦身射穿了幾個窟窿,沒有任何損失,艦體一切正常?!?p> “就這?弄幾根攻城鑿嚇唬誰呢!”奎木狼嘟囔著。
李崇軻扯了扯身上的大氅,眉頭愈發(fā)地緊鎖了。他來到船舷旁,伸手摸了摸那柄拇指粗細的攻城鑿。這東西的柄身部分用料平平無奇,可唯獨這頭部的抓鉤用的是凌波洋深處的寒鐵。
“盡然用的是深海寒鐵!這東西常年浸泡在深海之中,不懼低溫。尋常精鐵也好,百煉鋼也好,哪怕是最堅硬的赤金,在這蒼梧山的冰天雪地之中也會變得脆弱不堪。不過這深海寒鐵卻不怕嚴寒,再冷的地方,它制成的東西依舊很有韌性,耐得住巨大的拉扯之力。拉扯?不好!”斗木獬看著寒鐵制成的攻城鑿喃喃自語著,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把頭探出了船舷,伸手朝著攻城鑿的尾部抓去。
一根粗麻繩!
斗木獬用力拽了拽,這跟繩子被繃得筆直,上面似乎墜著千鈞之力。并且,斗木獬明顯能感覺到繩子在有節(jié)奏地來回晃動,這種晃動絕對不是因為大風(fēng)所致的。
“速速將繩子割斷!”斗木獬舉起雙手,朝著甲板上的眾人大喊著。
李崇軻也伸出頭去朝下便望了望,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完全看不到下面有什么東西。
林柏三步并作兩步?jīng)_了過來,伸手拽住了拴在攻城鑿尾部的那根麻繩。
“果然有繩子!”話音剛落,他抬起手中的混元刀,二話不說地朝著那根麻繩揮刀就砍。
繩子順勢斷開,立刻有許多墜崖的喊叫聲傳了上來。
“有人在順著繩子往上爬?”奎木狼也湊了過來,剛才那墜崖般的叫喊聲他可是聽得真真切切。
林柏點了點頭,朝著下面啐了一口:“就會耍這種偷雞摸狗的勾當。有種真刀真槍地擺開陣勢來廝殺一場??!”
“全體都有!立刻把剛才攻城鑿上的繩子砍斷!立刻!”奎木狼當機立斷,拿起手中的傳音鈴就將命令傳了下去。
不一會兒,那種墜崖特有的慘叫聲在他們周圍此起彼伏地傳了過來。
甲板上的眾人相視一笑,奎木狼也是鄙夷地望著船外罵道:“怪不得取個名字都叫幽冥,只會做一些偷偷摸摸的勾當。無恥之徒!”
話音未落,他們忽然感道船身一震,然后開始緩緩地朝一邊傾倒過去。
“他們想把戰(zhàn)艦拉倒?”林柏用混元刀插在甲板之上以穩(wěn)定身形。
奎木狼急忙朝著周圍望去,只見身邊的四五艘戰(zhàn)艦都已經(jīng)開始緩緩傾斜了。
“繩子沒有砍干凈嗎?”氣急敗壞地奎木狼對著傳音鈴吼道,
“有一些攻城鑿釘在了腹部,弟兄們夠不著
!”
“愚蠢!愚蠢至極!”奎木狼暴怒地如同一頭發(fā)狂地猛獸,他拿起傳音鈴吼了一句:“會御風(fēng)術(shù)的都給我飛出去砍繩子!”然后將鈴鐺隨手一甩,自己便一個縱躍翻身下了甲板。
林柏也想隨他而去,可剛一動身就被一只溫暖的手拽住了。
“你就不用去了,在這里接替指揮吧!”李崇軻彎腰將甲板上的傳音鈴交給了林柏,朝他笑了笑,伸手將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了下來,披在了他的身上。然后,他的身子朝后一仰,翻下了甲板。
隨著一根根制住戰(zhàn)艦的粗繩被清除干凈,艦隊的船只都緩緩地恢復(fù)了正常的姿態(tài)。
啪的一聲,一段麻繩被扔在了甲板上。
“狗日的,這破繩子竟然是先泡了一道桐油,然后用水浸透了。怪不得老子一刀下去只留下一道印子,原來是被凍結(jié)實了。”奎木狼罵罵咧咧地踩了一腳那根斷裂的繩子。
李崇軻一個輕盈地翻身,毫無聲息地落在了甲板之上。
“命令部隊進攻吧!他們的小動作應(yīng)該差不多使完了?!彼p聲說道。
“元君,他們都在下面,弩炮的射界夠不著他們?。 笨纠羌{悶地說道。
“用烈火箭砸他們!”斗木獬從箱子里拿出一枝頭部掛著一個拳頭大小地陶罐,朝著奎木狼晃了晃,然后用力將小陶罐拽了下來,隨手就往下邊丟了下去。
幾個人幾乎同時將腦袋探出了船舷,過了大約三五息的光景,地面上便冒出了一個火球,熊熊的火焰開始燃燒了起來,在凌冽地狂風(fēng)之中,似乎能夠聽到有人被火燒著了發(fā)出撕心裂肺地喊叫聲。
“你個老頭子,盡能搞出些新鮮花樣!”奎木狼一臉壞笑地拿來一根烈火箭,有樣學(xué)樣地把陶罐拔了下來,看也不看地就朝地面扔了下去,然后癡癡地趴在船舷邊等待著火光和慘叫聲地傳來。
這個玩兒法很快就被其他艦上的軍士給發(fā)現(xiàn)了,沒有人下達命令,也沒有人交流使用經(jīng)驗,完全靠著每個人對這個游戲地理解,盡情地創(chuàng)造著各式各樣地投彈方式。
地面上的幽冥軍隊明顯沒有準備好這突如其來的襲擊,滔天的火光將地面上幽冥大軍的營地照耀的清晰透徹,艦船上的人們能夠清楚地看到地上密密麻麻地擺放著數(shù)不清的攻城巨弩,這些弩都對準著空中的云宮艦隊,如同一個個冷酷的刺客。
可現(xiàn)如今,這些刺客正在火海中掙扎著,噼噼啪啪地燃燒聲仿佛是他們痛苦的呻吟聲。
地面上的人群也是狼奔豕突,四處亂竄。身上被燒著的人本能地躺倒在地,不住地翻滾著,以為這樣便會將身上地烈火給撲滅。
可他們直到被燒死也沒能做到,這鯨油混合著白磷粉以及龍涎香,一旦燃燒起來,即便是被沙土覆蓋住也會持續(xù)燃燒下去,直到自身消耗殆盡。
原本的偷襲似乎沒有達到任何的戰(zhàn)略目的,為了避免地面部隊的全軍覆沒,躲藏在蒼梧山背面的幽冥艦隊按耐不住,氣勢洶洶地殺了出來。
真正的大戰(zhàn)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