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水一瞬,只覺水中陰涼無比,腳下探不到底,不知水下還有多深。
緩緩前行數(shù)丈,突然,陸行心中一凜,似有某種未知之物,自水底深處疾速接近,他頓時心中大驚!
他此刻只有一個念頭,那便是盡快離開水面。
前后一望,此時已深入洞穴近十丈,逼仄通道已然過了多半,反身回去生怕不及,當(dāng)下,他不敢絲毫猶疑,立即熄滅了火折收入乾坤袋中,全力向前游去。
身處陰暗潮濕的逼仄洞穴之中,他渾身汗毛倒豎,雞皮乍起,三魂七魄亦悚然四散,直欲離體而去。
忽的,肩頭碰上硬物,也顧不得許多,體內(nèi)元氣運轉(zhuǎn)間,他雙掌向下猛力一按,騰身出了水面,躍向一旁。
身在半空,他并指回身一點,雷光激射而出,“噗!”的一聲悶響,水花隨之激蕩,光芒大盛一瞬,只見水底暗影一閃而逝。
此刻,他更加確信,方才水底定然有什么未知之物,憑那危險的感覺更加斷定,絕非自己所能應(yīng)對。
待身形墜落,他只覺腳下是一片凹凸不平的巖石地面,雖仍在洞穴中,但畢竟是腳踏實地,恐慌之感,比在水中減弱些許。
水面漸漸平靜,四下依然偶爾有水滴聲響。
屏住了呼吸,又靜等片刻,未再感到異常響動,他這才重又取出火折點燃。
微弱之光在水面與濕滑的巖石壁間折射,只見水色淡綠略濁,微微蕩漾。他心中惴惴的四下巡望。
此處是個數(shù)十丈大小的地下小湖泊,而環(huán)形岸上,亂石磋磨凸立,火光不及之處,一片黑暗。
顯然,此地是個巨大的地底溶洞,只是,火折之光幽弱,照的不遠,難以看清四下是否還有出路。
陸行緩緩?fù)撕螅M量遠離水面,待退出丈許,腳下“咔嚓”一聲脆響,他心頭一震,隨之僵立不動。
忐忑的咽了口唾沫,低頭一望,當(dāng)看清腳下之物,渾身尚未平復(fù)的雞皮,頓時復(fù)又聳起幾分。
目光凝結(jié),視線緩緩移動,只見面前地上,散落著數(shù)不清的森森白骨,其中不乏人類的,更多卻是各類獸骨。
想到方才水中的未知黑影,一時間,他浮想聯(lián)翩。
自入玄門,他知道,珍奇廣記中所載,絕非杜撰,這世上有許多奇異之物,以他如今修為,多數(shù)可輕易奪他性命。
“咕嘟,咕嘟!”
正自心亂如麻,忽見數(shù)丈外的水面上,浮起幾個直徑尺許的大水泡,他此刻已是草木皆兵,見水泡破裂,化為層層漣漪,他的心……也隨著漣漪顫顫不已。
不覺間,體內(nèi)元氣流轉(zhuǎn),漸聚掌心,目不轉(zhuǎn)睛的凝視著水中。
“咕嘟……咕嘟!”
水泡再次浮起,比之方才更大不少,隨之,水花翻涌,攪的水潭中,數(shù)丈方圓滾滾翻騰。
隨著水中動靜愈加劇烈,陸行的呼吸,也變的更加急促、粗重,指尖雷光隱現(xiàn),緩緩熾盛。
忽然,水花高高涌起,一道深灰色身影躥出水面丈許,瞬間跳上岸來。
四目相對,陸行雙目圓瞠,不由自主的蹬蹬退后,直到退無可退,倚著巖壁。
只見眼前之物,體長丈余,碩大的腦袋上隱有兩處凸起,其口寬逾兩尺,一雙烏黑滾圓的巨眼,似蒙了一層透明隔膜,映著幽幽火光,微微轉(zhuǎn)動,顯得詭異無比,它身后拖著一條蛇一般的巨尾,奇異的是,這怪物竟然生有四肢。
“鯢蛟!”
腦海中靈光一閃,他立時想起珍奇廣記中記載的一種異獸,與眼前之物極其吻合。
此異獸相貌似魚非魚,似蛟非蛟,渾身光滑無鱗,體表粘液劇毒無比,其棲身之所,正是深入地下的溶洞暗河。
難怪不見蚊蟲毒蛇等物!
心中一凜,他感到一股無形威勢迫近,但見那‘鯢蛟’一雙巨眼“骨碌碌”四下亂轉(zhuǎn),似在找尋什么。
片刻,巨眼突然一定,也不知其此刻望向何處,陸行的心頭卻隨之大震,口鼻中的喘息聲愈加粗重。
忽的,只見那怪物巨口大張,一團綿軟之物疾速襲來!
一股腥風(fēng)撲面,陸行立時閃身躲避,指尖雷光一閃,徑直射向來襲之物。
“嘭!”的一聲悶響,雷光熄滅,他腳下未穩(wěn),便覺勁風(fēng)呼嘯,心中頓時暗道“不妙!”
心念未消,腳腕上倏然感到?jīng)鲟侧驳?,一陣針扎的刺痛,已是被未知之物緊緊纏繞,他頓時被拖倒在地,疾速向怪物的巨口中移動。
“唳……!”
正要取出陰符,忽聞一聲戾鳴,對岸巨大白影電閃而至,轉(zhuǎn)瞬穿過水面,撲了過來。
“撕!”一聲尖銳輕響,陸行只覺腳腕處一松,纏繞之物剎那消失,舉目望去,只見怪物正要回過身子,頭頂便被劃開一道長長的傷口。
本要祭出陰符保命,但見突生變故,他忙又將其收回了乾坤袋。
此刻,掉落在地的火折,緩緩熄滅,眼前徹底陷入黑暗。
陸行此時方覺,腳腕處麻木之感已是蔓延全身,隨之頭暈?zāi)垦?,只隱隱望見黑暗中白影撲騰,隨即,他便失去了知覺。
朦朦朧朧間,好像聽到了仙鶴輕鳴,他的身子扶搖直上,越飛越高,仿佛置身云霧之中,飄飄欲仙。
“莫非這便是傳說中的駕鶴西去?”
迷離似幻的意識,無聲呢喃,隨即,徹底陷入虛無縹緲。
不知過了多久,他逐漸恢復(fù)了一絲意識,但他感受不到身子的存在,他甚至不知自己是死是活,更不用說,所處何地。
“師傅,他若真是嚴師叔弟子,乾坤袋中怎會有巫道之物,還有……那丹道秘方,又作何解釋?”
“雖不知那些雜亂之物從何而來,但那記載著虔真派修煉法訣的錦帛,確是你師祖當(dāng)年留下,他老人家的筆跡,我絕不會看錯!至于……乾坤鏡與幽冥法衣,這兩件法寶,乃掌門祖師所有,為師以為,定是掌門祖師臨危之際,傳予邱方師祖,最終落入你嚴師叔手中。試想,當(dāng)初若是被李道隆那逆賊得去,絕不會出現(xiàn)在這孩子身上!以此推測,即便這孩子不是你嚴師叔的弟子,也定然與其有極大的關(guān)聯(lián),否則,這兩件法寶如此重要,怎會落入一個先天修為的少年手中?”
默然片刻,只聽那人又道:“不必妄加猜測,待他醒轉(zhuǎn),一問便知?!?p> 聽至此處,陸行耳邊再次陷入寂靜無聲。
“看來我還活著!”
聞聽有人對話,他不禁驚喜莫名,仔細想想,失去意識之前的感覺,應(yīng)該是真實的,至于此前發(fā)生了什么,也只能留待身體恢復(fù)再說了,好歹也要雙眼能視,口唇能言,才好打探。
此后,一日三餐皆有人小心掰開口唇喂食,每日早晚,又有人給他服下不知名的丹藥,還有人,以元氣為其行經(jīng)活絡(luò)。
如此,一連數(shù)日,他終于逐漸恢復(fù)了知覺。
幾天來,他也從身邊人對話中得知,照顧自己的,是一對師徒,非但如此,他更驚詫的發(fā)現(xiàn),這二人,其中一個,竟然是亞先生的同門師兄!
由此,他心中思緒萬千,不禁回想當(dāng)初。
亞先生遇害那晚,帶面具的紫衣妖人曾說,虔真派前任掌門齊成子一脈,只有兩人幸存,除亞先生外,另一個幸存之人,名叫鄭勛。
幾日來,聽師徒二人對話,雖未道出名諱,但二人中的師傅,或許……多數(shù)便是紫衣妖人口中的那個鄭勛!
聽其說話語氣,顯然與亞先生極為親近,可‘松寒觀’的馬道長也說過,齊成子并非好人,那么,身為其直系一脈的徒子徒孫,這鄭勛……究竟是何等樣人?自己又當(dāng)如何應(yīng)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