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大秦之本，愛國護民
“報：趙軍猛攻壁壘！中部多段壁壘已經(jīng)失守，王龁將軍請示是否立即”
隨著將令的下達，一隊隊鎧明甲亮的精銳秦軍踏著整齊的步伐接管了殘破不堪的壁壘陣地。
而與之相對的，一群群衣衫襤褸，精疲力竭的秦兵被撤到了營中，更有一隊隊的傷兵被擔(dān)架送往傷兵營。
此時的傷兵營已經(jīng)哀嚎遍地，無數(shù)的葛布被送來，被鮮血浸透后又被送走洗滌，金瘡藥不要錢似的倒了一瓶又一瓶，混雜著鮮血，撒得滿地都是。
沒有受傷的秦兵回到了自家的營帳，按照什伍排列，交接完功勛后，到軍需處領(lǐng)了一碗黍米，三三兩兩聚在篝火堆旁，一邊抓起一把黍米就往嘴里送，嘎嘣嘎嘣嚼得香甜，一邊還不忘跟眾人吹噓自己在壁壘之上如何如何神武，殺得趙軍如何不敢前進一步。
“哎，這么快就讓咱下來了，功勛又沒攢夠！”一人嘆息道。
“嘿嘿?！币蝗四贸隽藙倓傤I(lǐng)到的精米，說道：“斬了兩員甲士，加上前面的功勛，夠簪裊了，瞧，曲長賞我的?！北娙送秮砹w慕的眼神，一番哄鬧說要把精米貢獻出來。那人自是不肯，自己還饞著呢！
“嗨，早知道晚點下來了……”一人有些抱怨道
“你小子應(yīng)該快不更了吧！全家日子就紅火了呀?；厝ッ狡胚€不把你們家的門檻踏破咯！”一位老卒調(diào)侃著一個年輕的壯小伙。
“叔，沒呢，還差點差點呢！”
壯小伙兒羞紅了臉，臉上的長長刀疤在羞澀的表情下顯得更加猙獰，眾人又是一番哄鬧。
……
秦軍主將白起站在點將臺上，靜靜地看著一切的發(fā)生。他側(cè)后方站著的是一員年輕的將領(lǐng)——正是被替換下來的孟琥校尉，哦，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都尉了。
年輕的孟琥雖然已經(jīng)見慣了廝殺場面，對于傷亡、犧牲等等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了，可那是在戰(zhàn)場之上，而在戰(zhàn)場下，面對如此的慘狀，孟琥還是有些不忍，不由得悲從中來。
他不明白，為何在明明還有余力的時候，偏偏要犧牲這些年輕的性命？
他不明白，明明輪換一下也能達到誘敵的目的，還能讓自己的損失更少點，讓趙軍的損失更大些，為何不輪換？
他不明白，為什么要承受這么大的損失，明明可以避免的？
但他知道，作為軍人，尤其是在軍法嚴苛的秦軍之中，服從是第一位的，所以他沒有問出聲，暗暗把一切疑惑藏在心底。
站在前方的白起仿佛腦后長了眼睛，將孟琥心中的不忍與疑惑一一看在了眼里。既然把他帶出來看這一情景，自然是要提點于他。
“心里在怪我沒有及時將他們替換下來？”白起突然開口問道。
“末將不敢！”孟琥一愣，趕忙低頭抱拳、連稱不敢。
“不敢！那就是有了？”白起回過頭，隨意地看了孟琥一眼，緩緩說道。
這一眼不要緊，快把孟琥嚇哭了，堪比午休時候班主任在門縫中的那抹兇狠的眼神。孟琥慌忙要下拜請罪，卻被早已有所預(yù)料的白起一把把住了胳膊。
“開個玩笑！不要緊張?！卑灼鹦χf道。
“今天給你上為將的第一課?！?p> “你們只看到了損失，卻沒有看到收獲。收獲是什么？是趙軍對我軍力竭的深信不疑；是趙軍提早發(fā)動了總攻；是后續(xù)的趙軍一頭扎進我們的口袋陣。幾萬的傷亡與趙軍三十萬大軍來講，就顯得不值一提了?！?p> “可是，只要輪換，逐步減少戰(zhàn)力，也可以達到同樣的效果。趙軍也一樣會入我彀中??！這樣一來我們就能避免這么大的損失?！泵乡姲灼饘④娬嫘脑诮虒?dǎo)自己，也趕緊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這就是我想跟你說的，永遠不要低估你的對手！從現(xiàn)在的情報來看，趙軍的主將已經(jīng)更換成了趙括，我們打交道的不多。但從他截斷丹水，緩緩渡河，以及排兵布陣來看，趙括或有不足，卻也絕非不通軍事。”
“縱然有所不及咱們的老對手廉頗，相差也不會太遠。沒有你的死士營出戰(zhàn)，他根本不會令大軍主力西渡，同樣的，沒有整條戰(zhàn)線的精疲力竭，沒有大秦將士高喊“大秦萬年”與趙軍同墜壁壘，他也不會發(fā)動總攻的?！卑灼饘w軍目前的主將評價頗高。
“可是，用三萬多傷亡，就為了提高一點點對方的相信度，是否，是否有些，有些……不太劃算??！”孟琥盡量斟酌著自己的詞句，可大老粗的孟琥如何能想到好的詞匯。
聯(lián)想到自己的手下如今已是死的死，傷的傷，孟琥心中甚是悲切，即便心中有些相信白起的想法，卻依舊不能認同這樣的做法。
“孟琥啊！你要記?。捍炔徽票?！三萬的傷亡，換來的是趙軍從上到下的盲動，是我大秦對趙軍主力的全面包圍，是一場大勝，是我大秦東出的契機、是王霸之業(yè)的開端！莫說區(qū)區(qū)三萬，即便是五萬、十萬的傷亡也是值得的?！卑灼鹩行┘拥恼f道。
平復(fù)下心情后，白起接著說道，“知道帳中眾將明明心中悲痛不已，卻只是跪地乞求，卻無一人敢擅自派兵輪換嗎？軍法自然嚴苛，更重要的是他們相信我，相信我的一切決定都是為了戰(zhàn)事的順利，都是為了大秦?！?p> “赳赳老秦，共赴國難！不僅僅是在國弱戰(zhàn)危時甘冒鋒矢的雄心壯志，更是在需要自己的時候，無論何時何地都愿意為我大秦犧牲一切、拼盡一切的愛國的精神。所以，他們必須按捺住心中的悲痛，服從我的命令?！?p> “而這份愛國之情正是我大秦立國之本?；蛟S千百年后，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早已不記得你孟琥，也不記得我白起，甚至我王；甚至這場戰(zhàn)爭也將變得面目全非；甚至我們的大秦也早已改做他姓，但這份愛國護民的家國情懷，定當傳承不熄?！?p> “諾，赳赳老秦，共赴國難！”孟琥單膝跪地，雙手抱拳，舉過頭頂，字字鏗鏘地回復(fù)道。
白起微微一笑，單手扶起孟琥。顯然他對這次家國主義教學(xué)很滿意。
轉(zhuǎn)過身，再次看向一眾的傷兵，說道：“去吧，以我的名義，代我慰問傷兵。到傷兵營里去看看，看看我們最基層的最愛國的士卒們吧。那里你會學(xué)到更多！”
“諾！”孟琥應(yīng)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