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聊著聊著便走到了縣衙。
小福和小爾抱著湯盅,拿著雨具跟到縣衙外,便住了腳,小福嘆氣道:“等七少爺出來一起回去吧,不然,免不了夫人的責(zé)罰!”
小爾頻頻點頭。
秦?zé)o病倒是想快點收工回家,泡個熱水澡,暖和暖和,但是方如山卻把他叫到書房,唉聲嘆氣。
“堂尊這是為何事憂心?”秦?zé)o病喝了幾口熱茶,明知故問。
方如山冷哼了一聲道:“你比常人多長了一個腦子,能不知我為何事煩憂?”
秦?zé)o病嘿嘿一笑道:“堂尊這是想盡快離開靜??h?我倒覺得年底吏部察考時,評個中上就可以了,若是評個卓異,怕是會升官嘍!”
方如山急道:“我管轄境內(nèi)出現(xiàn)亂倫的案子,便是我教化之過,還想中上?”
“是否亂倫要審過才知,現(xiàn)下不過是我一個推論罷了,再說,新皇登基才兩年,正是勵精圖治的時候,堂尊也不止一次提及皇上英明神武,怎會不知何為好官?單從一起命案判斷怕是不公吧,堂尊治理靜??h四年有余,訟平賦均,政通人和,每年上繳的稅銀只多不少,上面更有蔡大人提攜,只一個人命官司能攪出幾許波瀾?”
“話是這么說,可去年西邊大旱,今年初北方又遭受雪災(zāi),上面一直在辦糧賑災(zāi),眼下又快到汛期,又要督修河務(wù),防止水澇之災(zāi),這些不都需要銀子?往年咱們也是打腫臉充胖子,這時候,有了這起命案,上方若是再有要求,我敢不應(yīng)?”
秦?zé)o病皮笑肉不笑的笑了笑,沒有吭聲。
“如今新皇剛登基不久,新臣舊臣正是博弈之時,哪個不是見事就躲,見人就籠絡(luò),見利就奪!我一個小小七品縣令,如今有了這個把柄,正是被人拿捏的好時候,若只是一方也就罷了,若是幾方同時叫我如何,我當如何?”
秦?zé)o病知道這是站隊的問題,他給不了意見,而方如山也不是問他意見,只是想旁敲側(cè)擊的讓他再出點銀子而已。
“聽堂尊的意思,皇上已經(jīng)派人來南方辦糧,收銀,督修河務(wù)了?”
“正是!唉,不知多少人盯著靜??h這個肥差,先不說升遷的事,能留下連任,我都要燒高香?!?p> “堂尊言重了!船到橋頭自然直!”
方如山點點頭,但還是不死心的說了一句:“還是怒殺,好些!”
秦?zé)o病挑了下眉,垂著頭答了一聲‘是!’
……
秦?zé)o病走出縣衙便看到小福幾人,他背著手走在前面,小福追了上去小心的問:“七少爺,姜湯……”
“我喝了!”
小福趕緊將湯盅里的姜湯倒掉,小爾緊跟著又問:“雨具?”
“我用了!”
小爾舒出一口氣,問:“七少爺心情不好了?又被縣太爺訛詐了吧?”
秦?zé)o病長嘆一口氣說:“城里城外不知有多少可憐人啼饑號寒,賣身求溫飽而不可得!而府衙之中的官老爺,一心卻只想著升官發(fā)財!”
“七少爺,你為靜海百姓做的已經(jīng)夠多的了,自己花銀子上下打點,只為了給百姓求公道,說句殺頭的話,皇上要是有你這般體恤百姓,也不會用這些人當官!”
“你這話可不敢在外亂講!打架你們在行,當官你們不懂!這個方如山,明知我最在意罪名屬實,偏要用個怒殺的罪名,這是逼我答應(yīng)出銀子幫他保官!”
“七少爺又答應(yīng)了?”小爾著急的問。
“怎么是又!好像少爺我之前總被騙一樣?!?p> 小福忙說:
“捕快本就沒有俸祿,之前誰不是靠辦差的時候收受賄賂,甚至敲詐勒索為生,七少爺當了捕快之后,自掏腰包……說實話,七少爺,也不怪二房,三房,四房他們不樂意,全家成年男丁中,唯七少爺是只出不進的?!?p> 秦?zé)o病扭頭看了看比他還年長幾歲的小福和小爾,問道:“你們倆都覺得我很無用?”
“那倒不是!七少爺做的是積德行善的大好事,不說替天行道,也差不多,只是并非人人都存感恩之心罷了,何苦便宜了別人,讓自己挨罵。”
秦?zé)o病沉吟片刻才道:“方胖子是貪了一點,但至少允許我好好查案,換個人來什么樣誰知道?這些話你們就在我面前說說,可莫說與他人聽!”
“我又不傻!”小福嘟囔了一句。
秦?zé)o病扭頭看了眼憨憨的小福,呵呵笑了兩聲問:“不傻學(xué)著文人作詩?”
“七少爺,這事可不要再提了!”
“妹妹長得俏,哥哥暗里瞧,一笑似花開,二笑蜜蜂來,嗡嗡好幾只,渾身全是包,錯把蚊蟲引,一撓真刺撓?!?p> “小爾!”小福急了。
秦?zé)o病哈哈大笑后問:“到底翠菊答沒答應(yīng)你?”
“我的好少爺,這事要是讓老夫人知道,翠菊,翠菊可就沒活路了!”
秦?zé)o病趕緊道:“我明兒就跟祖母說,把翠菊許給你!你們都多大了!”
“她要是不愿意呢?”
“我就把你作的詩拿給祖母瞧!”
秦?zé)o病不過是開了個玩笑,小福已經(jīng)嚇得雙腿發(fā)顫了,秦?zé)o病趕緊拍了拍小福說:“這么多年你是一點長進沒有,我是不是開玩笑你竟還看不出來。”
小福長長舒出一口氣。
“冬香說翠菊曾經(jīng)偷偷跟她說過,想找個讀過書的,要不然小福也不能憋出這么一首詩來。”小爾替小福解釋。
小福垂下了頭。
秦?zé)o病嘆了一口,他倒不是為了小福嘆氣,而是突然想明白一個道理,不是小福沒長進,而是他還沒有完全接受這里的一切!他留下福爾摩斯四人時說過,不需要他們伺候,也不需要他們在他面前唯唯諾諾,因為他的堅持,福爾摩斯四人不止一次挨了板子,他只能妥協(xié)。
妥協(xié)的不止這些,等秦?zé)o病回到大院里,他的母親李氏正等在他的院子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