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在這紫皮葫蘆里關(guān)的久了,羅羅出來的時候整個兒都搖搖晃晃的,路都走不穩(wěn)。那對原本撲楞楞,靈活自如的大耳朵如今也是耷拉著,完全沒有了往日的精神頭。
靈青兒看著好生心疼,輕輕摸了摸它的腦袋,“羅羅,羅羅,你這是怎么了?你可還認(rèn)得我?”
不料羅羅連理都不理他,徑直走向呂琰,親昵的蹭了蹭他的褲腿,哼唧唧的一臉諂媚討好之色。
呂琰輕輕拍了拍羅羅圓滾滾的腦袋,“嗯……去救治那個躺在地上的人!”羅羅接了命令,看了一眼躺在雪地上的玄瑟,似乎很不滿的哼哼了兩聲,可是回過頭看到呂琰一本正經(jīng)的神色不像是開玩笑,只好又垂著大腦袋一步一晃的走向了玄瑟。
“哼哼~”羅羅哼唧兩聲,聞了聞沉沉昏迷的玄瑟,然后正個兒的趴在了玄瑟的身上。羅羅身上泛起淡淡的白光,將它和玄瑟整個人籠罩。呂琰看到,點了點頭,“玄瑟,羅羅自會救治。接下來就是你的事情了。明白怎么做了嗎?”
靈青兒抬頭看了一眼還在半空盤旋呼嘯的八岐大蛇,努力擠出一絲微笑,“我知道。剩下的,都交給我吧?!?p> 說完,靈青兒毫不猶豫的大步走上前。一手好好托起玄鈴,口中念念有詞。玄鈴開始漸漸發(fā)出淡淡的光暈,一閃,一閃。靈青兒漸漸開始有了一些自信。夢畢竟是夢,并不全然相同。比如夢中玄瑟和呂琰都不在這個世界了,可是如今玄瑟雖然重傷,但是二人也都好好活著。夢中自己的孩子裹在襁褓里,只能孤零零的躺在風(fēng)雪中,如今不也是被乳母抱著在魔宮出口暫避嗎?那么多那么多的不同,關(guān)于玄鈴的一切也理所應(yīng)當(dāng)有所不同。
可是靈青兒并沒有高興多久,因為玄鈴的光始終淡淡,無論靈青兒如何召喚始終不能發(fā)揮它原本威力的千百萬分之一。那半空中盤旋的八歧大蛇,遲遲沒有發(fā)動攻擊,之前大概是因為忌憚玄鈴的威力。可是眼下玄鈴始終不明其威,八歧大蛇倒是也有些有恃無恐起來,一個俯身沖刺而來,靈青兒和呂琰連忙各自散開。只是八歧大蛇動作太快,勢頭太猛,呂琰稍稍躲閃不及,被八歧大蛇撞到了腰,整個人轟的一下幾乎是砸在了地上。
靈青兒飛向一邊一回頭,看到呂琰也躺到了雪地中,神色大變。“師兄,你怎么了?”
呂琰被八歧大蛇撞斷了好幾根肋骨,此刻根本爬不起來,連說話故意都覺得費(fèi)勁。豆大的汗珠竟在這數(shù)九寒冬的天氣里從他額頭滴落。呂琰忍著疼痛,咬著牙吼道,“做好你自己的事!不必管我!”
靈青兒還想再說點什么,此刻也只好將所有話咽回肚子里。
玄鈴不肯發(fā)起威,靠靈青兒的寶劍折扇,根本奈何不了這八歧大蛇半分。靈青兒繼續(xù)與它纏斗了半日,八歧大蛇仍舊神氣活現(xiàn),可是靈青兒已經(jīng)漸漸體力不支,連嘴唇都發(fā)白,手腳都在顫抖著,靠硬撐才勉強(qiáng)提得起劍來。
天色已經(jīng)漸漸黑了。
這樣黑暗的夜。天上沒有一顆星星,更不見一絲月光投向大地。那滿地的雪反射著詭異的光,模糊了人的視線,叫人有些看不清周圍的一切物什。
靈青兒單膝跪地,仍舊一只執(zhí)扇,一只手握劍。自己身上,臉上已經(jīng)大大小小傷口無數(shù)。這八歧大蛇存心拿靈青兒逗樂子,并不想急于弄死她。就好像貓爪子下的老鼠一般,總要先玩一會,玩夠了才肯給個痛快。
不知道什么時候,一直沉沉昏迷的玄瑟悄然醒來。他看著靈青兒和八歧大蛇顫抖不止,也看到靈青兒像一個玩物一般被八歧大蛇戲弄。突然他大喝一聲,“玄鈴乃上古神器,欲顯其威,必定要鮮血以祭!”
“什么?”
靈青兒和呂琰同時回頭,“鮮血以祭?要多少?”
“一個人的所有?!毙櫫税櫭?,冷冷開口?!坝猩瞎攀刈o(hù)者姣人在,則普通人獻(xiàn)出生命即可。若無,則需要其認(rèn)定者,或認(rèn)定者之血脈至親,方可一祭,后顯其威!”
“骨血?”靈青兒皺著眉頭想了想,突然大驚失色,“不,不可以!我就是玄鈴認(rèn)定者,我以身祭器即可,你們不許亂來!”
三個人正僵持著,魔宮出口處,突然傳來一聲清脆響亮的嬰孩啼哭。聲音清脆,穿透了這重重黑暗,擊破了在場每個人的心。
“靈兒,你沒得選。你還要發(fā)動玄鈴,祭品,就只有我,或者……”
“不行!”靈青兒大喊一聲,用盡了全身所有剩余的力氣,幾乎把嗓子都喊啞喊廢。
呂琰看玄瑟醒了,招了招手,讓羅羅過來替他療傷。自己則半撐著身子,費(fèi)力的說,“青兒,你莫要忘記了自己身上的職責(zé)。那個孩子,既然是你的,那他就該擔(dān)起這個責(zé)任?!?p> 靈青兒大怒,“他是我的孩子,難道不也是你的孩子嗎?你怎么可以如此冷漠?他出生才不過九天??!連自己親生父親都未曾見過,名字都還沒有取上,他就……他就……”靈青兒哽咽了,一句話剩下的部分再也說不下去了。
呂琰閉了閉眼睛,“既然是我自己的孩子。那我自有權(quán)利決定他的生死去來。我答應(yīng)了你不傷玄瑟,今天放他一馬,我就會說到做到。至于孩子,我們以后還會再有。今日面對天下蒼生,還是,讓他去吧!”
說著,也不顧靈青兒的強(qiáng)烈反對,長袖一揮,羅羅像支離弦的箭一樣飛了出去,絲毫沒有了半分剛從紫皮葫蘆中出來的潦倒虛弱模樣。
羅羅眨眼功夫便飛到了乳母跟前,精準(zhǔn)的叼起襁褓,輕松將孩子搶走。又一個漂亮的回旋,將不顧一切跟上來撲打羅羅的乳母一腳踢到,摔在雪地里半天爬不起來。而后羅羅帶著孩子迅速回到呂琰身邊,將孩子親自交到了呂琰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