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步步驚心
江邊的樹林中躥出幾個人來，這些人明顯配合有度，有人去救助同伴，有人則是對著牛慶發(fā)起了反擊。
伴隨著嗡鳴聲，箭矢向木船疾射而來，嚇得李悅連連退后，眼看就要撞到船身掉入江里。
牛慶眼疾手快，一手拉住李悅、幫助其穩(wěn)住身形，另一只手抽出橫刀，將來勢極快的箭矢磕飛，隨即稍稍一推李悅，化解了眼前的危機(jī)。
這回不用牛慶提醒，李悅連忙鉆進(jìn)船艙，同時招呼著何昱、以及兩名侍女，離開窗口的位置，隱藏自己的身形。
這時外面的局勢已經(jīng)發(fā)生了變化，老兵們迅速組織反擊，借著船體的掩護(hù)，很快將對方擊潰，除了岸邊留下兩具尸體，其他人竄入樹林消失不見了。
“牛頭兒，咱們要不要去追，這幾個小蟊賊實在是太可惡了，攪得大伙不得安寧，干脆想辦法弄死算了。”
牛慶的武功有目共睹，老兵們佩服的五體投地，不禁公認(rèn)為頭兒，一切都聽他的指揮。
看著濃密的蘆葦叢，牛慶搖了搖頭，以他行走江湖的經(jīng)驗來看，對方完全可以全部藏在里面，根本沒必要躲在樹林中。
而且最初被自己射中的人，如果不是讓蘆葦晃動起來，根本就不容易發(fā)現(xiàn)。
“保護(hù)老爺和貨物要緊，等出了河道、到了江上，他們想攔都沒有辦法了?！?p> 眾人點了點頭，留下幾個人負(fù)責(zé)警戒，其他人返回自己的崗位上，操縱這種大船的經(jīng)驗還是太少，大家竭力快速積累著，生怕浪費一點時間。
船艙內(nèi)每個人都是嚴(yán)肅的表情，自從購買了木船之后，似乎好運(yùn)也遠(yuǎn)離了李悅。
“大爺，你說會不會是那個張杰干的？恐怕這家伙當(dāng)初就沒安什么好心，現(xiàn)在打算連船帶貨一起搶回去呢?！?p> 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李悅已經(jīng)完全沒了主意，腦子里琢磨了半天，只想到這一個可能。
楊禮皺著眉頭，不停地?fù)崦?，半晌才說了一句。
“別看京城一片歌舞升平，可是背地里卻是暗流涌動。老夫這些日子打聽出不少事情，太子的勢力主要在朝堂上，而二皇子卻是依仗著各個武將?！?p> “雙方目前看似勢均力敵，可是一旦平衡被打破了，恐怕整個渤海國都要陷入混亂之中。對于你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異類，只怕是雙方都擔(dān)心被對方拉攏，索性不如將你鏟除，免得破壞了平衡?！?p> 李悅心頭一驚，對方說了半天，好像是分析的頭頭是道，可是仔細(xì)一聽，像是沒說一樣，不禁翻了白眼。
“敢對老夫翻白眼，要不是你那么高調(diào)，能惹出這么多的禍端，害得老夫的頭發(fā)又白了不少呢?！?p> 看著相互瞪眼的叔侄二人，始終默不作聲的何昱開口說道。
“楊先生無需生氣，自從咱們打算走出扶余縣，就已經(jīng)意味著要迎接新的挑戰(zhàn)。即便現(xiàn)在不被人盯上，以后也避免不了麻煩，這完全是大勢所趨。”
楊禮沉默半天，不得不認(rèn)同對方的觀點，正所謂木秀于林風(fēng)必摧之。
如果扶余縣依舊還是從前的樣子，恐怕二位皇子根本不會太過在意，如今唯一的優(yōu)勢就是，現(xiàn)在還沒有人知道李悅真正的身份。
“夫人說的極是，老夫還是有些短視了。”
眼見對方施禮，何昱連忙起身，對其安慰道：“楊先生不必多禮，正所謂關(guān)心則亂，小婦人只是個旁觀者，看問題的角度不同罷了?！?p> 楊禮點了點頭，對李悅吩咐道：“你小子出去，告訴他們馬上揚(yáng)起風(fēng)帆，越快遠(yuǎn)離忽汗城越好。”
“還有啊，這次是你小子最后一次出門，以后全都交給老黃，回家以后多造些船，一方面用來護(hù)衛(wèi)大船，另一方面用來吸引敵人，千萬不能讓他們找到扶余縣去?！?p> 李悅心里一暖，楊禮終究還是惦記自己的，可是現(xiàn)在大夏天的，哪里來的大風(fēng)，目前船上的風(fēng)帆根本就是擺設(shè)。
心里盡管這么想著，嘴里卻是不敢反駁一句，走出船艙吩咐了一句，同時對眾人安撫夸獎了一通。
每個人都盡心值守著，距離入江口越來越近，以目前的船速用不了一盞茶的工夫，便能進(jìn)入松花江中，到時可真的是蛟龍入海了。
大量的貨物使木船吃水很低，加上不熟悉水道，暫時更多的是憑借著水流慢慢前進(jìn)，生怕碰到河底的暗礁。
“牛頭兒，遠(yuǎn)處有幾條漁船占滿了河道，正逆流向咱們靠近?！?p> 牛慶精神一振，站到船頭上向遠(yuǎn)處瞭望，沒過一會的工夫，已經(jīng)可以看到幾個黑影，眼看對方?jīng)]有讓路的趨勢，不禁微微有些皺眉。
李悅同時也看到這一幕，心里疑惑的同時，不禁又暗暗好笑。
牛頭兒這個稱呼，讓他聯(lián)想起牛頭馬面，再看牛慶皺眉的樣子，像極了即將發(fā)怒的公牛。
“老爺，對面局勢不明，為了以防萬一，您還是回船艙通知大家一下。”
李悅知道，對方是嫌自己礙事，不禁暗哼了一下，轉(zhuǎn)身回了船艙。
沒過一會，便聽到外面提醒的聲音，接連喊了幾遍，也沒有聽到任何的回音。
牛慶挽弓搭箭，對著老兵們吩咐了一句：“大家伙準(zhǔn)備作戰(zhàn)?！?p> 老兵們應(yīng)了一聲，正條船的氣氛也發(fā)生了變化，轉(zhuǎn)眼間變得緊張凝重起來。
似乎是感受到眾人的心情，一陣熱風(fēng)吹起，令一片云彩恰好遮擋住整艘木船，擋住了頭頂?shù)拇萄鄣年柟狻?p> “嗡”的一聲，牛慶手中的箭矢疾射而去，嘭的一聲穿透對面的漁船，牢牢地釘在對方的船頭。
即便是傻子也能看出，對面的漁船來者不善，雙方已經(jīng)距離一箭之隔，絲毫沒有讓出航道的意思。
隨著箭矢命中，漁船船艙里的苫布也隨之抖動了一下，隨即每條漁船里都鉆出幾個人來，一個個手持弓箭、橫刀，儼然是打算劫船的樣子。
牛慶也不言語，雙臂接連重復(fù)了幾次，對面漁船上的船工紛紛中箭落水，使得對方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并且隨著水流向下游飄去。
似乎是震驚牛慶的箭法，一群賊人經(jīng)歷了短暫的混亂，穩(wěn)定漁船之后開始發(fā)起了反擊。
只是礙于箭法的拙劣，以及頂著刺眼的陽光，射到船上的箭矢屈指可數(shù)。
對面不時響起慘嚎聲，漁船上的人簡直成了活靶子，明知道不能給木船造成傷害，卻是沒有一個人退縮，始終讓漁船保持在河道的中央。
沒有感受到任何危險，李悅心頭疑惑重重，站在船艙頂上，向著入江口的位置望去。
“小子，別逞能了，快點下來，萬一被人家射中，老夫可不會那裁縫的手藝?！?p> 李悅嘿嘿一笑，對楊禮安撫道：“大爺放心，小子我有先人護(hù)體，就是箭矢射來，也會拐一個彎的?！?p> 楊禮正要破口大罵，只見李悅臉色突變，嘴里不停地大喊著。
“快、快，大家快些劃船，盡量讓船速提高起來?！?p> 順著李悅的目光望去，牛慶臉色也是一變，只見距離入江口不遠(yuǎn)的地方，出現(xiàn)一道橫截河道的水紋。
牛慶箭指河邊的蘆葦叢，隨著一道黑影閃過，蘆葦叢被壓倒了一片，隨即開始大面積的晃動。
“動手?！?p> 眼看著計謀敗露，一聲號令響起，兩側(cè)蘆葦叢不知道隱藏了多少人。
人群涌動，河道上的水紋愈發(fā)清晰，一根粗大的繩索橫亙在河面之上。
放眼望去，兩岸足有上百人埋伏，一部分人扯著繩索的兩頭，飛快地向樹林中竄去，顯然是打算利用大樹和繩索，把木船徹底攔截下來。
別說是那些老兵，就連李悅都能看得明白，一旦木船停下，等待他們的將是被屠殺的命運(yùn)。
似乎是感受到了眾人的心情，河面上陡然刮起一陣大風(fēng)，把早已揚(yáng)起的風(fēng)帆瞬間灌滿。
甲板上只留下幾個弓箭高手，其余人全部加入到搖槳的行列，在大風(fēng)的幫助下，木船的速度很快便提了起來。
借著順風(fēng)和陽光的優(yōu)勢，以牛慶為首的弓箭手，對著漁船上的人展開了屠殺，如果不將其清除，一旦讓對方上了甲板，恐怕生存的機(jī)會就更小了。
與此同時，距離賊人越來越近，李悅甚至可以看到一張張面孔。
對方的箭矢像是不要錢一樣，頂著大風(fēng)射到了船上，雖說沒有了多少的殺傷力，卻像是垃圾一樣，掛在了白帆上。
雙方距離越來越近，牛慶拉弓的速度明顯變慢，瞄準(zhǔn)人群中指揮的首領(lǐng)，放出一箭之后，隨即蹲在甲板上恢復(fù)體力。
此刻緊張的場面，已經(jīng)沒有人注意船速的高低，只是一味用力搖槳。
僅僅在片刻之后，耳邊響起一陣清脆的撞擊聲，顯然擋在船前的障礙被碾碎了。
幾個呼吸之后，兩側(cè)傳來眾人悶哼的聲音，木船隨之一滯，船上的人感覺身體向前沖了出去。
這樣的感覺對李悅來說極為熟悉，公交車上經(jīng)歷過太多次了。
耳邊突然響起劇烈的斷裂聲響，隨即不知道多少大樹倒了下來。
賊寇的驚叫聲、慘嚎聲，大樹傾倒斷裂的聲音，全部交織在一起。
猛然間，身體恢復(fù)了正常，李悅探頭看了一眼，岸上像是遭受了兇獸的攻擊，大樹連根倒在地上，死傷的賊寇不計其數(shù)，黑色的土、紅色的血，完全交織在一起。
木船的速度明顯降低了很多，同時微微向一側(cè)傾斜，李悅暗叫一聲不好，隨即大聲命令道。
“穩(wěn)住船舵，我們已經(jīng)進(jìn)入松花江，大家不用擔(dān)心了?！?p> 話語給眾人吃下來一粒定心丸，有人大著膽子探出了頭，眼前的景象讓眾人的心情豁然開朗，廣闊的江面上再無遮攔，再也沒有人能阻擋眾人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