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老大對我說:“火兄弟,她真的有毛病,我看她象是被消憶藤蔓反哺了,有了一些不屬于她本人的記憶,她不是仆族人,只是個普通人類,你試試能感知到她的靈力嗎?”
我試了試,果然這個女人半點靈力也沒有,要說,還是土老大靠譜,即使是有毛病的土老大。
“那現(xiàn)在咋辦?”我悄聲問土老大。
“弄暈她,讓她以為一切都是在做夢。”土老大果斷說。
這個我拿手,我靠過去用手指點一點那女人的額角,她只來得及吐出兩個字:“笨蛋……”就暈睡了過去。
誰是笨蛋?不要以為你假裝了一會再世木仆,就可以象過去的他那樣隨便罵我,我報復(fù)性地用被子把她連頭帶腳捂住,人類真討厭,我連人類的頭發(fā)絲兒都不想看見。
小木蘭不吃手了,吧咂著小嘴,盯住對面床上的被子堆。
“這個女人有毛病?!蓖晾洗笳驹诒蛔佣亚?,想了半天,再次說。
好嘛,今晚算是跟毛病干上了,到底大家都有什么毛病?
“她是普通人類,消憶藤蔓卻非但不消除她的記憶,反而給她補充記憶,你說,這是為什么?”土老大問我。
救命……不要問我這么需要動腦筋的問題,我最習(xí)慣跟著的土老大,是那個三言兩語果斷下命令的土老大,我想都不想就會服從。
不過,以前五仆用靈力溝通,我從來都不曾領(lǐng)會錯誤土老大的命令,現(xiàn)在他用說話就……呃么,剛才也幸好是我領(lǐng)會錯吧……我悄悄擦掉一滴冷汗。
我不回答,土老大便自問自答:“看起來,她的毛病是讓植物誤會她就是再世木仆……怎么會這樣呢?她沒有靈力,她身上有什么東西會讓植物誤會呢?”
喂,可不要我捜她的身啊,我嫌棄地退開,離對面那張床盡可能遠。
土老大回身看了看我,明知故問:“你不要搜搜她嗎?”
不要不要,我猛搖手。
土老大嘆氣:“我搜她沒什么用……我沒靈力,就算搜到什么也認不出來,再說,她是人類,我們仆族人不能強迫人類,趁她沒意識地時候搜她的身,這算不算強迫?”
倒,老大你剛才還想讓我燒死她呢,這會兒怎么又變道德模范啦?
“到底咋辦啊老大,我想睡覺了……好累?!蔽亦洁熘@大半夜的我不想折騰了行么?我好困的。我是仆人,涅母在的時候,就算累到吐血我也甘之如飴,因為我總能享受到涅母的照顧,后來涅母不見了,被土老大管著,我也不敢喊累。可如今再世回歸這三十二年,我一直過得懶散舒服,現(xiàn)在這兩天忙成這個樣子我真是很不習(xí)慣。
“不能再種植物了,”土老大說,“有這個女人在,再種什么都達不到效果。這別墅里的人記憶無法清除干凈,得想想別的法子。算了,你睡吧,我自己再琢磨琢磨?!?p> 得令,我立刻滾回到小木蘭身側(cè),把她小小的身子當抱枕摟著,臉沖著墻,沒一會兒回歸到我的無夢沉睡之中。
第二天早上,我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感覺休息得神清氣爽。
我從床上爬起來,發(fā)現(xiàn)屋里除了我再沒有別人,昨夜發(fā)生過的那一切紛擾雜亂,真都象是做了一個夢。
但我睡著的時候做不做夢,我自己很清楚。
說起仆族人做夢這件事,我記得涅母當年跟我講解過,我年紀小嘛,為了催生火脈又不惜力氣,總是忙起來就不記得休息,搞到精疲力竭也不肯睡,涅母那時候就不象個主人,倒象個人類媽媽,她會把我捉回來看著我入睡,而且給我唱歌,目的就是不讓我做夢。
涅母說:“火兒,我給你們塑的這個身子,不能一直不休息,不休息要壞掉的。我費了好多心神才塑成你們,可不想你們那么快壞掉喲。你記住,累了就要好好休息,休息過來就好了,休息好了,你們的身子,就能用很久很久……久到等我回來,可以再把你們重塑一新?!?p> 我昏昏欲睡地同涅母搭腔:“主人,你無所不能……為什么不能隨時重塑我們?”
涅母輕笑:“我是無所不能……可能讓我拿來用的資源還是有限啊,想重塑你們,我就得想辦法無中生有呢。這個嘛,恐怕得需要離開一陣子,我才能做到?!?p> 我半夢半醒地問:“主人,你要去哪里?”
涅母感知到我快要落入夢鄉(xiāng),就拖緩聲音,象吟唱那樣若有若無地說:“火兒,乖火兒,好好睡,別做夢,夢中會亂跑哦,回不來很麻煩哦……火兒,乖火兒,好好睡,別做夢,夢中會亂跑哦,回不來會變樣哦……火兒,我的乖火兒,好好睡,不要亂跑哦,不要變樣哦……”
我聽著涅母漫聲吟唱,就會睡得很沉很沉,什么夢也不做。
我一直記得涅母對我說的這番話,她希望我不要變樣,我也就不會變樣。
不過,我現(xiàn)在不愿意拯救人類,這算不算變樣?
不算吧?
我還是涅母那個任性沖動、認準了就一條道走到黑的乖火兒呀,涅母要是問我為什么不愿意拯救人類世界,我把我的道理講給涅母聽就是了,如果講完之后,涅母還是非要讓我救么……
那就救吧。
我是聽涅母話的乖乖火兒,這一點,我永遠不會變。
敲門聲打斷了我的回憶,緊接就聽林子在門外歡快地招呼:“小明弟弟,你起床沒?走啊,我?guī)愠鋈コ员苛芘??!?p> 煩人,誰會一大早上起來把冰淇淋當飯吃啊?
呃嗯……不過我一轉(zhuǎn)念,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介意。
我不知道自己在甜食面前是不是太沒有原則了……這可不能怪我,要怪也怪當年涅母喜歡拿火絨草做各種甜點喂我,想想看,涅母用火絨草做出來的甜點啊,唔嗯……不行不行,我還是不想了,涅母如果不回到這個世間,我再怎么想也吃不到。
我揉了揉鼻子,打開門出去,沒有多說一個字,亦步亦趨跟著林子走上一樓,定睛一看:哦喲,怎么搞的,整棟屋內(nèi)居然太平無事,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昨晚發(fā)生在地下室的一切了無任何痕跡,林家這個別墅里的凡人們,似乎都睡了個好覺,個個神采奕奕,情緒十分友好地忙東忙西。穆爺爺抱著小木蘭給她喂綠色汁液,保姆阿姨、林子媽媽和那個小方在開放式廚房里忙活早餐(什么早餐需要三個人忙啦?我看那個小方就是在拍林子媽媽馬屁,還有一個保姆阿姨沒看見,聽動靜,應(yīng)該是在樓上打掃衛(wèi)生),林子爸爸和土老大則坐在沙發(fā)上,一人拿一張報紙,面前還放著鮮榨果汁,大老爺一樣享福,就等著別人侍候,間或兩人還指點下手里的報紙,表情融洽地交換消息。
我四下里張望,看向屋外,神奇哦,那個卜杜居然在外面泳池邊打坐曬太陽,透過落地長窗可以看見他沐浴在晨曦之中……就是胡子頭發(fā)亂糟糟的仍然沒剃,估計光洗了洗吹干,睡了一夜后在腦袋上各種支楞著,他挺直腰板打坐又顯得身子骨細長,隔窗望去,狀若一朵向日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