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一頓看起來其樂融融的午飯,卞元祖拿著族譜回到了東跨院,那么十幾個小子,一時之間可記不住人,拿著族譜點名就容易多了。
賞錢是每人五兩銀子,卞章樹幾個大的還無所謂,雖然五兩銀子已經(jīng)是他們幾個月的零花錢了,不過知道這個幺爺有錢也大方,五兩銀子也還在心里預期之內(nèi)。
其余小家伙可就高興壞了,要知道那怕過年的時候,他們所有的拜年錢加起來也沒有一兩銀子。
最后一個小家伙不過三歲,抱著五兩的元寶,高興的鼻涕泡都冒出來了,蹦跳著說道:“幺爺,過年我給你磕頭拜年。”
卞元祖剛剛看族譜,知道小家伙大名叫做卞章鼎,小名小吾,是卞元耀家的小兒子。
小家伙非常機靈,拿著元寶眼睛轉(zhuǎn)了幾圈后,把元寶遞給卞元祖說道:“幺爺,你幫我保管好不好,我想要花銷的時候再找你要銅子?!?p> 這是怕把元寶帶回去就被大人給收繳了?。?p> 看著這個從小就聰慧過人的小家伙,卞元祖表情復雜,卞家因他而衰敗,子孫四散零落,卻也因他而光耀。
卞元祖嘆了口氣,把小家伙抱了起來,掏出手絹給他擦了擦鼻涕,點頭笑道:“行啊,那幺爺就幫你保管著,回去告訴后宅的丫頭們,讓她們明天和出嫁的那些也一起過來領(lǐng)賞錢。”
卞世純今天回來,自家人團聚,明天嫁出去的女兒們,還有各路親戚,同族這些人都會過來見禮。
后天則是當?shù)氐拇笮」賳T過來見禮了,畢竟是從四品上面退下來的,許多人還是都要給點面子的。
而且卞世純可是正藍旗教習出生,不但門生故吏不少,還是道光的啟蒙老師,那怕退下來了,能遞得上話的關(guān)系也不少,現(xiàn)在結(jié)交一下,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把這關(guān)系給用上了。
打發(fā)走一群小子,卞元祖想了想,對牛管家說道:“去找一副滑桿來,爺想出去轉(zhuǎn)轉(zhuǎn),記得多帶點吃食路上用,走得遠。”
重慶基本上全是丘陵,一眼看去幾米到幾十米落差起伏不定的地形,并不適合騎馬或者坐轎,反而是兩根竹子綁上一把椅子的簡陋滑桿非常適合這種地形。
因為竹子的彈性很好,隨著抬夫的走動,不管是上山下坡都能讓坐在上面的人盡量保持相對平穩(wěn)的狀態(tài)。
牛管家把滑桿找來后,吳丹丹勤快的在上面鋪上一床棉被,又鋪上一層毯子,等卞元祖坐上去之后,又拿來一件熊皮大氅給卞元祖搭在身上。
等卞元祖點了點頭后,兩個抬夫才把滑桿給抬了起來。
“少爺,我也想跟你出去轉(zhuǎn)轉(zhuǎn)!”
卞元祖看了看吳丹丹,點頭說道:“行吧,不過路上濕滑,等下摔了跟頭可別哭鼻子?。 ?p> “才不會!”吳丹丹說著,拿過兩條草繩綁在了自己的靴子底下。
“走吧,去登云山那邊?!?p> 登云山是附近方圓十里最高的山頭,說是最高不過也才四五十米高罷了,倒是站在上面可以俯瞰這一片的所有地形,還能看見幾里地之外的長江。
明朝時期卞家來此繁衍,明末因為戰(zhàn)亂,卞家分成了五派,卞元祖他們這支的字頭就叫做登云。
除了牛管家和吳丹丹外,還有幾個帶著火銃,背著紅纓槍的護衛(wèi)隨行。
雖然這里是自家的地頭,卞元祖同樣不敢掉以輕心,清朝官員腐敗,到處都是吃不上飯的人,白日為民晚上為盜的人多了。
如果有大魚出現(xiàn),白天聚集為匪也不是不可以。
而且川地民風向來彪悍,幾口黃酒一喝,頭昏腦熱之下,幾個兄弟一合計隨時都有可能出來干一票。
半個小時后,一行人來到了登云山腳下,卞元祖抬手擺了擺,吩咐道:“停下休息一會兒,吃點東西喝口水之后再爬山吧。”
登云山雖然不高,山勢卻有點陡峭,卞元祖可不想因為抬夫體力不支出點什么意外,那怕自己并沒有多重,這些抬夫也是抬熟悉了滑桿的,卞元祖也不敢冒險。
登云山上有一座寺廟,是前朝時候卞家出錢修建的,其實卞元祖也搞不清楚到底是廟還是觀,因為前殿供奉著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后殿則是如來佛祖,偏殿一邊是孔子一邊是老子。
至于沿途石壁上的各種菩薩神仙那就更多了,咱們還是姑且稱為寺廟吧!
看見卞元祖一行人上山,寺廟中一個十六七歲的和尚急忙跑下來迎接。
“貧僧紹文有禮了,敢問施主尊姓大名?”
牛管家上前一步回道:“主家姓卞?!?p> “可是龍井灣卞家剛剛回來的四少爺!”紹文和尚急忙問道。
“正是某家了,你這小和尚消息倒是靈通!”卞元祖點頭笑道,順帶打量了一下小和尚,中等個子,面相清秀,僧衣芒鞋干凈光鮮。
“卞施主過獎了,早些時候就聽說施主要回來的,今日聽見龍井灣那邊熱鬧,想來是卞施主已經(jīng)回來了!”
“行吧,咱們上山再說。”
“卞施主請!”紹文和尚虛引了一下,然后跟在滑桿之后一起上山。
卞元祖笑道:“小和尚啊,給我講講這些石壁都是什么神仙吧!”
“好!”紹文和尚點了點頭,開始舌綻蓮花般的說了起來。
卞元祖閉著眼睛聽著,等到了山上點頭說道:“還不錯,證明功課還是做足了的,是個真正的和尚,添十兩銀子的香油吧!”
牛管家拿出一個大元寶遞給了紹文和尚。
“阿彌陀佛,卞施主請里面用茶!”
一個老和尚身披袈裟帶著三個中年和尚走了出來,紹文和尚趕緊介紹道:“這是貧僧方丈師父和三位師兄?!?p> 卞元祖看著老和尚身上袈裟上面的金線,不由得怪異的笑了笑。
起身隨手把熊皮大氅披在了身上,點頭笑道:“大師有禮了,喝茶就免了吧,大師可以隨我在外面轉(zhuǎn)轉(zhuǎn)。”
一行人來到觀景臺,卞元祖眺望了一下長江,然后指著下面的一片良田問道:“這下面一片好像是你們的廟產(chǎn)來得,一年能收多少銀子的地租???”
“地不過百畝,租不過只夠維持寺廟運轉(zhuǎn)而已?!崩虾蜕锌嘈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