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糧食保衛(wèi)戰(zhàn)（前）
“說起來姐們，昨天到底是發(fā)生了啥情況?。空β犝f小鬼都準備……”
話說到一半，似乎是覺著有哪里不妥，雷米沒有繼續(xù)講了下去；只是往取暖的火炬靠了靠，斜著眼睛，朝著一挺隨意棄置在沙包上的手提機槍瞟去，而后又朝著蕾希努嘴示意。
只是搖頭，拄著鐵鍬的少女隨之嘆氣道：“那說起來可就麻煩了……”
“你想帶走蘇托可以，我不會反對?！?p> 坐在矮凳上，薩塔只是面無表情地盯著狄娜小姐，或者說是尊敬的女男爵閣下，給出了自己的決斷。
很顯然，兩人此次談判的最終目的：就是為了決定逐風者的合同兵、倉庫管理員、冷槍小隊組織者、傭兵們所喜愛的好伙伴蘇托先生日后的歸屬權。因此兩人根本沒有任何避嫌的舉動，直接是坐在蘇托面前進行協(xié)商談判。
“TMD你們能不能問過老子的意見先？”
但兩人并沒有理會病人氣急敗壞的呼嚎聲——現在的他只是一塊稍重的籌碼，一件可供討價還價的商品，僅供眼前兩人為此爭吵出個合適的價碼而已。
蒙著頭紗的嬌小姐倚坐在沙發(fā)上，只是小口抿著新沏的綠茶，輕描淡寫地向著顧問回以謝意：“感謝您的理解與支持，既然您已經答應解除合同，我們也是時候該同諸位道別了。卡爾，去請醫(yī)師為蘇托先生辦理出院手續(xù)?！?p> 那名貼身近侍只一愣，卻是沒有半點動作，似是沒有聽到主君的吩咐一般。狄娜小姐眉頭一皺，隨手就將杯中熱茶盡數往這愣神不語的青梅竹馬身上潑灑去：“卡爾，你還愣著做什么？去通知醫(yī)師就位。”
“您倒是不用這樣著急，男爵大人?！彼_塔盯著這個被茶湯燙到雙手通紅，卻依然是紋絲未動的年輕近侍，同樣是眉頭緊皺：“我們還沒有就補償問題商量完，還是讓蘇托兄弟多躺在休息一會兒吧。”
“補償？這點小事就不勞您煩心了~”狄娜小姐眨巴著眼睛，隨口婉拒了對方的好意，顯得是大方極了：“謝過您的好意，不過貴團現在正是資金緊張之際，這樣的人道關懷就不必要了。”
“我想您理解錯了……”
帶著夾鼻鏡的顧問只是瞟了她一眼，隨即冷冰冰地提示著：“所謂補償，乃是指因蘇托先生提前單方面解除合同，進而將會對本團所造成的多方面的經濟損失。如若執(zhí)意解約，在對所折計的違約金所完全賠付交割之前，蘇托先生仍舊是逐風者團的合法雇員，不得隨意脫離崗位。”
先是突然一愣神，隨即反應過來的狄娜小姐瞬間拉下臉來，皮笑肉不笑地反問著薩塔：“你是否是誤看了合同？帕尼尼先生，逐風者團對個人的簽約合同里可從未出現過這樣一條款項？”
嬌小姐叫指頭在瓷盤上輕輕一點，與之隨行的一名衣著考究的紳士隨即快步上前，從精致的牛皮提包里摸出來一份略顯厚實的合同出來；并趕忙是欠身致意，雙手平舉著畢恭畢敬送到了薩塔手前。
對于這份失蹤了好幾天的合同原件，薩塔卻是無動于衷，連抬頭瞟上一眼的興致也沒有。翹著腿的少年只是不動聲色地轉過身去，從那深不可測的挎包里叫觸手摸出了一份新謄寫好的合同件，叫觸手輕柔地送到了她面前。
狄娜沒有什么反應，隨手就接過那份合同翻閱起來。她的手法相當熟練，僅是翻動了兩次，便是精準無誤地找到了有關于離職相關版面，迅速低頭朝著《因意外/傷殘諸情況所參考的離職條款》的最后一列看去。
果不其然，在那本該空無一物的卷尾處，可以清晰直觀地看見一條先前各檔案都未曾有過的舊條款：‘如若簽約人認可上述各項有關于離職補助之條款，即視作同意有關于解除合約關系之款項；如若選擇提前解除協(xié)約關系，簽約人即需支付為此所產生的各項意外經濟損失?！?p> 而望著這連墨水都是將將干燥的新增條款，明擺著被算計了的女男爵閣下絕不可能就如此罷休：“艾薩塔先生，你這份合同恐怕是不能叫人信服。尤其是最后這條明顯的霸王條款，怎么看都不符合法律……”
“我讓它符合了。”薩塔的語氣足以斬釘截鐵，沒有絲毫退讓妥協(xié)的可能。
“主君！他們分明是在敲詐勒索！您絕不能……”
“這沒你說話的份！”
還不等那突然跳腳的近侍卡爾把話說完，坐在病床前四目相對的對手兩人，便是異口同聲地沖他大聲呵斥著——薩塔更是緊接著厲聲質問著面容不悅的狄娜小姐：“男爵閣下，你身為貴族一員，平日里就是這樣管教下屬的？”
“你們全都給我滾出去！立刻！馬上！”
已經察覺到貼身近侍異樣的女主人頓時大發(fā)雷霆，毫不留情地在外人面前呵斥這些侍衛(wèi)們從病房里走開。而眼見主君已然發(fā)了火氣，那躍躍欲試的近侍頓時帶著滿臉的不甘，沒奈何地帶著另兩人快步離開了房間，重新將清凈還給了剩下的三人。
隨著那一聲略顯沉重的砸門聲消散，余怒未散的嬌小姐這才是抬頭沖薩塔冷哼一聲：“非要就這樣撕破臉皮才行？現在你滿意了？！”
“如果不是看在你和他關系匪淺，他早就該淹死在不知名的江河里了！”針鋒相對的薩塔同樣是不留情面，“我怎么能放心把我的好兄弟交到這樣的人手里？難道要我眼睜睜看著幸運的蘇托躲過了所有的大災難，最后卻要死在別人的嫉妒心上嗎？”
“我可以向你保證！”
“你怎么保證？你養(yǎng)的狗連你這個主人的面子都不給，這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薩塔咬牙切齒地低喝著，“我也就這樣告訴你好了，就算你說動團長霜雪他們幾個都同意了，在得不到一個滿意的答復和安全保障之前，我絕不會放人?！?p> 小家伙直接是將自己的真實想法完全擺在了臺面上。
他相信以狄娜所表現出的無所拘束的貴族身份，加之她同蘇托間的熱烈感情能夠超脫現實的束縛，可以將兩人間的關系長久維系下去。但他不相信那個已經明確表現出不滿的貼身家仆不會去妨害蘇托，何況他們兩人現在還只是合法的情人關系罷了。
沒有背景靠山的小市民，要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生存實在是太危險了。如果不能鏟除掉這個明擺著的定時炸彈，寧愿是保住好兄弟的性命要緊，大不了就是兩人以后見面親熱麻煩了一點而已，你一個有產貴族又不是出不起這么一點車費？
而事到如今，千里迢迢趕來撈人的狄娜小姐此刻終于是搞清了他的核心訴求——原來帕尼尼先生之所以要如此大張旗鼓的刁難自己，單純就是怕自己的親友受委屈受欺負？您還真是可愛呢~
雖然知道自己的兩個愛人之間有過一些小小的‘不和諧’，但真叫她做個二選一的抉擇那是絕無可能的：自己完全有能力有精力把兩個人統(tǒng)統(tǒng)收下，憑什么要自己做抉擇嘛？況且他這樣咄咄逼人的語氣，也著實是叫人討厭了：
“對于我來說，他確實是無價之寶；但對于您而言，恐怕是沒有這樣價值。畢竟一直是您在這里咄咄逼人地替他作決定，從來沒有見過您詢問他的真實想法。說來說去，您不就是想拿蘇托先生賣個好價錢嘛?！?p> 重新收拾好了表情的狄娜如此譏諷，薩塔卻是一點也不在乎：“你如果這樣理解我也無話可說。”
說罷，他便是忽然轉過頭向著躺在床上的蘇托問道：“蘇托，你來說說看？”
究竟是趁著局勢惡化之前，就此跟著富婆遠走高飛度過下半生的清閑日子？還是選擇跟戰(zhàn)友們同舟共濟，至少也要把整個紅楓村重新建起來為止？顯然，至少到現在他自己也還搞不清自己的真實想法。
沒有回話。原本還躺在床榻上因兩人交鋒而輾轉反側的病號此刻一動不動，將雙臂交叉著蓋在臉上，貌似是真的睡過去了一般；甚至在聽到了薩塔的提問后，他連忙是憋了聲不甚響亮的呼嚕出來。
霎時間，原本還是一臉不快的嬌小姐頓時噗嗤一下捂著嘴笑出聲來，顯然是被大叔那略顯滑稽的可愛表演給逗樂了。
“好了，帕尼尼先生。既然您存有苦衷，那我也是無權指責您的決定。您開個價格吧，要怎樣才能讓大叔跟我回去？”
“冒味問一下，男爵閣下的資產幾何？”薩塔沉吟了片刻，隨即提問到：“如有冒犯還請見諒?！?p> “這倒是個好問題呢~但很遺憾我并不能為您解答?！钡夷刃〗阄孀煨χ?，“您可以按照您想象中的最高價出價，只要是在合理的范圍里，我不會有任何異議?！?p> “二百六十萬德林現金，怎么樣？”
薩塔緊緊盯著嬌小姐的面容，似乎是想從上面覺察什么。只是她的臉色雖是隨著預想當中的那般豹變，卻是沒有意外收獲，只捂著新開呢喃著，顯得是無比糾結：“這不是一筆小數目，我不可能馬上籌措出這樣多的現金，至少給我一個月的時間。”
看來她和那幾筆款項沒有關聯……略感失望的少年沉吟片刻，隨即開口：“不要緊，我這邊也不收現金?！?p> “可你剛才不是……”
“我知道您的難處，男爵閣下。我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如果不是為了好兄弟的前途未來著想，我也不會同您如此針鋒相對?！?p> 面帶微笑的小家伙隨即提出一個替代方案：“你其實可以用實物來進行結算，我給您提供一個方案。您只要向紅楓村提供五百噸糧食，其中三分之二以主糧交付，剩余以等價的糧種、藥品、燃料等作替代；只要您能夠答應，我這邊就同意與蘇托先生和平解約，您看如何？”
“五百噸糧食？您確定是沒有搞錯單位嘛？況且這么多的糧食也不值……”
下一刻，原本還是滿頭霧水、不知所措的女男爵閣下瞬間恍然大悟：“我明白了，這樣的替代方案我完全可以接受……”
蕾希搔著額頭努力回以著當時的情況：“大致就這樣吧其實。蘇托跟我說當時他們兩個為了違約金這事，在房間里吵得還挺厲害的。結果我當時去看望別幾個還在住院的兄弟姊妹去了，他們具體聊了啥也不大清楚?！?p> “我就記得我回去找他們的時候，貌似就這事給商量好了。出門時候那個擺臭臉的貴族小姐可兇了，突然就抬手甩了那個男的一耳光！說因為他沒規(guī)矩，害她花了整整兩百六十萬才給蘇托解約！聽得我人都傻了都?！?p> “那后來呢？”
兩百多萬銀幣吶這可是，叫那小富婆說掏就掏，蘇托這家伙難不成真有女神眷顧不成？濃烈不散的好奇頓時叫雷米抓心撓肝般的癢癢，連忙鼠放下手里的活計追問著蕾希：“后來你們又干嘛去了？”
“后來？后來我們就是直接從醫(yī)院里出來，跑去寫清單采購去了?！?p> 蕾希頓了頓嗓子，隨即開始繪聲繪色地描述起了一行人之后的動向……